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書院做什麽?”


    一路上這盧芊芊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同楊毅清說話,此刻楊毅清進了廂房,這姑娘便把目光移到了陳起身上。


    “你來書院做什麽?”陳起反問。


    “我來玩啊!”盧芊芊答道。


    “我也來玩。”陳起說道。


    “不說算了,本小姐不稀罕。”盧芊芊別過臉去,轉而看向庭院內種著的竹子。


    “讀書人為什麽總喜歡種這些竹子啊!蘭花什麽的?”盧芊芊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陳起站在一旁,心中想著:問我麽?


    庭院內一時無聲。


    “喂!問你話呢?”盧芊芊嬌嗔道。


    “問人,是要請教人的態度的。”


    盧芊芊眸子微動,嬌哼一聲,扭頭繼續看向別處說道:“請教,我看你也不像是讀過書的。”


    嘿!說我沒文化!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這就是讀書人為什麽喜歡種竹子的原因。”


    盧芊芊扭頭看著陳起,問道:“你是儒家的?”


    陳起搖頭。


    “那你胡謅幾句,我就信啊!”


    “沒文化!”陳起趁機報仇。


    “你!”盧芊芊瞪著陳起,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自己確實沒正經讀過書。


    “但凡讀過兩本書,都知道這幾句。”陳起嘲諷道。


    “我咬死你!”盧芊芊惱羞成怒,張牙舞爪的朝陳起撲來。


    陳起見她心態炸裂,得意一笑,一躍跳上了院牆。


    站在牆上對著下麵跳不上來,試圖找石頭的姑娘說道:“姑娘慎言啊!”


    盧芊芊沒理陳起,直接撿了一塊石頭丟向陳起。


    但如今的陳起哪裏會躲不了一塊石頭。


    輕鬆閃開以後,見她撿了一把石子攥在手中。


    陳起這時說道:“喂!我是看楊兄麵子讓著你,你別太過分啊!”


    “你能怎樣?本小姐要你給麵子?我在安南城就沒怕過誰!”盧芊芊絲毫不在乎,將手中石子高高舉起。


    你是怎麽把女仗父勢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的?


    陳起正想著,漫天的石子已經朝著陳起飛來。


    便見他縱身向上躍起,同時掃出一腿將石子盡數打落。


    “啊!”站在院牆下麵的盧芊芊痛唿一聲,抱頭蹲在地上,沒一小會就傳出抽泣之聲。


    我去,打疼了!


    陳起想著自己這第一天見麵,給人姑娘打哭了,照著姑娘性子迴去會給他爹告狀吧!


    雖然他爹管不到自己。


    想想,陳起還是輕身躍下院牆,走到盧芊芊身邊。


    “你還好吧?”陳起問道。


    盧芊芊哭了一會,才帶著哭腔迴道:“你打我,我要告訴我爹。”


    “我可不歸你爹管,我不怕你爹的。”


    “我要我爹把你從鎮妖司要出來,去守城牆!”


    盧芊芊停頓了一下,似是覺得不太好,又加了一句。


    “去守福壽溝!”


    福壽溝,就是古代的下水道。


    你這個姑娘怎麽這麽陰毒?陳起覺得有點惹不起。


    “除非……”


    陳起心中正想著如何才能哄好這個大小姐,又聽到盧芊芊的聲音。


    剛準備說話,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突然動起來的盧芊芊一把抱住向她扯過去,陳起下意識的就要甩手。


    盧芊芊見自己拉不動陳起,張嘴一口咬在陳起的手上。


    “啊!”陳起叫喚一聲,就準備運用氣機到手上。但氣機湧動間,想到如果自己這麽做了,姑娘的滿口牙怕是要崩了。


    “你騙我?”陳起注意到盧芊芊的臉上幹幹淨淨的,一點淚水都沒有,剛剛是假哭!


    “嗚嗚嗚!”盧芊芊眼神得意,牙齒不鬆,反而更用力了些,含糊發出聲音。


    “好!那我運氣崩掉你的牙!”


    “啊!我鬆口了!”盧芊芊驚叫一聲,放開了陳起的手。


    “你屬狗的啊你,怎麽就知道咬人呢?”


    陳起縮迴手,將粘的滿手的口水在衣服上擦掉。


    盧芊芊看著陳起吃痛的樣子,得意的大笑。


    “上午在人肚子裏沾了一手屎,到現在都還沒洗手呢!”陳起說著,還把手湊到鼻子邊聞了聞,眉頭皺起。


    “什麽?嘔!”盧芊芊頓時花容失色,忍不住的幹嘔起來。


    陳起這才滿意的退到一邊,決定離這個姑娘遠一點。


    廂房裏。


    楊毅清的麵前是一個頭發花白,續著一點山羊須,但身上衣服一絲不苟,看起來很是幹練的老者。


    “老夫剛迴的書院,你下午便到了。也不枉費老夫昔年授你學業一場啊!”老者看到楊毅清,笑著將楊毅清引到一旁坐下。


    “恩師迴鄉,學生沒能迎接已是失禮。”楊毅清答道。


    老者擺擺手,說道:“聽說了,你今早才迴的城!”突然低聲問道:“妖族入城了?”


    楊毅清想了想,本想點頭,但又停下了動作說道:“學生沒有親眼看到,但應該是妖族。”


    “嗯!”老者點點頭,似是想到什麽,對楊毅清說道:“老夫上午入城時聽到一番話,就跟你這親眼看到有關。”


    楊毅清頷首,說道:“老師請講。”


    “倒沒什麽。隻是令老夫想到我等儒生有時候看事看物,都太主觀了。”老者搖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說上午的事,便直接跳過去了。


    “學生謹記老師教誨。”楊毅清雖然沒想明白老師為什麽說這話,但想來是教自己的,便不去深究為什麽,將老者的話記下便是。


    老者看向楊毅清,也是一頭霧水。


    我教你了麽?


    不過學生時刻保持這種好學、恭謹的態度,他很滿意。


    “謹寧啊!你入鎮妖司,求得應該不是名吧?”老者詢問時,看著楊毅清的目光中帶著些憂慮。


    “學生入鎮妖司是為求道修心!”


    老者聽到想要的答案,眼中的憂慮並未褪去,又對麵前的弟子說道:“修心之道雖為上乘,但鎮妖司殺伐之地,不要亂了心境啊!”


    “弟子謹記。”楊毅清低頭受教。


    老者見楊毅清與自己當年離開時並無分別,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此番迴來前聽說弟子已入鎮妖司多年,他的心裏是擔憂的。


    儒家修行不同旁門,道釋武三門修行大多隻能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上高品。


    但儒家不同,儒家修行雖然方法相似,但卻有三個方向可以選擇。


    上者修心,在修行路上若修心有成,甚至可以一步入三品,甚至之上都有可能。


    但此道極難,很多人蹉跎一生都摸不到一個門檻。


    中者入朝,求功名,借國運上升。有了功名官位,就相當於身負一部分國運,也就肩負了萬千生民的命運。


    以此路線雖然相較修心一途較為簡單,但身處朝堂此生再難入二品君子之境。


    且肩負萬民,若是有違初心,恐怕最後難得善終。


    下等便是求名,這一條跟入朝相似,但是直接取名不借國運。好處是若成千秋不滅之名,可助儒者修心之途登臨決定。但壞處是,名聲能成就你,就能毀滅你。


    往往儒者獲取這名聲所得之利,最後被名聲所害,落得萬劫不複的境地。


    當老者知道楊毅清沒有繼續參加科舉,而是進了鎮妖司,他便擔心楊毅清放棄了功名之路,但又擔心他是想借鎮妖司走求名之路。


    鎮妖司殺伐之地,所得之名必定有惡名的成分在,將來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楊毅清仍走的是修行的路,他又擔心楊毅清在殺伐之地待久了,所修得的是一顆帶著殺念的儒者之心。


    幸運的是,楊毅清還是當年那個自己熟知的孩子,心中的擔憂也褪去了不少。


    “走,陪為師出去走走。”老者對楊毅清說道。


    楊毅清跟隨其後,當兩人打開門時。


    隻見庭院內,少女不住的幹嘔,少年則在一旁強忍著不笑的畫麵。


    “陳起,芊芊這是怎麽了?”楊毅清看著盧芊芊不停幹嘔,眉頭皺起。


    “不曉得。”


    陳起說話時,目光移到楊毅清身邊的老者身上。


    見老者穿著一絲不苟,而且給他的感覺與沈直相似,又是楊毅清的老師。心中猜測這定是一位在安南頗有名望的大儒,便學著儒生的模樣朝老者拱手作揖。


    老者則是一眼認出了麵前這青衣少年,不就是上午在橋上罵翻了一個儒生的那個麽!


    頓時來了興趣,笑著迴禮,同時開口問道:“老夫謝謙,小友可是上午剖腹救人的青衣?”


    陳起搖頭,趕忙道:“不是,是剖別人的腹,救人!”


    老者一愣,旋即哈哈笑道:“是老夫言語不謹慎了。”


    “芊芊,見過謝東亭。”另一邊忍住幹嘔的盧芊芊走近了些,在老者麵前行禮說道。


    謝東亭?狀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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