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檸順著他視線看向冒著熱白煙的蒸籠,點點腦袋。


    “吃點吧,銘決最喜歡吃大白饅頭,三個小家夥裏麵就他最像阿玨,你是不知道,阿玨他一口氣能吃五個饅頭,比豬吃的都要多……”


    “不吃了!”陸玖清扭頭快步往前走。


    池檸無所謂聳聳肩頭,跟上他。


    接下來的一段路程,無論陸玖清說點什麽,池檸口口不離‘阿玨’。


    就連看到挑糞的都能聯係上崔行玨,徹底讓陸玖清無話可說。


    ……


    日子轉瞬即逝。


    池檸在方絮作坊和春香樓之間來迴走,能不見陸玖清就不見,似乎陸玖清也意識到她的躲避,晚飯也基本不來梨花小院用。


    飯桌上走了一個陸玖清,現在多了一個鳳黎溪。


    用完晚飯,池檸把小娃娃們丟給司家父女,趕往春香樓,按照慣例,她要給姑娘們再檢查一次身體,確定她們的病情是否有好轉。


    鳳黎溪死皮賴臉跟著,絲毫不顧意晴意雨阻攔。


    四人來到春香樓,池檸給姑娘們做著檢查,而鳳黎溪則帶著兩個侍女四處閑逛。


    給綠芝做完檢查,池檸重新開了藥方子。“有恢複的跡象,藥不能停,這是新藥方子。”


    綠芝悶悶拿過藥方子,咬唇猶豫一下。“池姑娘,你跟太守大人吵架了嗎?”


    “沒有啊。”池檸道,“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綠芝揪著衣角,“以前他都是滴酒不沾,自從那日送你迴去以後就喝起酒來,大人身子骨不太好,喝酒傷身。”


    池檸擱下毛筆,猜到陸玖清買醉的原因。


    小鬼還學人買醉,可把他能的。


    “他人在哪?”


    “應該在陸府。”綠芝歎聲,“池姑娘,我們大人是個好人,你別討厭他成嗎?”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讓下一個人進來。”池檸輕敲桌麵。


    莫不是那晚把人刺激太厲害了?


    下一個進來的是小乖,池檸拋棄其他想法,先給小乖做檢查。


    做完檢查,她恭喜道:“你的炎症已經好了,藥可以停止,不過衛生問題還是要注意。”


    “多謝池姑娘!”小乖感激,想到別的事,她臉上笑容收起來了。


    “怎麽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見她遲遲不走,池檸詢問。


    小乖搖搖首,心情低落。“池姑娘,你同大人是不是吵架了?”


    又是這個問題。


    池檸不作聲,小乖也不尷尬,繼續講道:“大人不知怎麽的,最近一直在醉酒……”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池檸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小乖嘟嘟嘴,不情不願出去。


    接下來池檸每檢查一個人都會被告知陸玖清最近在買醉,隻要不是傻子,都該知道指示她們說這話的人是誰。


    幼稚!


    無比幼稚!


    嫌陸玖清幼稚歸幼稚,池檸給姑娘們檢查完身體後,還是去了一趟陸府,鳳黎溪原想繼續跟著,可被意晴強硬拖走。


    來到陸府,庭前幹淨無塵,沒有第一次見的灑了不少汙穢物。


    似乎知道她會來,林子早早就在門口候著。


    “池姑娘,我就知道你會來!”林子嘻嘻笑。


    池檸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家大人搞什麽鬼?”


    非得用這種轟炸理由把她叫過來。


    林子嘿嘿笑了兩聲,“他老人家鬧變扭,可能是不好意思主動去找你。”


    “所以就想了個人人哭訴的法子讓我來找他。”池檸無語了,朝府內走去。


    “池姑娘聰慧!”林子恭維著。


    這是池檸第一次來陸府,假山環繞,鵝卵石小路鋪滿一盆盆開得鮮豔紅花。


    “你家大人怪悶騷的。”她隨手擇下一朵紅花嗅了嗅,淡香清甜,讓人不由自主放鬆。


    林子臉上笑容加深加大,“池姑娘,偷偷告訴你,這是大人特地給你準備的,一會你千萬可別說是我泄的密。”


    給她準備?


    是準備要告白?


    池檸腳下一轉,與林子背道而馳。


    林子發現人沒跟上來,急忙追上去。“池姑娘,你走錯方向了!”


    池檸拍拍後腦,“家裏晾的衣裳忘記收了,我先迴去收衣服,下次再來看你家大人!”


    “別啊池姑娘!”林子攔住她去路,焦慮。“我家大人沒有惡意,就是想讓你開心開心!池姑娘,看在我家大人這麽可憐的份上,你就去看看他吧,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喝酒,昨晚又著了涼,害了風寒,嗓子都咳啞了……”


    “行,別說了,我去看。”池檸受不了林子的滔滔不絕,再不應下,跟前的少年非哭給她看不可。


    林子一喜,“多謝池姑娘的體諒!”


    他連忙帶著路,這次不敢吭聲了,生怕池檸轉頭就走。


    在林子引路下,池檸來到一紮滿各種盤踞花色的閣樓下。


    林子指了指二樓方向,“大人就在二樓。”


    池檸食指彈了彈鮮豔花朵,直接將擁簇花瓣打落。


    “你家大人像個小姑娘。”


    林子尷尬地撓撓後腦勺。


    池檸踱步往二樓走去,倒掛屋簷的紅燈籠在月色下顯得詭異又陰森。


    一陣夜風吹過,夾著細碎輕響動,嚇了上樓的池檸一跳。


    什麽聲音?


    有鬼?


    她朝閣樓下方看去,沒見著林子的人影,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風吹拂下像注入靈魂的少女,左右擺動搖曳。


    身為一個醫者,理應是無神論,但由於她穿入書中,之前的許多想法發生了不少改變。


    壓下逃跑衝動,她繼續往二樓走去。


    早知道就讓鳳黎溪一道來了!


    越往上方走去,風中的輕響越發清晰,是細細碎碎的咳嗽聲,這聲音還很熟悉,是陸玖清的。


    池檸高高掛起的心安全落地,謹慎步伐轉為輕盈。


    來到二樓處,借著燈籠的朦朧光色,她看見趴在紅木桌上的清瘦背影,在他腳邊是灑落一地的酒壇。


    那天晚上真把人傷著了?


    池檸往前走去,隨著靠近,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傳入耳裏,那道削瘦背影顫動得厲害。


    作孽哦,把心肝肺咳出來怎麽辦?


    池檸沒心沒肺想著,沒留意腳下酒壇,踢了一下,發出不容忽視脆響。


    咳嗽的人迴頭,眼神迷離無焦距,臉上覆著淡淡酒紅。


    認出人來,他笑得像個孩子。


    “你來了……”


    暗啞聲裏藏著深深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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