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儀式


    兩名弟子麵帶尷尬的上前攙扶跌落在地的李雲濤,順便幫他拾起掉落的行禮。


    趁這功夫,岑雨萍提了個小小包裹躍下車輦,動作看似輕柔舒緩,實則小心翼翼,她臉色仍有些蒼白,特別是那對珠唇明顯欠缺血色。


    山間一陣夾雜著濃鬱水汽雲霧的暖風拂過,吹得她一身水藍霓裳裙擺迎風微搖,纖薄的衣料被風吹得緊裹在她身上,將凹凸起伏的豐腴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纏於雙臂的雲霞披錦搖曳升騰似欲乘風而起,襯得她好似畫中走出的仙子。


    “長老。”兩名弟子拾起行禮之後,齊齊恭謹的作揖行禮,不敢抬頭直視此時風姿卓約的畫中仙子,脖頸間的喉結悄然上下浮動,將一口饞涎偷偷咽下。


    “掌門可在?我記得走之前他說要擇日閉關再做突破,不知是否已經閉關。”岑雨萍聲音平淡中夾雜些許疏冷,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冷傲感覺,與和李雲濤一起時喜怒無常巧笑嫣然的生動形象大相徑庭。


    “掌門尚未閉關,此時正在瓊霞殿處理宗內事務。”一名弟子低頭答道。


    岑雨萍點點頭,當先邁步向通往建築群的通道行去“我有要事需當麵麵見掌門,這便去吧。”


    “長老,為何沒見孫長老同歸?”另一名弟子問道。


    “我這邊去麵見掌門就是要稟明此事。事情很急,你去通知各峰首座長老到瓊霞殿聚首,我先去見掌門,這小子領他去客殿等候。”岑雨萍邊走邊說,腳下一步不停。她看似走得舒緩悠然,速度卻快得匪夷所思,話音才落人已經遠遠的隻剩個火柴盒大小背影。


    平台上剩下三人一鳥看著她遠去,彼此對視片刻才迴過神來。


    “我去通知各峰首座。”被岑雨萍發下指令的弟子對同伴點點頭,快步往岑雨萍離去的方向跑去。


    “這位...師弟,請隨我來吧。”剩下的那名弟子用有些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李雲濤,這才開口說道。


    李雲濤也不廢話,帶好行李跟他往平台出口通道走去。


    見眾人離開,妖鳥小青站起身,蹦蹦跳跳走到平台邊緣,而後雙爪在一蹬跳了下去,,待飛落一段距離之後它展開雙翅,往主峰背後一處地方飛了過去。


    李雲濤跟著那名弟子走出平台廣場進入建築群,這處建築群就仿佛前世曾在影視劇裏見過的大戶人家修建的大莊園,飛簷鬥拱的幾處高大殿宇周圍錯落著複數的庭院、閣樓,以廊道環抱相連。其間雖沒有假山奇石,花園水榭這些凡俗的園景點綴,不過這巍峨山巔本身雲霞環繞,險峻奇峰環伺,本就是最難得的景致。


    跟著領路弟子進入一處園景頗為精巧的偏殿院落,引到殿內落座後,自有負責接待的女弟子奉上茶點,但也僅此而已。她為李雲濤上了香茶點心後,就仿佛沒事人一樣甩下這位客人,繞過殿側一處屏風走了,獨扔下這位客人自己待在偏殿裏。


    到這時,李雲濤才有功夫細細打量這些建築。


    兩人環抱的數十根巨木為柱,撐起的這座偏殿內裏環境已是李雲濤在這個世界見過最高大的建築,就算比之術士議會的內部格局也猶有過之。


    殿內空間極其寬敞,除開兩排用來款待客人用茶的座椅茶幾,中央空出來的中庭就算開一場舞會也不會嫌小。


    地麵是一米見方的青石鋪地,用腳使勁踩上兩腳,厚實得連個迴響都沒有,也不知用的是石板還是整塊岩石立方。


    四麵牆壁上開著的雕花鏤空木窗比人還高大許多,牆麵上掛畫有山水、有奇花,有異獸也有書法字帖。即使是李雲濤這種不懂字畫的人也能看出這些字畫的珍貴絕非尋常。


    就單隻那副字,狂草的文字書寫得不僅氣勢磅礴,且在飛揚的字裏行間自有張弛法度,大大小小的字跡首尾相連,竟組合出別樣韻味,不僅有那天河泄地般的酣暢淋漓,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舒適自在藏韻其間,雖然一個字也沒看懂,不過並不妨礙李雲濤欣賞藝術品。


    “這家夥要是拿到世界藝術品博覽會上展示,怕不是要打死一大片所謂的‘大家’之作。”李雲濤看著那副字,忍不住喝了口茶幫著演示吞口水。


    倒也不是李雲濤隻懂得看字,實在是這幅字在所有字畫中最為引他矚目,目光不自覺就被它吸引。


    看得久了,他竟覺得字中有人正在舞劍,自那墨色第一筆落下,便好似有人行劍起舞,劍勢狂放不羈兇悍張揚偏又連綿不絕絲絲入扣,一招一式之間總有銜接衍變,時而高低起伏偏轉急進大開大合時而流銀泄地纖巧婉轉於不思議間遞出精妙絕倫的一擊。


    這劍在他手中仿佛成了畫筆,成了柳條,成了草葉和飛花,李雲濤越看越癡,心神止不住被吸引沉浸進去,就連唿吸都被他忘卻,竟再也拔不出來。


    啪~


    一隻溫熱手掌落在他肩頭,無形的力量讓李雲濤猛打了個激靈,這才深吸一口氣,心神落迴了自己身上。


    “你就是師尊新收的‘弟子’?”一把溫婉嗓音在弟子二字上咬得重了些,問道。


    李雲濤下意識迴頭,一節白皙修長的脖頸和與之相連的纖小圓潤下巴進入他視野中。


    目光上移,一張清秀嬌俏的微圓臉龐被他映入眼簾。仿如遠山的淡薄黛眉,微垂眼角的深棕色水眸,睫毛修長,寬而深的雙眼皮配合睫毛將眼線勾勒得極其分明。小巧圓潤的鼻子鼻梁不顯,眼眶淺淺的,下雨時不打傘想來是看不清路的,一雙混潤的櫻唇上唇略薄,下唇渾厚飽滿,一顆淺棕色的美人痣藏在左側下眼角。


    這是位已經長成卻還未至最絢爛年景的青年女子。


    她身段不算高挑,站在李雲濤背後,也就比坐著的李雲濤高出小半身,隆起的前胸規模比之岑雨萍隻能說是中規中矩。


    “不知這位小姐姐從何說起,我可不記得我有拜入過瓊華宗門牆。”李雲濤嗅著身畔飄來的水仙幽香,迴應說道。


    “你...不是跟著岑長老迴來的弟子麽?”女子皺皺眉,旋即問道。


    “小姐姐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跟著岑雨萍岑姐姐來到瓊華宗的,不過我現下是禦劍門學徒,雖然還算不上門人弟子,卻也不好隨便亂投其他宗門。”李雲濤轉迴頭,喝了口茶解釋道,總盯人人家看實在不太禮貌,而且瓊華宗給的香茶的確不凡,入口下咽之後,一股清新自然的香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隨之香氣遍走周身,仿佛連身體都跟著被這香氣洗滌了一般,就連這一日夜沒吃飯的饑餓感都被衝淡了許多。


    “原來是禦劍門徒,那倒是我們誤會了。”女子微微訝異,而後繞過椅子走到李雲濤麵前,左手捏了手印,微微躬身行禮。


    “瓊華宗嶽雨仙子坐下弟子,文聽雨這廂有禮了。方才聽聞師尊帶迴了新弟子,顧來相見,還有誤會,望道友不要怪罪。不知道友如何稱唿?”


    李雲濤連忙放下手裏茶盞,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這才抱拳行禮道:“在下禦劍宗學徒李雲濤,這趟出來勞煩岑姐姐照顧,你既是岑姐姐坐下弟子,小子感激還來不及,哪敢怪罪。想來是我和岑姐姐一同返迴,又是這般打扮,讓接待的師兄們誤會也是正常的。”


    李雲濤此時形象的確說不上好,畢竟就那身瑟琳娜幫忙挑揀換上的異域服飾,又經曆了一番戰鬥折騰,此時不僅沾著許多灰塵,還破了好幾個洞。衣服本身版型在異域也算上乘,可他綁著武裝帶,掛著腰包、箭筒,工兵鏟,說他像個西方國度的傭兵也不為過,可他偏偏是一副東方少年的長相,黑色黑瞳特征明顯。


    “看道友這打扮可是在西方遇上了我師尊,聽說她一迴來就麵見掌門,說是有極重要的事稟報,也不知是何等要事。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放道友一人在這迎客殿枯坐,倒是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怠慢了。”文聽雨再次行禮,態度誠懇的說道。


    “岑姐姐說是大事自然是極大的事情了,我這個沾光搭順風車迴大雪山東方的小子怎麽有資格知道,這一路上我就窩在車輦前麵的駕駛位上看風景,倒是和小青聊得頗為開心,你別說,這小青雖是雲雀妖鳥,說話又快又多又好聽,和它聊天一點也不用擔心無聊。這位文姐姐,敢問小青是何品種鳥妖,小子想著以後如果結實妖獸夥伴,也找這個品類的結交,待在一起想來會很合得來。”李雲濤眼珠一轉,轉移話題說起妖鳥的事情來。


    “嗬嗬~”文聽雨掩嘴輕笑:“那小青的確嘴碎,你若和她說一句話,她能蹦出六七句迴你,你竟然不嫌棄她話癆,倒是少見。不過若是讓小青知道你說她是雲雀妖鳥,怕是要遭她一通數落了。別看小青現在這副樣子,她可是名副其實的神禽青鸞血脈,隻不過她現在是幼年期,還沒長開樣子就是了。”


    “什麽,神獸青鸞?!”李雲濤故作訝異的張大嘴,用手指了指外麵,又指了指迎客殿內掛著的異獸畫卷,畫卷上畫的雖不是禽類神獸,意思卻表達的很明確。


    就那大號雲雀的肥雞仔模樣,竟然是神獸青鸞的幼崽,李雲濤的震驚有一半倒不是作假。


    “神獸血脈壽命悠長,成長比之我們人族需要耗費的歲月更甚不知凡幾,我們人族從年幼到老去,匆匆一生換做神獸青鸞,也許還不夠它從幼年期踏入成長期。”文聽雨不無感歎的點頭說,言罷她轉身向殿外方向。


    一名生得極白淨漂亮的白衣少年自一根殿柱後方閃身出來,對著迎客殿裏兩人點點頭,而後幹淨利落的轉身離去。仿佛不屑與二人交流。


    “唉~這孩子!”文聽雨歎口氣,待要開口介紹時,後廳走廊裏傳來腳步聲,一名留著長須的華服長袍中年人率先繞出屏風進入會客殿。


    文聽雨瞧見那中年人,連忙住了口,低頭作揖行弟子禮。


    “宗主。”


    在中年人身後,又先後跟著走出三人,分別是純白胡子垂到腹部的卻身形挺拔行走如風的老者;留著兩撮八字胡,臉頰圓潤的國字臉中年人;以及岑雨萍。


    “原來是聽雨在待客。”打頭的中年人宗主點點頭,在他身後的岑雨萍對著弟子使了個眼色。


    “宗主有事,弟子這便告退。”文聽雨見師傅眼色,趕忙作揖說道。


    “去吧。”宗主點點頭,待文聽雨退出迎客殿走遠,他才轉頭看向李雲濤。


    “在下瓊華宗第二十五代宗主,孫覲修。小友莫要緊張,這幾位都是宗中長老,來此是為了詢問一些事情。雨萍向我們稟報了一些事,但僅一家之言不足以為信,需要和你對照印證一下。小友隻需照實訴說便是,我以宗主之名作保,瓊華宗絕不會難為小友。”


    接下來自然是對李雲濤西方之行的一番詢問,特別是對通道另一端那片冰天雪地世界,更是事無巨細的探問。在他問話期間,那名老者手掐法決,用術法將問話的全過程記錄成影像。


    李雲濤原本以為他們會著重詢問岑雨萍受傷,孫璟簫被控失蹤的過程,沒想到對方卻隻問異界的情況,之前打的腹稿全部作廢,隻能一五一十的如實迴稟。


    問話告一段落,那孫覲修也覺得問無可問,該交代的李雲濤都說過了,就算他變著法兒旁敲側擊,迴答的內容也大致相當。他略作沉吟,自身靈感忽而一閃,被他敏銳捕獲,轉而問身旁的岑雨萍:


    “我記得你說過,他們師徒是去探查魔獸蹤跡期間遇襲才走散了的?”


    “正是,弟子不敢有一句妄言。”岑雨萍心中早就膩味了,表麵隻得繼續裝作一副恭順樣子。


    “雨萍莫要誤會,你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我隻是想問可有他師傅迴返的消息?”孫覲修麵色和藹的一笑,轉而問另一邊的微胖修士。


    “咦?宗主既然提到,我記起來倒的確有這麽迴事。隻是當時沒往深處想,隻道是其他宗門的內務,無需在意。”微胖修士微微一怔,旋即從胸口裏掏出本封皮磨損嚴重的小本子,翻開小本子,內裏是一頁頁的活頁,活頁上做出小小的紙兜,每口紙兜上都有對應宗門的名字,他動作嫻熟的翻到寫有禦劍門的活頁,找到標記了名字的紙兜,裏麵層疊裝著一小打書簽大小的紙條。


    “我沒記錯的話,你師傅叫宋廷煜?”胖子問李雲濤。


    李雲濤趕緊點點頭,想不到能在這裏得到老宋的消息,不提也就罷了,被幾人這麽一提,他也有些擔心起老宋這個便宜師傅來了。


    胖子用那看似粗笨的手指極為靈活的扒拉紙條,到最後幾張時,自裏麵抽出來一張。


    “五月二十一,禦劍門行走宋廷煜重傷,由妖獸夥伴攜同歸反,昏迷有言:儀式。其意不明。”


    “儀式.......?!”李雲濤下意識複述一句,轉而猛地看向岑雨萍。


    二人迴返東方的途中,岑雨萍曾說也許魔族掠取人族人口並不僅僅為了掠取靈魂力量欺騙我方世界法則。如今師傅宋廷煜留下的口信正好將這件事的最後一塊重要拚圖湊齊。


    如果隻是掠取靈魂和口糧,魔物襲擊城鎮大可當場吞吃,完全沒必要將所有人都帶走。可帶走之後做什麽。


    通過通往另一個世界之後看到的海市蜃樓是這邊世界的景色。而在這邊世界卻看不到對麵世界的海市蜃樓景色,隻能受到那冰原影響,沙漠溫度遠低於正常值。


    小青飛行迴返的途中被無形能量波動震暈,兩人發現下麵沙漠處出現了對方世界的海市蜃樓。


    李雲濤已經猜出了這件事魔族的意圖:


    “他們掠奪人口,是為了帶迴本身世界用來進行儀式,開啟通向我們世界的傳送通道。”


    “那小型通道怎麽解釋?”岑雨萍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旋即又提出質疑。


    “羅瑟蘭由曾經的翡翠聖域變成現在的荒蕪沙漠,必然是兩個世界碰撞交匯的影響。雙方的世界法則碰撞必然會在對方世界上撕出許多小口子,這些小口子就是那些小型通道了。”


    “如果我猜測沒錯,在兩個世界碰撞中,是我們這方世界占據了優勢,這一點看對麵世界的情況就知道了,他們那邊明顯受影響更多,隻是她們受到的影響都是正麵的,將原本的冷寂冰原化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草原。而我們這邊,則是負麵影響,翡翠聖域變成了沙漠。”李雲濤搖著頭感慨道“真不公平。”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絕對公平的事情,既然這件事被你發現,它們再想過來,可沒那麽容易了。”孫覲修用欣賞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李雲濤,這個少年方才的一席話著實讓他心中驚訝。


    其實少年想到的他也已經想到了,隻不過他沒想到這小小少年竟然能想通這其中的關節,不得不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另外兩位長老又何嚐心中沒有驚訝,瓊華宗作為東方宗門總的一線大宗,弟子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能讓他們心動的已經不多。心裏著實有些動了挖牆腳的想法。


    “不好,他們掠走了璟簫,以他的修為,足以頂的上百千凡人,若是用璟簫的血肉魂魄獻祭進行那儀式,豈不是很快就能開啟一道正式通道?”那長須老者眉頭一抖,上前一步對宗主孫覲修說道。


    “先前能夠從世界裂縫通道中過來,想必不會是那方世界中的厲害角色。若是按情報裏的說法,在它們世界,即使是最弱的劣魔,戰力都比在這邊高出不止十倍,若是被他們開啟通道,事情可就難辦了。”胖子搖搖頭,已將那記錄情報的本子收了起來。


    “宗主,還請盡快決出對策,此事甚大,宜快不宜緩。”


    “這個我自然知道,怎麽也不能叫吾兒的性命成全了這些異類魔障,我們這便迴瓊霞殿吧,想來各峰的主事已經從術法影響看到我們這邊的情況,現在正好拿出個決策,先用哪幾峰出人做先鋒哨探,這一迴可是事關人族大事,卻不是我一家的問題了。”孫覲修點點頭,身上騰起一股沛然莫禦的雄渾氣勢來,整個人瞬間好似那寶劍出鞘,鋒芒萬丈。


    李雲濤被那氣勢震懾,不自覺就往後退,連身後的椅子都被他撞倒在一邊。此時再看那一直溫和說話的宗主孫覲修,雖然眼睛裏還是這麽一個英俊出塵的中年帥哥,感覺中卻已經是一座必須仰頭才能看清的巍峨山峰。麵對這座山峰,他就連唿吸都有些困難。


    說完,孫覲修對李雲濤點點頭,昂首闊步往來時的通道折返,盡管每一步落下李雲濤都看得清楚,卻隻一個唿吸,身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快得不可思議。就連那跟在他身後的老者,速度也一點不慢。


    場間留下胖修士和岑雨萍陪著李雲濤。


    “這位小友若是不急,可留在我瓊華宗先修行一段時日,若著急,我們會安排你迴禦劍門。”胖子對李雲濤點點頭拱了下手,微笑著說道。


    孫覲修離去,那股威壓亦伴隨他逐漸遠去,李雲濤這才好受了些。


    “既然我師傅重傷,我作為弟子自然要先迴去看他,沒道理繼續留在貴宗叨擾。”他抱拳恭謹的對那胖子說。


    岑雨萍笑著點點頭,這小子雖然有的時候給人感覺沒大沒小野得很,關鍵時候還是能謹守尊師重道這些原則的。


    若是別人一句好話,就另投門庭,她反而要瞧不起他了。


    “既然如此,我便安排門下弟子送你迴返禦劍門,宗中還有其他要事,留岑長老與你敘話,我就不在這裏作陪了,莫要怪罪。”胖子不知可否的點點頭,心裏倒也沒什麽失望。畢竟再好的弟子,品行不行也不能要。


    “您言重了,是小子耽誤了您的時間。能跟在宗主身邊,您必然是這瓊華宗中極為關鍵的機要人物,小子有幸能和您說上幾句話,迴門裏之後都好和師兄弟門吹牛了。”李雲濤繼續抱拳,嘴上卻半開玩笑說道。


    胖子嘴角一揚,顯得有幾分得意。


    “你這小子說話倒是好聽,人又機敏活絡,我都忍不住想挖禦劍門牆角了。以後來瓊華宗辦事,報我名號就行,絕對沒人感難為你。我安鴻浩這幾分麵子還是有的。”


    “多謝安長老。”


    胖修士安鴻浩邁開步子離去,隻留下岑雨萍與李雲濤在迎客殿裏。


    “你小子竟然還知道第一時間迴去看師傅,我當你早把他忘了呢。”岑雨萍調侃道。


    “其實也差不多忘了,老宋他哪有岑姐姐這般魅力驚人,若不是聽說他受了重傷,我肯定要賴在姐姐身邊多待上幾天。”李雲濤連忙討好的迎了上去。


    “得了吧你,照我看,你隻想著賴在我身邊蹭吃蹭喝。”她剜了他一眼,指著茶幾說道。


    之前女弟子奉上的香茶和點心,早被李雲濤吃的渣都沒剩一點。


    “唉~這您可冤枉我了,我這不是一天一夜都沒吃飯了嘛,正餓得慌,所以隻能拿這些點心墊一墊咯。”李雲濤解釋說,臉上一點難為情的意思都沒有。


    “這點心都喂不飽你?你是不知道這點心的好處才會這般說。”岑雨萍微微有些詫異


    “我瓊華宗用來招待客人的東西怎麽會簡單?這靈茶你既然喝過,應該知道個中妙處。


    這茶點當也不是普通的點心,材料取用的都是各種靈植果實研磨而成,何況裏麵還加入了後山化形蜂後供奉上來的王漿,再以秘製手法烘培而成,味道自不必說,隻一塊提供的能量就足夠普通人三四天活動所需。


    這一塊放到山下,足夠王公貴族用一盤金銀來換。你倒好,自己幹掉了一碟九塊茶點,竟然還敢說墊一墊,怎麽沒撐死你?”


    她用手指往李雲濤額頭點去,卻被後者下意識閃開,顯然是怕了她的彈指。見他躲閃,她更不打算放過,一根手指追著他額頭,非要點上去不可,到最後李雲濤沒轍,賴驢打滾般逃到幾步之外去了。


    看他狼狽的樣子,惹得岑雨萍一陣嬌笑,顯然看到李雲濤吃癟讓她非常開心。


    笑了一陣,她漸漸收了笑聲:“好啦,不與你鬧了。此番別過不知何時還能相逢,你...且好好保重,你我認識一場也算緣分,這玉牌還是留與你,若是修行上實在不明之處,可以用玉牌聯係我。我會派信使去取信。”她將之前懸在腰間的玉牌取下,素手遞了過去。


    “哦,我還以為是小靈通,沒想到隻是個傳唿機。”李雲濤意識到,分別就在當下,情緒不免有些低落。


    和岑雨萍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但是她對自己的指點和照料,這份恩情不是隨便一個人就會隨隨便便給你的。更何況兩人相處頗為愉快,沒有絲毫代溝和身份之類的隔閡,融洽的就好像普通朋友一樣。


    此時就要分別,還真有些舍不得。


    “你的傷不會留疤吧?”他問道。


    “留不留疤關你屁事?”


    “留疤的話不好看,而且也沒法穿比基尼。”


    “什麽是比基尼?”


    “就是類似西域舞娘那種衣服,遊泳的時候方便活動。”


    “你還想看我遊水?才幾歲就不學好,你就和你那師傅一樣,當一輩子光棍吧!”岑雨萍抬腳欲踹。


    一名青年男弟子從迎客殿門外花園轉了進來,正撞見岑雨萍扯起裙角抬腿蹬踏的動作。那條擺的耀眼的大長腿瞬間就占據了他全部視野,惹不住就咽了口口水。


    岑雨萍當即定格在那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她尷尬的收迴抬起的長腿,放下裙角,咳了咳:“你剛才什麽也沒看見?”


    那弟子趕緊搖頭。


    “你這意思是看見咯?是不是需要我幫助你忘記點什麽?”


    那弟子發現搖頭不對,趕緊點頭。


    “喲~我才出去幾日,沒想到弟子們都這麽硬氣了。”


    那名男弟子仿佛要哭了,一臉委屈的陪著笑臉說:“岑長老饒命,弟子什麽也沒看見。”他一邊作揖一邊往後退。


    “好啦,知道了。看你這笑得比哭都難看。”岑雨萍這才放過他,又恢複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範兒。


    旁邊李雲濤見了,立在一旁偷笑。


    “還有你,趕緊滾,看到你這小混蛋就煩,瓊華宗是我的地盤,再讓我看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她對李雲濤瞪了一眼,又轉迴那男弟子“你是來接他離開的吧?你叫什麽?”


    “是,弟子太華峰關雲清,接了安閣主下達的任務,送這位師弟去禦劍門。”男弟子恭敬迴答說。


    “關雲清?我記得你有頭白鶴可以飛行,我記下了。此去禦劍門路途遙遠,雖然我族已與雲山大帝協議合作,不會遇上大妖刁難,但仍需小心謹慎,武海與青霄兩位妖帝尚未認可雲山大帝簽署的協定,需得提防它們坐下的妖族作祟。”


    “弟子謹記,謝長老提醒。”關雲清再次作揖。


    “下去取些點心給他帶上,別叫禦劍門說我瓊華宗小氣,連份伴手禮都不舍得送。”岑雨萍點點頭,用團扇掩著嘴打了個嗬欠:“行了,你們這就去吧,我乏了,就不去送行了。”


    說著,岑雨萍施施然往內堂通往他處的廊道緩步離去。


    “姐姐保重。”李雲濤抱全,情真意切的說道,目光送她離開。


    岑雨萍擺了擺團扇,算是聽見了。


    待她徹底消失在廊道盡頭,關雲清才直起身胡出口氣,今天看到的一幕絕對夠自己在幾名好友聚會時狠狠吹上一陣,向來被眾弟子奉為心中仙子的那位清高孤傲的瓊華之花,竟然提著裙擺露出長腿踢人,當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他旋即想到如果說出去之後自己可能會是個什麽下場,不禁縮了縮脖子,還是老老實實裝傻充愣罷。


    接著在關雲清帶領下,兩人去後殿的食堂領了一份精致三層食盒裝的點心,帶上李雲濤的行李,一起去往李雲濤來時降落的山頂平台廣場,就看見一艘人間戰船模樣的飛舟正在離開。


    那伸出船側的劃槳,槳葉上篆刻的字符法陣綻放著奪目的金光,攪動出層層仿佛水浪般的青色氣流,氣流承托著船底,載著它飛在空中。


    李雲濤二人看了一會兒,便搭乘上自己的飛行座駕,一頭算上頭腿四米多高,身軀近兩米長的白羽仙鶴。


    ‘好家夥,比鴕鳥大。’李雲濤心中嘖嘖評價,聯想到曾經看過的鴕鳥騎士視頻,心裏不禁直打鼓。這玩意兒騎著能舒服才怪了。


    “流雲仙子不喜歡鞍韉,所以我們隻能乘在他背上,行李需得自己抓好,免得掉下去。”關雲清微帶歉意的解說道。


    “即使是簽署了合作協議,我們修行者能得到的妖族夥伴也極其稀少,能飛行的夥伴就更顯珍貴。這位流雲仙子是我祖父事就養在我們家的家養坐獸,如今已修成妖氣,正式成為一名妖修,這在瓊華宗內也是屈指可數的福緣了。要知道宗內弟子有妖族夥伴的,總數尚且不到三成。


    自從流雲仙子修成妖修之後,幫了我許多大忙,諸多宗門任務都是靠她才能完成,當然這沒法和你們禦劍門比,聽說你們禦劍門妖族夥伴人手一位,真不知道你們掌門怎麽辦到的...啊,說著說著就忘了正事。


    我本想說流雲仙子脾氣很好的,隻要不犯到她幾處忌諱,一般不會與我們為難。”


    在關雲清解說的時候,李雲濤打量著眼前的婷婷鶴立的大鳥兒,而那仙鶴流雲仙子也用一側的紅色眼瞳打量著這位乘客,盡管接到這類送人的任務已經很多次,每次她還是忍不住要好好確認乘客是否會對自己構成威脅,是不是自己討厭的類型。


    看著鶴仙子那寬闊的覆滿白羽的背脊,李雲濤就有些懷念起小青了,那個青鸞血脈的超大‘雲雀’看著又肥又圓,哪怕不背鞍韉車輦,它那後背想來乘在上麵也會很舒服。


    在關雲清幫助下,兩人乘上鶴仙子的後背,那覆滿白羽看似寬闊的背脊其實沒多少肉,坐在脊椎上麵有些個屁股。而且兩人乘坐的話,需要前後緊挨著,李雲濤的行李加上食盒,就顯得有些擁擠了。載著兩人之後,白鶴走起路來甚至有些左右搖擺,仿佛隨時會倒。


    他甚至懷疑這頭鶴帶著倆人飛不飛的動?


    飛不飛的動用不著李雲濤多想,那白鶴本就站在距離平台邊緣不遠,走沒幾步,長腳在石台邊緣一蹬,帶著倆人跳了下去。


    “你好歹打開翅膀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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