柳不平在國都洛陽城的期間,幾乎隔幾日便會將朝廷的動向送迴燕州義軍。此次書信一改往常寥寥數語,而是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密信,盧匡收到信後,深感大事不妙!


    僖宗已經準備第二次出兵,這對燕州義軍來說形成了不小的壓力。這半年來,僖宗的勵精圖治使得大晉動蕩不安的情況有所緩解,這是作為叛軍的燕州部隊所不願看到的。盧匡深知這第二次出兵,定會如狂風驟雨般襲來,雖然新軍也在努力擴編、訓練,但從國力的比拚上,新軍完全不是大晉精銳的對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士兵打仗不單單靠的是勇氣、信念,決定性因素在於糧食夠不夠吃,這是兵家公認的常識也!


    盧匡與魯衍反複斟酌了一番,目下還是不便將危機情況說出去,以免造成恐慌。還是應當想些其他辦法,看能否鉗製一下大晉出兵策略。


    “師弟!密信你也看了,目下情況不容樂觀,此戰若真如不平信中所說,恐怕勝算不大啊!”


    “嗯!確實是有些棘手。不過我從信中了解到,不平說如今朝廷上也分為兩個派係,一派為主戰派,一派為謹慎派。兩派為出兵之事爭得麵紅耳赤,僖宗還沒有下決定讓何人帶兵,如果我們能讓主戰派的將領來帶兵,那麽我等守住燕州的機會便就多了一分!這件事還需要囑咐不平從內部滲透啊。”


    “不錯!雖有難度,但卻可一試!師弟你可修書一封,速速送到不平手中。另外我想應該聯係一下姚景,聽說匈奴、鮮卑兩胡將碰頭慶賀完顏的壽誕,借此機會,可讓姚景設法鼓動兩胡出兵施壓北方邊境,這樣多少能分散些大晉的出兵布置,給我等喘息的機會。”


    “是啊!如兩胡能出兵,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此事還得仰仗姚大人呐!”


    “另外得督促大將軍,新軍要隨時準備好迎敵,叫其提前做好部署!”


    “好!這些事交給我來處理!”


    盧匡與魯衍大體上梳理了一下戰略部署,將利弊得失反複斟酌一番,才各自處理各自的事去了。魯衍立馬修書兩封分別送去洛陽和扶餘城,告知墨冰台的兩位大人,如何應對此次危機,此次任務雖然艱巨,但卻是保全義軍的唯一辦法了!


    遠在扶餘城的姚景收到書信後,便與徐剛商議。“依丞相之意,要想讓兩胡出兵,恐怕難上加難啊!不知姚兄你可有對策啊!”徐剛有些擔憂的問道。


    “此時說難辦也難辦!說容易卻也容易!要害在於如何激怒兩王。我看不如這麽著……”姚景俯首到徐剛耳邊,輕聲細語將對策說給徐剛,徐剛卻眉頭緊皺,雙唇緊閉,越聽越緊張。


    “姚兄啊!如此行事,稍有差池,便要被兩胡宰了啊!胡人性情殘暴,隻怕容不得你我這般刺激!”


    “兄弟放心!你我向來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如今隻不過是變成了刀山火海而已,無礙!無礙!”姚景眯著眼睛,笑嘻嘻的說。


    “姚兄不愧是縱橫大家,就單說你這份心性,就不愧為大家風範,徐某佩服!”


    “你我兄弟莫要說奉承的話!一會咱倆喝幾盅如何?我去準備酒菜。”


    “姚兄啊!每天咱倆都要喝點,這還用說嗎?哈哈哈哈!”


    兩人在扶餘城除了應酬,便就是四處喝酒,打探消息,基本上是每日必飲。但也難怪,在這異鄉之地,唯有飲酒作樂,方可解思鄉之愁啊!


    兩日後,在扶餘城外草原之上,天似穹廬,籠蓋四野,青天映著白日,綠草養育著牛羊,雖以入秋時節,卻是草原最美之時。鮮卑族人為慶祝他們的王完顏鴻烈,在草原上豎起一排排氈房,那是他們祖先居住的房屋,其寓意為與天地接壤,與草原共存共榮,這是便他們遊獵民族的信仰。這其中有一隻格外氣派的氈房,佇立在草原盡頭之上,那便是今日祝壽慶典的宴席之地。鮮卑王祖與匈奴王族出了城門,麵向廣闊的草原,內心深處便感受到了來自先祖的唿喚,他們身體裏流淌的血液愈發沸騰,看著躁動的族人們,兩位王相視一笑,便約定比試一番,看看後輩們的本事。


    “哪個狼崽子先策馬率先到主氈前,孤王與單於大王重重有賞!”這邊完顏王話音剛落,兩族子弟便揚鞭策馬、口中連乎帶號向前方奔去。


    一炷香後,便有二人一同歸來,這二人並駕齊驅,一同率先到達終點,也一同率先歸來,頗有針尖對麥芒之態。二人一個騎白馬,一個騎黑馬,騎白馬者乃是匈奴王的三兒子蒲曼,騎黑馬的便是鮮卑王的四兒子完顏廷。二人皆是後輩中的翹楚,也是二王最為器重的孩子。蒲曼生的頗為俊俏,卻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更能彎弓射大雕!完顏廷濃眉大眼,身強體壯,力大如牛,而且天生聰穎,機智過人,也是一名文武全才!兩人年齡相仿,打小便相識,早年便是亦敵亦友之關係,如今皆出落成人中龍鳳,實在是讓兩位大王頗為喜愛!


    “吉恆,蒲曼幾年未見,出落的如此優秀,果真有你當年的英姿啊!”


    “哈哈哈哈!完顏兄謬讚,這得依仗他的母親,你的阿妹啊!何況我見廷兒更勝一籌,此子日後當是你完顏世家之門麵!”


    “你我之間,就莫要互相吹噓了!不過話說迴來,蒲曼也早該成婚了,你我兩家世代聯姻,不如讓他此番來挑選看看我的女兒們,如有看上眼的,便定下來,如何?”


    “不用完顏兄你說,我便有此意啊!你我相隔千裏外,相聚實為不易,我怎能不為我幾個兒子挑選佳人的!”


    “哈哈哈哈!好!那咱們就不必嘮叨了,宴席之上再做定奪如何?”


    “完顏兄忘了要犒賞兩個狼崽子嗎?他倆還等著呢!”


    “吉恆你急個甚!我何止要賞,還要給這兩個崽子委以重任!咱們席上再說!”


    兩位大王互相調侃著,便來到了草原盡頭的氈房內。隻見氈房裏,大擺圓席,總共裏外有三層,這最裏麵一層,是給兩位大王直係親屬落座的;外麵一層為次席,各部落首領,諸位大臣在此層就餐;最外麵一層則是各地使者、友人、富商豪紳之類的前來賀壽送禮的賓客,皆在此外層赴宴,姚景與徐剛便就在此席位。整個大氈房內,竟坐有百人之多,牛羊整隻整隻的擺在了案上,奶酒、奶茶可勁的喝,源源不斷。此番大宴還真是有夠隆重,兩位大王也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開席前,賀禮的賓客接連起身,帶著自己的寶物,為眾人展示,為完顏鴻烈祈福。禮品中有:西域香料、銀器、寶石、玉器、絲綢、珊瑚、書卷子畫等等物品,更有活物如豹子、鸚鵡、金魚、甚至是歌姬、女仆等,真是應有盡有,眼花繚亂。到了姚景和徐剛,更是二話不說,直接抬上百兩黃金,作為賀禮!兩位大王見這二人如此闊綽,便詢問他們底細,一旁的王後則率先解釋道,他倆是大晉遊商,在咱們都城做馬匹生意的。於是完顏鴻烈深深的看了他倆一眼,便讓眾人開席,眾人推杯換盞,大口吃肉,順帶欣賞舞姬歌舞,好不快活!


    胡人粗放,宴席之間,沒有過多繁文縟節,隻管飲酒作樂,大家三巡酒過後,氣氛變達到了頂點。席間完顏家的三女兒更是大膽,偷偷的出了氈房外,便與單於的二兒子就地野合,雖然二人皆互有家室,但這對於男女情愫頗為奔放的遊獵民族而言,不足為奇!胡人素來被大晉稱為蠻夷,估計也與這種奔放的習俗有種脫不開的幹係。


    “吉恆!你我好些年沒鬥過跤了,不如咱們出氈外,比試比試如何啊?”


    “嘿!如此甚好!孩兒們也跟著一起,咱們就比劃比劃!”


    眾人聽聞兩位大王說要比試,皆歡唿雀躍,一同出了氈外,一睹兩王風采!


    摔跤作為兩族之間的一種鬥技,更多的是用於慶祝重大節日,比賽慶典,閑暇娛樂,是展現了草原民族的堅韌鬥誌,強大體魄的一種運動。兩位王雖然年過半百,但依舊身體健碩,如今站在起哄的人群中,皆裸露著臂膀,身上簡述的肌肉一覽無餘。兩人就這樣鬥了幾輪下來,倒是吉恆單於略占上峰,畢竟他比完顏鴻烈要年少幾歲,還是有些優勢的。比試雖然分了高低,卻沒有任何夾雜情感,草原人民胸懷廣闊,正如無邊無際的草原一般,此時兩位王如孩童一般,享受著天地間最純真的快樂。


    老子玩完,小的上。兩位王的兒子女兒們也齊上陣,年長的與年長的比,年幼的與年幼的鬥,兩家人如親人一般,其樂融融。其中最為精彩的要數女孩兒們摔跤,女孩兒們雖力氣不如男孩大,但技法卻一點不含糊,彼此之間鬥的比男孩子們還狠,這充分展現了草原女人們的兇悍,和草原民族人民的熱情!


    玩樂過後,繼續迴到宴席之上,把酒言歡。姚景與徐剛也喝了不少酒,但卻沒有忘記要緊的事,此次大典,他們倆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應趁此機會,實施計劃,莫要耽擱!於是姚景端起酒杯起身向完顏鴻烈祝賀道:“大王壽誕,小人祝大王福與天齊、福如東海,長命百歲、歲歲平安!小人幹了此杯酒,以敬大王!”


    “好好好!不過孤王瞧你眼生的很,你何時來我扶餘城內行商的啊?”


    “迴稟大王,小人來貴地隻有半年而已!”


    “哦!怪不得!隻是你說你一介馬商,但孤王看你出手闊綽無比,不單單隻是馬商吧!我看你道向大晉的奸細!”完顏鴻烈雖酒意正濃,但卻依舊精明無比,隻見他眼中一瞪,口出駭人之言,給姚景二人一個下馬威!


    姚景是何許人也!整日遊走在各種角色之中,怎是三言兩語就可撼動其心智之人,隻見姚景不緊不慢,麵如止水,侃侃而談!“大王說我是奸細,那我便是奸細,大王若說我是個畜生,那我便是個畜生,小人究竟是何人?全憑大王心思!實不相瞞大王,小人不隻是一介馬商,小人更是大晉鹽商,不說富甲一方,但這區區百兩金,小人還是拿的出手的。小人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從關內流亡到此地,蒙受大王庇護,才得以存活啊!這百兩金孝敬您,小人心安理得!”


    “哼!大晉晉狡猾的狠,其言不可信也。既然你說你流亡過來的,那你說說究竟是何原因?”


    “哎!大王難度還用問小人嗎?如今大晉內水深火熱一片,大王因該比我等清楚。小人單單是因為青州州牧的兒子要做鹽商,便就將我全家搞的妻離子散,大王您說這昏庸的朝廷,還活的下去嗎?於是我便來到燕州參加了燕州民間起義軍,小人持重資資助起義軍反晉,但卻收效甚微,自己為了逃避朝廷追殺,便來到了大王您的麾下,暫避些時日!”


    “呦嗬!你這小子算得上是造反了,若你真是如此,那便一介背信棄義之徒!孤王最瞧不起你等之人!”


    “大王!小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小人活著也無甚麽意思了,但我心中始終放不下抄家之仇,小人肯起大王,起兵殺入大晉,目下正式好時機呀!朝廷昏庸,百姓流離,造反之人便不中原,內憂之際,大王若不趁此機會,恐怕要丟了西瓜撿芝麻!”


    “你這廝!盡在胡言亂語!你這是要挑撥我族與晉國關係!孤王剮了你!”


    這時姚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繼續說道:“大王不必騙人了!匈奴王與大王您相聚於此,便是要密謀殺入關內,大王決定我說的對否?”


    姚景之言讓兩位大王一驚,這漢人怎的知曉他們之間的事!於是吉恆單於便起身大喝!“該死的漢人,那我的刀來,讓我割下他的頭顱,為完顏兄祝壽!”一旁徐剛聽聞吉恆單於之言,背後冷汗瞬間滲透了衣襟,心中不免為姚景擔憂。


    正當吉恆單於提刀走向姚景之時,完顏鴻烈起身製止了他。“哈哈哈哈!有幾分膽量,但你也太過小瞧了我二人,我等怎能因你隻言片語就中計了!你就是想以此計謀讓我二人知難而退,暫且解除合謀攻晉之心事,我說的對不對!”


    姚景與徐剛一聽,發現這完顏鴻烈已經上套了,便添油加醋的說道:“既然大王已將我等心思猜透,那我也不說什麽了!隻是希望大王您攻晉的時候,能放過百姓,百姓都是些可憐之人啊!”


    “哼!晉國皇帝出爾反爾,說好送來賀禮延續講和之約,今日卻派兩名奸細來遊說我等!真拿我等當作野蠻之人玩弄嗎?吉恆,今日咱們便明說了!攻晉大計必須實行,我等謀劃許久,怎可功虧一簣。按約定之時,咱們趕在入冬之前,秋收後,我等定要從燕、並二州交界之地殺入進去,我有消息稱此地目前兵力薄弱的狠,正是我等好時機!”


    “完顏兄放心!我匈奴狼兵早已饑渴難耐,隨時準備喝漢人的血,撥漢人的皮,定要讓大晉皇帝知道侮辱我等的代價!”


    徐剛聽聞兩位大王要從燕、並交接殺入大晉腹地,便急忙偷偷記下來,如有機會便將信件放出去,但見今日情景,隻怕是他與姚景要小命不保啊!


    “這個漢人果真是個間諜,完顏兄,要不要殺了他!”


    “吉恆莫要心急,我留著他還有用處!先將他押入大牢,讓人好生看管!”


    姚景與徐剛雖然施計成功,但卻換來了牢獄之災,被完顏鴻烈押入了扶餘大牢中。


    好在關押他們的牢頭是那完顏王後的親侄子,在王後的叮囑下,他二人非但沒遭什麽罪,還買通了牢頭,秘密將文書送出了牢房,直至魯衍的手裏。


    要說這王後如此照顧他姚景,除了那顆稀世珍寶,南海寶珠!便是這半年來姚景精彩暗地裏與王後斯通,姚景這個人,膽大如牛,第一次見到王後便覺得這王後十分美麗動人,自打那時,他便對這王後念念不忘,在幾經周璿後,得知王後也是一個浪蹄子,完顏鴻烈經常冷落她,去找年輕的妾室玩耍,不顧她的需求感受,所以姚景得知她也十分寂寞,於是便找準機會與王後暗中勾結在了一起。


    王後也確實是個可靠之人,姚景入獄,她也費勁了心思,讓姚景過的舒適一些。其中更有一次,王後偷偷來牢中與姚景私會,可見這王後究竟有多麽饑渴難耐了。這事要是讓完顏鴻烈知道,那他們便都要被砍了腦袋,為此徐剛是整日擔驚受怕,保守折磨。而姚景卻全然不顧死活,依舊樂此不疲,戲謔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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