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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道趙汾為何執意要去南劍州?


    隻因他知道,該來的事終究會來,躲也躲不掉。


    另外還有一層,那南劍州知州葉義問,乃是朝中“主戰派”大臣,與趙汾之父趙鼎素有深交,且此人剛直不阿。


    隻是此一層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向眾人明示。


    解差軍官本想和趙汾替李老漢出頭打官司,但自聽說朝廷大員要來取趙汾性命,他的想法卻變了。


    隻因他不想給自己及一班弟兄們惹上更大的麻煩,隻想盡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便對趙汾道:“灑家想勸公子一句,我等便上路去罷!多停一日,便多一分危險,你未聽適才說朝中有人要害你嗎?況且那李老漢也不願打這官司!”


    聞言,趙汾隻是苦笑,並不言語。


    過了半晌,趙汾問解差軍官道:“大人以為我能逃得了嗎?”


    “逃得一日是一日罷!”解差軍官無奈道。


    二人便都不言語了。


    至晚飯時,那客棧老板果不食言,整治了幾桌酒菜請眾人享用。


    眾解差虛推一下便欣然受之。


    但見杯來盞去,解差們把酒言歡,絲毫未有山雨欲來之感。


    隻因他們久未如此暢快飲酒吃肉,自是一通盡興豪飲狂嚼。


    趙汾哪有這般閑情逸致?


    他獨坐屋頂,腳邊放著一壺酒,雙目似空洞般看著夜空。


    此刻,若非顧及身後的上百號家人,還有解差軍官和眾解差,他早已擺脫這流配的桎梏,迴到臨安,痛誅秦檜狗賊。


    替父親,也替慧若報仇。


    然而此時,他還不能做這些。


    趙汾淚流滿麵,暗自悔恨。


    悔恨當初未帶走慧若,以致她跳崖自盡。


    他能想象她的絕望,卻無法想象她有多恨?


    命運就是這樣,都隻在一念之間,當時有無數個選項,後來也會有無數個結果。


    正所謂: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然而此時,趙汾已下定決心,絕不會後退,將直麵暴風驟雨的來臨。


    ……


    次日一早,趙汾等人即啟程前往南劍州去。


    隻因李老漢無意與眾人同去,眾人便隻好順路送他迴家。


    待迴到家,那李老漢便在院外唿喚兒子,喊了幾聲也不見動靜。


    李老漢一絲苦笑,對眾人說兒子可能下地去了,如今不同往日,家中甚是荒涼。


    眾人聞言,心中甚不是滋味,便辭過李老漢上路了。


    未走幾步路,隻聽身後有哭喊聲。


    眾人迴頭看時,卻是李老漢,便又折返迴去看個究竟。


    待眾人到他麵前,他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邊哭邊道:“哎喲!這可如何是好啊?”


    眾人十分詫異。


    趙汾關切的扶起李老漢,問道:“老人家為何悲傷?快快說來我聽!”


    李老漢卻不答言,也不起身,隻一個勁的嚎啕。


    見狀,眾人隻好進他房中去瞧。


    待進去一看,卻是滿屋一個‘慘’字。


    隻見李老漢的兒子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倒在屋中地上,血流了一地,人早已氣絕身亡了。


    眾人大吃一驚。


    再看牆上,用血寫著一行字:若敢告狀,仔細狗命!


    那些字血淋淋的,透著兇殘。


    看的眾人甚是心驚。


    不用問,定是那‘齊天大聖’等人幹的。


    眾人既驚又怒,都在罵‘齊天大聖’欺人太甚。


    這變故太突然,當然,也在預料當中。


    隻因趙汾早已預料到會有此著,隻是未曾想他們會做的如此之絕。


    趙汾憤恨的便似要咬碎自己的牙!若非為顧全家人和解差們,他早已去誅殺了那些狗賊。


    他也後悔未將這父子二人一同接走,否則,也不會是這般結果。


    李老漢老淚縱橫,心灰之至,意冷已極。


    趙汾隻覺得對李老漢有萬分歉意,卻無以言表。


    隻因他認為,是他的到來,才使李老漢落到如此地步。


    解差軍官看出了趙汾心意,便安慰李老漢道:“老爹莫哭壞了身子,你且先去投奔遠親,我等此去南劍州,定會為你討個公道!為你家中老小報仇!”


    ……


    半晌,那李老漢抹了一把淚,說道:“兒子也沒了,小老兒還投甚遠親?便隨你們去告狀!”


    “你不怕?”解差軍官隨口一問。


    “小老兒我就剩一把老骨頭了,還有甚好怕?遲早是一死,橫豎也是一死!”李老漢低頭抹了一把淚,決絕道。


    見李老漢心意已決,眾人也不再多言,便幫他安葬了兒子。


    這‘齊天大聖’既已尋到李老漢的新家,便遲早也會尋到將押遣隊伍眾人。


    為防不測,解差軍官又派人去驛站,趁天黑將押遣隊伍眾人秘密轉移出去,至一處佘人山寨暫且安頓。


    隻因那山寨寨主與解差軍官熟識。


    沒了後顧之憂,趙汾和解差軍官眾人便帶著李老漢直往南劍州去了。


    隻因在路尚有一日行程,細節不表。


    且說蕭薔等人。


    那蕭薔派出去尋找趙汾的各路人馬皆已推進至南劍州,其中一路便正好到了於縣尉處。


    正是在探子攤上吃炒粉的那幾個。


    那於縣尉得知朝中大員要來追殺趙汾,真真是喜不自勝,膽正氣壯,囂張已極。


    遂將‘齊天大聖’從牢中放出。


    那魔君一放出,便決定幹兩件事。


    一則要將李老漢家滅門,二則要尋到趙汾,引朝廷大員來殺。


    豈知殺手到李老漢家時,隻剩李老漢兒子一人,便先殺了兒子,並留下一行血字威脅李老漢。


    隻因從李老漢兒子口中得知趙汾等人在客棧,那夥人便又尋至客棧刺探。


    見趙汾等人已離開,便找客棧老板逼問,未費周章,便從老板口中得知趙汾等人往南劍州去了。


    待“齊天大聖”的人查實了趙汾行蹤,蕭薔的人馬便即迴去複命。


    而那“齊天大聖”則親自帶一小隊人馬,秘密往南劍州去了。


    至於那寫密信的縣尉如何向曹詠複命,曹詠又如何離開建寧府往南劍州去等一應細節,此處一概不表。


    且說趙汾和解差們。


    隻因此間多為山地,一行人隻給李老漢雇了一頭毛驢,其餘人等徒步前行,至掌燈時分便到南劍州。


    眾人尋了一家客棧住下,為避人耳目,眾人全換上了平民衣裳。


    待眾人安頓下,趙汾對解差軍官說去去便來,解差軍官也未多想,便允諾了。


    經一番打問,趙汾很快便找到了南劍州知州葉義問府邸外。


    趙汾不想太過張揚,隻因他的流配身份。


    隻見他雙腳一蹬地,一個縱躍,上了葉府屋頂。


    一番觀察,他確定了葉義問的居室,遂又縱身而下,落在亮著燈火的窗下。


    他小心翼翼的用濕手指在窗紙上捅個小洞,往裏麵窺。


    但見一個麵容瘦削,麵皮白皙,鬑鬑有須的人正在燭台下看書,邊看邊在紙上寫著什麽。


    此人正是葉義問,隻因趙汾曾在家中見過他。


    趙汾輕推門,門軸“吱呀”一聲響,門開了,驚動了葉義問。


    他抬頭見有人進屋,大禁大吃一驚,遂站起問:“你是何人?如何進入府中的?”


    隻因他未曾見家丁來報。


    “大人莫驚慌,在下是趙汾,家父乃趙鼎是也。”趙汾拱手一揖道。


    隻因趙汾變化頗巨,葉義問詫異,便走近來仔細端詳。


    半晌,方吃驚道:“哦!的確是趙汾賢侄!你受苦了……你……你怎會到敝府?”


    他本來想問:“你不是被流放了嗎?”又覺不妥,便如此問。


    “葉伯伯在上,此事說來話長,容侄兒日後再稟!今夜來此,便是為著一件兵匪勾結、草菅人命的案子而來。”趙汾拱手道。


    葉義問聽聞兵匪勾結、草菅人命,十分驚訝,站起道:“哦?竟有此事?賢侄快快講來!”


    趙汾見問,便將“齊天大聖”在寶山打劫、如何發現石墓及財寶、如何到寶莊村李老漢家借住、李老漢一家三口又如何被“齊天大聖”殘殺、於縣尉如何包庇“齊天大聖”等等,一五一十的全告知了葉義問。


    葉義問聽完,突然一拍桌子,怒道:“簡直是膽大枉為,無法無天!”


    燭火搖曳,亮光閃爍在葉義問義憤填膺的臉上,令那張臉顯的更加令人敬畏。


    趙汾肅立一旁,不敢出聲。


    葉義問放下書,在地上踱了幾步,然後問道:“此事有老夫作主,賢侄盡可放心,老夫定要查他個水落石出,將那兇徒和涉案官吏緝拿歸案。”


    聞言,趙汾又拱手一揖道:“就有勞葉伯伯了!”


    “嗯,此事老夫明日即安排辦理,不知賢侄此番南行,可有甚難處麽?”葉義問關切的問。


    見問,趙汾躊躇了一下,便將朝廷有大員要來追殺之事也告知了葉義問。


    葉義問聽完,略思忖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做賊心虛,色厲內荏!”


    “如此說來,葉伯伯知道是何人所為?”趙汾問道。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葉義問憤然道。


    頓了一下,葉義問又道:“賢侄莫怕,你既已來,就且先住在舍下,我倒要看他如何來動你?”


    “侄兒倒不懼他,隻是侄兒並非一人來南劍州,還有幾位朋友。”趙汾道。


    說到此,趙汾又將解差軍官等人一路上如何關照他,如何與他為李老漢一路奔走等事也一並說與了葉義問。


    那葉義問不愧為剛直正義之士,聽他講完,手一揮道:“都來,都來,如此正好行事!”


    二人聊了半夜,至子時,方將解差軍官、李老漢等一眾人接入了葉義問府邸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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