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玉玨很豁然地說,“那就叫上她,咱們三個‘常委’今天晚上初步定一下,有了大體意見,明天由你把盤子端給你們領導,就操辦唄。”


    唐玉協一想,行,這些“企業家”在女人麵前充漢子,說過的話,不肯失言。就拿出手機,問汪玉玨,“讓她到哪裏和咱們聚?”


    “哪裏?”汪玉玨思索著。一會兒,他一副痛下決心的樣子說,“地點不變,還是‘伏特加酒吧’。”


    汪玉玨向前邊空空地一揚手,唐玉協看去,見臨街的一個格子屋的窗子上邊伸出一塊霓虹燈牌,上邊用美術字寫著“伏特加”三個字,下邊是兩個黑體字“酒吧”。


    現在,用霓虹燈打商家門牌的,幾乎絕跡了,這一趟街,就這一塊牌子是霓虹燈。不過,比別的牌子更亮,色彩多樣,顯得更加絢爛,由此而產生一種複古的色調。


    “那就讓她到‘伏特加’?”唐玉協問。


    “對,‘伏特加’。”汪玉玨說,“‘伏特加’那裏喜興,我去那裏談過幾次事,都談成了。‘伏特加伏特加,十成事,有九八’——行不行,還算順口吧?”


    唐玉協笑了,說,“行,汪總有內秀啊。”


    “哪裏哪裏,”汪玉玨大咧咧地說,“我也就隨口這麽一說。快打,給鹿子打。”


    唐玉協還想恭維汪玉玨兩句,可是,實在是沒什麽說的了,就隻好打開手機,翻鹿子的電話。邊翻著,他心下納悶兒,這個汪玉玨怎麽像是我們為他辦事似的?他還怕給不了我們錢是怎麽的?


    鹿子的電話很快就翻到了,唐玉協把電話打了過去,等了一會兒,鹿子才接了電話,“師父,有何指示?”


    “有情況?”唐玉協說。鹿子單身,唐玉協動不動就這樣逗她。


    “什麽情況,沒有啊。”鹿子說。


    唐玉協說,“那怎麽這麽半天才接我的電話?”


    鹿子說,“我的電話放在床頭櫃上了,我這才繞過來抓起電話——統統不到三十秒,怎麽還‘這麽半天’?”


    唐玉協斜了汪玉玨一眼,說,“在家幹啥呢?”


    “幹啥?”鹿子說,“喝酒唄,還能幹啥?”


    汪玉玨湊到唐玉協的話筒前說,“在家喝酒有啥意思?出來喝!”


    鹿子那邊頓了一下,問,“誰?”


    汪玉玨向唐玉協直勁搖手,意思不讓他說出自己。唐玉協看著汪玉玨,睒了一下眼睛,笑了,“你過來一看,不就知道了?”


    鹿子又頓了一頓,說,“真的唐導,誰和你在一起?這人的說話聲,我有點兒熟。”


    汪玉玨又探過去頭,對著話筒說,“看到,你就更熟了。”


    “哎呀,這聲真的更熟了,”鹿子說,“誰呢?”


    唐玉協說,“你就過來吧,誰還能吃了你?”


    “……你們在哪兒?”鹿子問。


    “嗯,”唐玉協一時猛住了,汪玉玨指了指伏特加那塊牌子,空空地說,“伏特加!”


    唐玉協這才說,“‘伏特加酒吧’,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


    “‘伏特加酒吧’?你們幹什麽,選在了那裏?”鹿子警惕著說。


    “綁架你。”唐玉協說。


    鹿子說,“你要這麽說,我還真得去,我就希望你能綁架我。三分鍾,準到!”


    唐玉協收了電話,笑著說,“還有這樣的,聽說人要綁架她,反倒刹楞麻利快了。”


    汪玉玨也笑,“你們共事多少年了?”


    “多少年?”唐玉協算著,“她大學畢業分到咱們台,就在一起,十二三年了,始終在一起搭檔。別人叫我‘老師’,她叫我‘師父’。”


    汪玉玨重重地點點頭,說,“那可真是,你們真是師徒情誼呀。”


    二人說著,走到了“伏特加酒吧”門前,汪玉玨停住了腳,側過身子,手一蕩,說,“唐導,請。”


    唐玉協站住了,生氣的樣子說,“汪總,你要這麽客氣的話,我還是不進去了吧。”


    “哪能哪能,”汪玉玨伸過手來,溫溫地扶住了唐玉協的腰,“‘請’字不說了,進,行了吧?”


    唐玉協笑了,說,“這還差不多,今後咱們就在一起合作了,有道是‘家禮不可長敘’,要真把相親節目辦起來,咱們就綁在一起了,按我們現在的‘改革’精神,你叫啥,你知不知道?”


    “我叫啥?”汪玉玨問。


    唐玉協說,“你的大號叫‘製片人’,掌握財經大權的。我們用一張紙,都要請示你的,你不同意,我們是不敢使那張紙的——你是大掌櫃的,咱們還不是一家嗎?”


    唐玉協把汪玉玨“抬”起來,他心想,你要這麽大包大攬,索性就靠進你懷裏,別像一般打廣告的似的,出幾吊子,就完事了,這迴,咱真來個徹底改革,率先進入“製播分離”環節,真要辦好了,有賺的那一天,給我多少,你看著辦。


    估計真有那一天,自己的名氣也出去了,就是和你拜拜了,在台裏也能找到一份兒不錯的營生,何樂而不為呢?


    唐玉協是這種心態,而汪玉玨則是另一種心態。聽了唐玉協的話,他站住了,轉過來對著唐玉協說,“我是大掌櫃的?”


    “那是當然。”唐玉協非常肯定地說。


    “我說啥,你聽啥?”汪玉玨歪著頭,諧謔著問。


    唐玉協說,“那是一定。”


    “那好吧,我大掌櫃的,下第一道命令:在門口等鹿子。”汪玉玨扳著臉說。


    唐玉協兩個腳跟往一起一碰,“yes,sticktoit!”


    這是影視裏常聽到的一句英語,汪玉玨當然聽得懂,他用手掌拍了唐玉協的肩頭一下,哈哈大笑,指著唐玉協剛要說什麽,一輛車,刹停在他倆的身旁,汪玉玨迴頭一看,說,“鹿子!”


    鹿子,叫袁玉鹿,是《鹿子夜話》的主持人,今年三十七歲,但看上去,就象二十四五的樣子,非常年輕、靚麗,看一眼,如沐春風。她關了車,推門走了下來,看著汪玉玨說,“汪總,你和湯總是怎麽碰到一起了?”


    汪玉玨說,“偶爾偶爾,非常偶爾,就像咱倆那次似的。”


    唐玉協看看汪玉玨,又看看袁玉鹿,心裏想,你們倆還“偶爾”相遇過?


    袁玉鹿聽汪玉玨這麽說,心裏想,你和唐玉協相遇可能是“偶爾”,可是,你和我那次,分明是“蓄謀”。就微微一笑說,“怎麽約在這裏?”


    汪玉玨看了唐玉協一眼說,“這裏怎麽了?開開戰鬥民族的葷。”


    網上流行管e羅斯叫“戰鬥民族”,而伏特加曆來被認為是e羅斯的酒。


    袁玉鹿說,“伏特加是烈性酒,到酒吧裏喝這種酒,然後想去‘戰鬥’呀?”


    汪玉玨放開大笑起來,說,“對對,喝完去戰鬥!”


    看汪玉玨笑得那樣忘形,唐玉協和袁玉鹿也相視而笑。


    唐玉協對汪玉玨說,“是不是這一笑,就減少伏特加的度數呀?”


    汪玉玨仍是沒有止住笑,但他蕩開手臂把袁玉鹿往酒吧裏讓,“女士,先,請。”


    袁玉鹿笑轉美目,輕盈地向酒吧門口走去。看上去,她晚上剛剛洗過頭發,不像她平素把發髻高高地束起,而是在兩肩上披散著,這使她看上去,有一種嬌媚的韻味。那種洗發水散發的素雅的、淡淡的味道,更有一種媚人的氣息。


    袁玉鹿路過汪玉玨身邊時,他不由自主地抽動了兩下鼻翼。袁玉鹿用眼角掃過,有些鄙夷地翹了一下嘴角。


    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唐玉協的眼,他心想,莫不是汪玉玨追求過袁玉鹿?她沒有答應他?


    袁玉鹿走過,汪玉玨又來讓唐玉協,兩人摽著膀子,一起走進了大門。


    關上門,就聽到鋼琴的聲音,彈的是一首e羅斯民歌,還有個女聲,和著那鋼琴曲,在哼了歌,放眼望去,見是個頭發染成黃色的z國女孩,一手搭在鋼琴上,眼睛迷茫著看向遠方,有心無力地在那裏哼著——也許她在唱,但,沒人能聽得懂,就像在哼著似的。


    袁玉鹿把頭偏向右肩上,壓著聲音對汪玉玨和唐玉協說,“我知道是誰選的這裏了。”


    “那當然知道,”汪玉玨說,“你師父從沒跟你說他來過這裏。”


    “不是,”袁玉鹿斷然否定,“這裏有鋼琴,有低吟淺唱的z國女孩兒,我估計,都是汪總的藝術學校培養出來的。”


    “啊,那不是,”汪玉玨發著誓樣地說,“後半輩子,再不敢聽從我們學校走出來的學員在酒吧裏唱歌了。”


    袁玉鹿感到自己失言:這個汪總上他們的《鹿子夜話》,談的就是他們學校畢業走出來的一個女孩,後來成為了他的妻子,再後來,就發生了非要到《鹿子夜話》裏才肯講清的事情。


    期間,袁玉鹿問過他,為什麽不訴諸法律?汪玉玨搖了搖頭,說,“說什麽,我也不能讓人把她抓起來,隻要有個地方,把我要說的話,說出來就行了。”


    話雖如此,但看得出來,汪玉玨的心裏還是很痛的。現在,自己舊話重提,不等於往人家的傷疤上戳嗎?


    唐玉協也意識到袁玉鹿冒失了,就趕緊掩飾,對汪玉玨說,“他們這裏有包廂嗎?咱們坐哪兒呀?”


    “包廂?”汪玉玨笑了,“你這是進z國餐館進慣了,別說酒吧,就是大的餐館,外國的,都很少有包廂的,一張小桌一方台布一根蠟燭,這就是外國的餐飲文化。到酒吧裏,更是如此。”


    “那我們總有一個坐的地方吧?”唐玉協說。


    唐玉協見識過外國的“餐飲文化”,他之所以裝成“老土”,是為了替袁玉鹿搪過剛才的口誤。


    汪玉玨向吧台那邊一蕩手,說,“那邊請。”


    屋裏的右邊,是一長溜吧台,有幾個人麵前放著一隻細長的酒杯,側著身子,聽那鋼琴的彈奏,和那女孩油嘰嘰的吟唱。那鋼琴的聲音和女孩的歌聲,就是在化解“戰鬥”的氣氛。


    三個人,來到了吧台旁,磨著身子,坐進了吧台椅上。


    吧台裏有一個混血小夥子,衝三人溫文爾雅地一笑,然後轉向汪玉玨問,“先生,來什麽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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