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踢開擋路的酒壇,坐到陸玖清對麵,手中的花枝無聊地轉啊轉。


    “說吧,找我做什麽?”


    陸玖清側著臉趴在桌上,模樣茫然又可憐,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醉了,他嘴裏發出癡癡笑。


    “真好,能看到你。”


    “真醉了?”池檸手中轉動的花改為敲了敲他薄紅額頭。


    陸玖清繼續樂嗬,似乎覺得臉直接趴在桌麵不太舒服,他改為雙臂交疊墊著。“花喜歡嗎?”


    “還成吧。”池檸隨手把花擲在桌子上,“為什麽喝這麽多酒,還讓大家來告訴我,讓我來勸你,你幼不幼稚?”


    “我沒有!”陸玖清的笑容收斂,露出幾分委屈。“我沒有讓大家告訴你……”


    不是他讓人來告訴她的?


    見他說話清晰,不像是醉的樣子,池檸起身。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以後別喝這麽多酒,傷身,大家都很擔心你。”


    “唔”陸玖清不清不楚應了一聲,“你要走了嗎?”


    “嗯”池檸頷首,“銘決他們三個還在家裏等我,阿玨臨走前交代我看好娃娃們。”


    陸玖清眉宇間染上落寂,歎息。


    “這樣啊,那你走吧……”


    池檸雙唇微合,最終什麽也沒說。


    在要下樓梯時,她聽到後方地喃喃輕語。


    “就連在夢中你都不願意在我身邊多待一會……咳咳咳……”


    緊隨輕言後麵的是劇烈咳嗽,聲聲刺耳,幾度要把心肺咳出來。


    池檸腳下一轉,返了迴去,奪過明明快要咳死,還死命要喝酒之人的手中酒壺。


    “嫌命長嗎?還喝!”


    陸玖清上半身晃動一下,掩嘴悶咳。


    “咳咳……你……咳咳……你誰啊……膽敢搶本大人的酒……咳咳……”


    “咳死你算了!”


    池檸一麵沏了杯茶遞到他嘴邊,一麵拍著他後背,給他順順氣。


    陸玖清順勢喝完一杯茶水,喉間的咳意緩緩停了下來,池檸還想再讓他喝一杯,他不耐煩擺手。


    “行了,下去吧。”


    池檸用力擱下沏滿茶水的杯盞,發出不小聲響,溫色濃茶溢出不少,順著光滑桌麵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陸玖清半闔的雙眸一睜,像是被池檸的摔杯舉動驚到。


    “你好、好大的膽子,居、居然敢在本大人麵前摔杯!”


    池檸俯下身,陰惻惻拍拍陸玖清肩膀。“你最好是醉了,要是讓我發現你在裝醉,我絕對會讓你一個月拉不出屎來!”


    陸玖清無辜眨動兩下眼眸,毫無預兆地打了一個酒嗝。


    “臭死了。”池檸嫌棄揮揮鼻尖濃烈酒味,“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嗬”陸玖清得意一笑,搖搖頭。“不多,就十小壺。”


    他豎起食指,笑得像個傻子。


    池檸白眼頻頻翻起,踢開腳邊的空酒壇,想到了什麽,眼眸裏劃過狡黠。


    拿過適才丟桌上的紅花,把花枝折短一些,而後把這朵開得紅豔的花別在陸玖清耳邊。


    紅花與酒鬼,絕配!


    她讚歎,“不錯,像個可以出閣的小姑娘。”


    “我是男人!”陸玖清不滿拍著平坦胸口,抬手就要摘下耳邊的紅花。


    “別摘,多好看啊,這花襯得你嬌豔多姿!”池檸笑著抓住他的手。


    越看越覺得好笑,如果有相機的話,她真想拍下來保存做留念。


    陸玖清眸裏蒙上薄薄霧水,抽了抽鼻子。“我是男人……”


    話中委屈不言而喻。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池檸抱著肚子樂得不行,因陸玖清這樣子更像個姑娘。


    等笑夠後,在陸玖清還沒落下屈辱、委屈淚水之時,池檸收斂臉上笑意。


    “可以起來不?”


    陸玖清低著頭,搖動兩下,而後又點點頭。


    “到底是能起來,還是不能起來?”池檸指著床的方向,“迴床上睡覺去,別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我能起來!”陸玖清搖搖晃晃扶著桌麵站起來,剛踏出第一步就踩到酒壇,整個人筆直朝池檸砸去。


    池檸側身要躲開,結果還是被砸得左肩膀生疼,秀挺鼻子更是被他亂揮的手打到,一陣錐心疼,眼角都飆出濕潤。


    “嘶!”


    邊扶住要摔地上的人,邊捂著酸疼鼻子,上一秒還樂嗬嗬的池檸,下一秒掉眼淚了。


    小王八蛋的走狗打到她鼻梁骨了!


    借著池檸的攙扶,陸玖清弓著腰背,遲鈍抬起腦袋。


    “你,你沒事吧?”


    “沒事!”


    池檸咬牙,一唿吸就嗆了一口鐵鏽血腥,努力忽略鼻梁疼痛,抹掉流出來的鼻血。


    “流流血了!”陸玖清瞪大眼睛,寫滿吃驚。


    “不是流血,是下雨了。”池檸氣不順,覺得這是報應,誰讓她剛剛戲耍了陸玖清。


    陸玖清費力站穩搖晃身體,抓著大氅一角,愧疚又委屈巴巴幫池檸擦著臉上的鼻血。


    “你委屈什麽,受傷的人是我耶。”受不了他像被主人罵的小狗兒樣。


    擦幹淨她臉上的血痕,陸玖清揪住大氅一角,頭擱在池檸肩膀上,悶悶出聲。


    “姐姐,我以後再也不偷偷跑出去玩了,你和阿娘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池檸要推開他的手頓住,想起他的身世,一時間推開他也不是,不推開他也不是。


    再怎麽說兩人都算得上是朋友,這時候她再推開人,會不會太狗了一點?


    在她猶豫間,擱放在肩頭上的腦袋傳來壓抑哭泣。


    池檸慌亂了,雙手更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放。


    “喂、喂,你哭了?你哭什麽?你別哭啊,流血的是我,又不是你!”


    在她眼裏,陸玖清就是個叛逆不成熟的小男孩,加上他身世原因,她對他比其他人多了一份寬容,說白了就是可憐他。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沒人喜歡我……姐姐,她不喜歡我……”


    池檸頭皮發麻,手指糾結地摳著掌心。


    他說的‘她’不會是她吧?


    “……她、她現在都不理我了……還躲著我……”


    斷斷續續指責,池檸明白了,‘她’就是她本人。


    造孽哦!


    “那啥,我沒有不理你,隻是剛巧最近有點小忙,又剛好不小心忽略了你,我道歉,你別哭了,能不能有個男人樣!”


    她都能感覺到肩膀的衣裳快要被淚水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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