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國,三龍大陸上位於中心的國家,在其國都雲霽城一座氣派的府邸內,全府上下都在迎接一個新生兒的誕生,雲之國劍聖雪淚寒的第二個孫輩,未來雪府的繼承人之一。在三龍大陸上,每個人都有著修煉一種奇異能量的能力,大陸之人將其稱之為戰氣,而戰氣修煉到頂峰,能超凡化聖,以一人之力輕鬆毀滅一個小型的國家。因此,大陸之人無不從小修煉,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晉入聖人境,一飛衝天。


    而劍聖雪淚寒不隻是聖人,更是雲之國最年輕的聖人,年僅四十歲觸及曜日境巔峰,再四十年,從凡人強者一躍進入聖人之境,而且還是以其自創的霜寒劍法入聖。修煉一途之上如此驚才豔豔之人,在雲之國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在雪淚寒展現其驚人的修煉天賦之時,時年二十三的雲之國少年皇帝陽晦明力排眾議,拜雪淚寒為征北大將軍,雲之國能有今日之國境,少不了雪淚寒在國之北境的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現如今被封為護國公,其子雪清眸接過大將軍一職,鎮守北境。雪淚寒的一路坦途沒有改變他的謙遜溫良的本性,妻子在他衝擊聖人之境時壽終正寢,出關得知此事的他傷心欲絕,感念糟糠之妻多年的陪伴,不再續弦,因此僅有一子雪清眸。大將軍雪清眸自是繼承了父親的修煉天賦與軍事能力,雖然沒有父親之驚豔,也在不惑之年成功晉入曜日境界,但心思活絡,在北境時結識了現在的妻子,北境大族鄴家的大小姐鄴亓,相識相戀結為連理,三十八歲時得女鄴風歌。現如今倒是要再添一人,因此對於雪府這一人丁不甚興旺的新興家族而言,自然是全府上下都十分在意的重中之重。


    此時產房之外,站著兩個男人,都不算特別高大,身材勻稱,一人顯得十分年輕,約莫二十來歲的樣貌,但眼神之中卻又帶著滄桑之感,負手而立,獨特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思索其過往,另一人身上的甲胄還未卸去,額頭上掛著汗水,明顯不是奔波所致,臉上的緊張與喜悅揭曉了答案。二人樣貌相似,都是俊秀的小生長相,卻被經年累月所形成的肅殺感衝淡,使人感覺到一種硬朗與纖弱的矛盾之感,頗有魅力。此二人自然是劍聖雪淚寒和將軍雪清眸,更顯年輕的那位是父親雪淚寒,因晉入聖者會被聖之氣洗筋伐髓,能返老還童,此後便青春永駐,直至死亡。這也是為何聖人之境讓大陸之人全都趨之若鶩的又一理由。


    “父親,你說這次我會得個兒子還是女兒?”雪清眸向父親問到。


    “這種問題我又怎麽會知道啦?這是你的孩子,你希望是兒子還是女兒?”雪淚寒對這一沒法迴答的問題不置可否,而是以問題迴答問題,將問題再度拋迴給了兒子。


    “那自然是想要個兒子的,這樣就兒女雙全了,等我卸了鎮北將軍的擔子,便迴來享清福,哈哈哈。”雪清眸咧嘴答到。“就算又是個女兒也無妨,那也是我的孩子,能健健康康長大接手咱們雪家的底子,也不愁嫁個好人家。”


    “你這小子想的倒是挺美,不過話也沒啥大問題,隻是這鎮北將軍的擔子,恐怕不是想卸就能卸的。”雪淚寒對於兒子的話隻是略微打趣,沒有接著這個方向聊下去。正在這時門開了,接產的下人站到了門口,臉上卻沒有喜色,雪清眸立刻迎了上去。


    “如何?是男是女?”“迴大爺,是個男孩,隻是……”“隻是什麽?”見下人沒有把話說完,雪清眸有點著急,雙手抓住了下人的肩膀,下人僅僅是常人,哪裏受得住這樣一抓,吃痛之下嘴裏忙達到“夫人說她快不行了,要對大爺你說幾句話。”聽到這話,不僅是雪清眸臉色瞬間由喜轉哀,急忙朝夫人床前走去,連依舊在門外的劍聖也身軀一震,一股無形的氣壓讓周圍的下人唿吸都變得不太順暢,隻是須臾之間,雪府上下便從其樂融融變的如墜冰窟。“怎會如此了?”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雪淚寒收起了失控的氣息,自問到。同時為了尊重兒媳的意願,沒有貿然進入房間,隻是吩咐管家拿自己的護國公令牌去宮裏請禦醫前來醫治。


    雪清眸走到鄴亓床前,看見的是夫人極度虛弱的臉龐,非常的痛苦與不解,十六歲便跟著父親在軍營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大將軍,在此時卻像個脆弱無助的孩子跪坐在了床頭,將妻子攏在自己懷中。鄴夫人用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向自己的丈夫耳語,“清眸,不要……這樣傷心,我應該無法接著陪你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的,亓兒你一直都很健康的,你不會死的,父親已經派人去請禦醫了,你能活下來的。”“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我接下來說的,你要記住……”


    “好好好,我一定會記住的”雪清眸握住妻子的手答應著“直到我死去為止”


    “第一件事,我是被人下毒了,這毒十分歹毒,但卻不是衝著我來的,直到剛剛才暴起發難,衝著我們的兒子而去,我耗盡戰氣,將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孩子才順利產下。”“誰幹的,我要殺了他!”殺意一瞬間湧入了雪清眸的大腦,但手中夫人的手輕輕一握又讓他迴過神來。“第二件事,這個孩子既然是個男孩,便跟你姓,就叫雪眷鄴吧”雪清眸此時已經不能言語,隻能哽咽著點了點頭,“你一定要好好的撫養眷鄴和風歌長大……”“第三件事,我愛你,我有感覺我的死隻是開始,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好好的活著……”活字還沒有說那哀慟的聲音讓門外的下人也不禁落淚完,鄴夫人的氣息已經微弱到了極致,等雪清眸迴過神去探她的心脈時,已經時有時無了。此刻的雪清眸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放聲大哭起來,卻沒有淚水,。


    姍姍來遲的禦醫並未能挽救戰氣枯竭還身中劇毒的鄴夫人,卻發現剛剛誕生的雪眷鄴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鄴夫人身染的劇毒雖被她承受了大半,可餘毒依舊侵入了雪眷鄴的心脈之中,但母親偉大的愛讓這個風中殘燭一般的生命堅持到了禦醫的到來。雪清眸此刻依舊沉浸在喪妻的悲痛之中,不願離開鄴夫人的床前,雪淚寒是能與兒子感同身受的人,沒有過多言語,隻是示意下人給雪清眸一個安靜的環境,等待時間讓兒子從悲痛中意識到他身為父親的責任,身為鎮北將軍的職責。


    “黎太醫,我孫兒現在情況如何?”現在鄴夫人已經死去,當務之急是讓這個新生的孫子活下來。“不甚樂觀,此毒甚烈,連身為黯月境的夫人都抵禦的極其艱難,並且陰狠毒辣,如夫人臨終之前所言非虛,其毒竟能潛藏至夫人產子之時才暴起發難,此等其毒我也不曾見過,更遑論醫治了。但所幸夫人已將毒性承受消耗殆盡,令孫雖毒氣侵入心脈,但性命無慮,隻是日後的修煉一途怕是無望了。”黎太醫正言到。“這毒發作太快太急,即使您親自攜我前來,我也不能有把握救夫人的性命,更何況您乃是聖人,沒有旨意不能貿然進宮。”雪淚寒聽罷,心中一股怒氣與疑慮升騰而起,話脫口而出“好狠的手段,到底是誰要害我雪家。”但也隻能怒歎一句,畢竟雲之國的豪門林立,像他雪家這種根基未穩卻風頭正盛的新生豪強難免遭人妒恨,未有頭緒,隻得吩咐管家再將太醫送迴,自己迴東院房間內,照顧新生的孫兒去了。


    兩天之後,雪清眸終是從喪妻之痛恢複過來,但此刻的他臉上毫無血色,雙眼布滿血絲,再也不能從其身上找到那股意氣風發的感覺,隻剩下他身為軍人的殺伐嚴肅之感。與父親簡單交流幾句之後,他做了一個決定,要將夫人的遺體帶迴北境,安葬在他們相識的無邊雪原之中,就在雪清眸即將出發之時,一群身穿華麗紅袍的官員手持金絲黃邊的卷軸被雪府的下人引進了府中,為首略顯富態的官員一手將卷軸橫握,另一手豎起食指指向天空,眼睛看向府內的雪清眸。


    來者自然不能逃過聖人的感知,雪淚寒也在第一時間迎了出來,向為首的富態官員問到:“有旨意?”官員緩緩點頭,雪清眸聽了之後單膝跪下迴到“臣接旨”,而雪淚寒則不跪,這是皇帝特許他身為護國公的權力。官員將卷軸展開拿在手中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大將軍之妻鄴亓不幸病逝,感念老將軍護國公雪淚寒、鎮北大將軍雪清眸皆為忠公體國之賢臣,感念大將軍與鄴夫人伉儷之情深,特賜鄴夫人建陵特權,規同王族,欽此。”雪清眸聽完雙眼含淚,滿是感激之情,雙膝跪地扣頭便拜,“臣領旨謝恩。”又起身向那位稍顯富態的官員問到:“敢問公公,我可否將愛妻葬於北境?”“將軍這是哪裏話?皇上他既然已經許諾鄴夫人能建王室陵寢的特權,隻要您不將鄴夫人葬在國都之內,雲之國國境之內都任您挑選。”公公給出來這樣的答複,雪清眸內心之中對皇上不免再生起一份感激之情。隨即扭頭向身後的父親說了幾句話,無外乎是雪府上下以及兩個剛出生的孩子的瑣碎之事。交代清楚後便會同跟隨旨意一並前來的皇室工匠動身前往北境,北境距離國都路程遙遠,即使用上國內速度最快的車馬也要數月之久,鄴夫人的遺體雖有天寒礦石所鑄成的冰棺保存,也不宜再拖上一些時日,還是早早入土為安才好。拜別了父親,又與牙牙學語的女兒又說了幾句,雪清眸便動身了。


    轉眼間八年過去了,這八年裏因為戍邊的任務和鄴夫人的墓穴,雪清眸每年雪府的時間寥寥無幾,鄴風歌和雪眷鄴則由享清福的老劍聖親自管教。八年的時間,鄴風歌已經褪去了嬰兒肥,開始長個子,其樣貌卻與更接近父親雪清眸,顯得十分英氣,並且天賦異稟,作為一個女子卻有著不輸男子的力氣,四歲拿劍,五歲便能在爺爺的教導下揮出連貫的劍招,七歲掌握吸納戰氣的法門,現年不過十歲,已經成功進入螢星境,其天賦便遠超父親雪清眸,與她爺爺雪淚寒如出一轍。


    在三龍大陸上,境界的劃分有著統一的標準,雖不知是誰列舉出來的,但千年以來一直是如此,也便沒有人計較。首先是練氣境,此境界無法吸納戰氣入體,隻能通過入門功法來感知戰氣這一奇異能量,強筋健骨,以便讓日後納戰氣入體時能有更多的容量,倘若連合適的入門功法都沒有,那能否跨過練氣境就全憑運氣了,而這一境界根本不會被稱作強者,換言之,三龍大陸上的常人,都可稱之為練氣境。一但跨過了練氣境界,便能吸納戰氣入體,存儲戰氣於周身經絡之中,待到戰氣充盈經絡,催動戰氣周身會浮起如星星點點螢火般的微光,此刻便是成功晉入螢星境的標誌。而螢星之後的境界,則是由三龍大陸上最明亮的三顆星星來命名,這三顆星星高懸於天空之時,天地之間會有一些自然現象。第一顆明星叫做風盈星,一般在大陸的春天時最為明亮,白日春風在大地上撒播綠意,夜晚之時風盈星便會高懸於夜空閃爍。第二顆明星喚作雨鎮星,多在夏季的暴雨之後出現,出現之後三日之內不會再降下任何一點雨滴。第三顆明星被稱之為海定星,多在冬日出現,對於生活在海邊的居民來說非常重要,有海民的俗語為證“海定居於天,歸途如行棉”,當海鎮星最為明亮的時間,大海風平浪靜,不管是出海捕魚還是歸來都會安全平穩。至於為何用這三顆明星來命名三個境界,隻不過是因為這三境界其實還在螢星境之內,隻是能運用的戰氣多或少的區別罷了。螢星之後,戰氣沉入心髒,變的沉穩而內斂,不再發出惹眼的光芒,而是讓戰氣強化周身經絡以及心髒,進一步擴展能吸納入體的戰氣量,晉入此境界後不僅不再發出星火之光,甚至因為戰氣向內收縮,而表現出光照射上去都會被吸收掉一部分的特質,因此此境界被稱之為黯月境。黯月之後,便是曜日之境,經過黯月境界經年累月的長時間強化,曜日強者的心髒如同一個熔爐一般,被稱之為曜日心,能將吸納的戰氣源源不斷地轉化為自身的力量,全力催動戰氣之時周身會散發耀眼的光芒,如同天空中的太陽一般。此境界的強者,全力一擊可以輕鬆擊穿山體,催動戰氣能短暫滯於空中,常人看上去便如踏空而行,好不威風。而曜日心除了能如一個鍋爐為其主人提供力量的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那便是入聖的基石。曜日心能將戰氣這一不算得精純的能量,提煉、壓縮最後轉化為聖之氣,一旦體內的戰氣全部被轉化為聖之氣,曜日境強者就能立地成聖,一舉晉入聖人之境。


    相比之下,身為弟弟的雪眷鄴則可以用毫無修煉天賦來描述,雖然已經八歲,但因心脈受損,身體一直不算健康,雪淚寒為他找了許多醫生藥物,身體也未能調理的如正常人一般,現年八歲的他卻看著像個四五歲的孩童,十分瘦小孱弱。比起四歲能拿起劍的姐姐,現在的雪眷鄴力氣也僅夠吃飯時拿穩碗筷。長相上與母親鄴夫人有八分相似,又病殃殃的,看上去倒是比姐姐更像一個嬌弱的病美人。雪眷鄴雖然在修煉上毫無天賦,但卻稱的上聰明,虛弱的身體讓他養成了在床榻桌前看書的習慣,各種經史子集隻是淺淺讀上個三五遍,合上書本便能流暢背誦,一字不錯。這個特質讓雪淚寒也能聊以安慰自己,這個孫子即使無法繼承雪家的爵位,就這樣當一個富家翁渡過安穩的一生也是好事。修煉一途畢竟是充滿危險與未知的,既然孫兒沒有這般天賦,也便不做強求。雪淚寒這樣想,可雪眷鄴並不這樣想,身在以軍功立足的雪家,連劍都握不住無疑是一種恥辱,即使不是因為自己主觀原因導致的,加之雪眷鄴已經看了不少書,心思成熟程度遠超同齡人,即使沒有言語,雪眷鄴也能感覺到家仆對自己那種若有若無的輕視。這一切苦悶隻激得雪眷鄴更加沉默寡言,整日悶在自己房間內發憤式地看書背誦,為的隻是想向爺爺和父親證明自己不是個沒用的孩子。但可惜此刻的雪眷鄴並不明白,他所受的輕視並非靠這種行為能夠抹平,而是源自觀念的不合。在三龍大陸上實力為尊,而沒有實力的聰明並不能成為人們所遵從的對象。雪府的下人也明白這個道理,雖然不至於陽奉陰違,但也不會對這個小少爺有多少尊重。以目前的狀態來看,繼承雪府的人選隻可能是大小姐鄴風歌,絕無可能是雪眷鄴,雖然雪眷鄴依舊有著血緣上的貴,但仆人自然不會有內心之中的尊。對比之下就構成了雪眷鄴那時不時能感覺到的揮之不去的輕視感。不過雖說如此,雪府之中也自然有不輕視雪眷鄴的存在,這便是一直貼身照顧雪眷鄴的老管家,叉發。


    原本雪淚寒是想親自照顧教導兩個孫輩的,但可惜雪眷鄴毫無天賦可言,而鄴風歌又出類拔萃。鄴風歌不可不教,但雪眷鄴實在無法跟上爺爺的教導。雪淚寒在不得已之下,隻能厚此薄彼,大半心思都花在了孫女身上,隻能將雪眷鄴交給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老管家,叉發,代為照顧。叉發作為雪府最初的一批人,與雪淚寒既是上下級,也是自幼的玩伴、朋友,雪清眸小時候也受過他的照顧,論地位,除了雪家血親,他便是雪府上下最有話語權的人。叉發一生沒有婚娶,看待雪眷鄴自然如自己的親孫子一般,這也是雪淚寒放心將雪眷鄴交給叉發的原因之一。另一原因則是,叉發雖然隻是管家,卻也是貨真價實的海定境高手,在三龍大陸上行走也有保全自己能力,隻要待在雲霽城內,有他相護無人能傷到雪眷鄴的安危。


    又是一天,雪府如往常一樣,大院之內雪淚寒正在教導鄴風歌練習雪家的傳家功法,霜寒劍法,此劍法是雪淚寒在北境之地突破曜日境時所悟,劍法輕靈詭異,宛如潛藏在陰影中毒蛇,伺機予以敵人重創。霜寒劍法有兩個特點,一是極致的快,劍聖雪淚寒所用之劍多為輕劍,因此舞動起劍身來十分迅捷,劍法大成之時,身處茫茫大雪之中能劍斬落雪而不沾衣,以劍聖現在的修為使出,也隻有同為聖人的強者能看見其出招,尋常強者隻覺一陣銀光閃過,身上便徒增了數條傷口。二是極致的纏,因使用之劍為輕劍,不可頻繁與交戰的武器作無謂的正麵碰撞,因此劍法之中多藏有卸力之招,其他強者與之相戰,若不能盡快架開其劍勢,必如深陷泥潭,所用招式被卸去大半威力從而被霜寒劍法所牽製進自己的節奏裏,最後脫力而敗。此外,霜寒劍法還另有以戰氣凝霜寒劍氣之法門,混在劍招之中,倘若敵人不能及時發現,一齊爆發之時,能瞬間摧毀同級強者護體戰氣,防不勝防。


    此時十歲的鄴風歌已經掌握了霜寒劍法的三成劍招,但年齡尚小,劍招雖能流暢使出,卻遠遠沒有快到劍斬落雪而不沾衣的程度。但這進展不可謂不快,換做她父親雪清眸在這個年齡,也就堪堪能用出一成的劍招,雖說有劍聖教導方式有所進步之功,但鄴風歌的天賦也可見一斑了。鄴風歌在大院之內不斷的揮舞著她的劍,雪淚寒不時的指出哪些地方不對,但更多的時候是讚美之言,不時路過大院的下人們看向大院之內的兩人也是滿眼之間皆是敬仰。不過鄴風歌卻對讚美沒有什麽反應,她性格單純,又有絕佳的天賦,四歲拿劍之時,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劍像是有著魔力一般吸引著她去拿起,直到今日,揮劍對她來說並不是為了誰而去苦練,而更接近於一種本能,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以及每天兩個時辰的公學讀書識字,她剩下的時間全用在了揮劍之上。與此同時,雪眷鄴卻端坐於書桌之前,專心致誌的研讀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經卷,身後一位高壯的老者將手背於身後,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雪眷鄴認真研讀的背影。雪眷鄴頭也不迴的向老者搭話到:“叉發爺爺,這房間內椅子不少,您老完全可以坐著呀,不必站在一旁陪護我。”老者笑著答到:“小少爺不必多心,專心看書便好,老夫我習慣站著了,這對老夫來說也不算得什麽勞累。倒是小少爺你身子骨弱,今天也已經看了一整天的書了,到了要用晚飯的時候,不妨休息休息。此外,你父親每年迴家的假期到了,也該準備準備明天和父親要說些什麽了。”雪眷鄴聽罷合上了書,將桌上的經卷做了一點簡單的整理,便站起身來準備去吃飯了。


    對於叉發說的父親迴家這件事情,雪眷鄴卻有些懼怕。不知道是否是一種錯覺,雪眷鄴總覺得父親不喜歡他這個小兒子,不僅與他的交流極少,甚至看他的眼神也是淡漠的。雪眷鄴每次麵對父親都會覺得很尬尷,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道做什麽事情,說什麽話能讓父親開心。他從生下來就沒有母親的嗬護,本就更加敏感,這些年若不是爺爺與管家的悉心照顧,恐怕精神早就出了問題。


    到了飯桌之上,雪淚寒、鄴風歌、雪眷鄴、叉發圍著桌子坐下,但由於雪眷鄴身材的緣故,他的椅子要堆高許多,這樣才便於他吃到桌上的飯菜,並且在他的位子上,除了有飯碗,還有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深褐色藥液。


    “爺爺,我不想喝這個藥,太苦了,而且這麽大一碗喝下去也吃不了多少東西了。”雪眷鄴向著雪淚寒懇求到,但一旁的鄴風歌卻先說話了:“眷鄴,你應該喝,隻有喝藥才能養好身體。”


    “風歌說的沒錯,這副藥是爺爺我花了大價錢買迴來為你溫養心脈的好東西。”


    “可我從小到大已經喝了數不清的藥了,但身體的虛弱全從來沒有變過,這些東西真的有用嗎?”


    “有希望就要繼續嚐試不是嗎?眷鄴也不想一輩子都是個病秧子對吧?聽爺爺的話,喝吧!”對於雪眷鄴的抱怨,雪淚寒已經習以為常了,但他卻並不惱怒,這藥是他看著下人煎好的,對於那股苦澀的味道他也是清楚明白,所以非常理解孫子不想再喝的想法。不過就像他話裏說的那樣,這副藥確實是對雪眷鄴有好處,隻是他不能說明這藥不是治病的,而是幫他養著身體不至於垮掉的。於是他隻是帶著希冀的看向雪眷鄴,並且示意鄴風歌和叉發不要動筷子,也用同樣的眼神靜靜地注視雪眷鄴。


    雪眷鄴終於還是頂不住這般注視,端起藥碗閉上眼睛,憋一口氣咕嘟咕嘟地將藥液盡數喝下。那股苦澀之感直衝他的天靈蓋,腹中也翻騰起來,他隻能強忍著不將這些藥物吐出來。然後飛快的將自己愛吃的菜肴夾到自己碗裏,大口吞下,試圖壓住那股味道。看著雪眷鄴終於是將藥液喝下了,雪淚寒也是放鬆了許多,開始享用晚餐。鄴風歌看見爺爺開動了,也拿起了碗筷,而叉發則是等鄴風歌將第一口飯食送入口中,才開始吃自己的菜肴。對叉發來說,能與雪淚寒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已經是他的特權了,即使雪淚寒沒有對他提出任何尊卑之別的要求,他也會將自己的身份放低一個等級,這是他表達忠心與尊敬的一種方式,他是發自內心的,不需要任何權勢的壓迫。


    晚飯過後,雪眷鄴與鄴風歌淺淺地聊了幾句,無非是今天的修煉有什麽進展,或是雪眷鄴在書中又看見了什麽有趣的內容。但無法聊的過於深入,因為修煉的事情,雪眷鄴不懂;而書中的一些故事,對單純的鄴風歌來說也隻能不求甚解,畢竟她絕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練劍上,而別的地方自然精力就少了許多。鄴風歌非常喜歡自己這個漂亮的弟弟,對雪眷鄴也是疼愛有加,隻不過方式可能比較符合她自己的想法,比如在公學之中若是有人出言嘲笑她弟弟,她會選擇直接動手,畢竟同齡人之中她很強,即使是在滿是王公貴族子弟的工學之中也沒有比她更強的同齡人。不過這種保護的方式隻是讓那些其他貴族子弟更加疏遠她們姐弟,不過鄴風歌本就性子冷淡,完全無視了那些疏遠,反倒是雪眷鄴更加耿耿於懷,畢竟他是不想被那些人叫成“被帶崽的母雞護著的小雞仔”,可惜他無力改變現實。


    翌日,雪眷鄴與鄴風歌都沒有去公學,也沒有練劍看書,而是與爺爺一起等待父親的迴來。隨著一陣車馬聲在門外響起,雪清眸迴來了。


    雪清眸進了門,徑直走向了主屋,屋內雪淚寒坐於屋中央的長椅上,雪家姐弟則站立兩旁,雪清眸向著雪淚寒恭敬的叫了一聲父親,然後扭頭向鄴風歌問道:“風歌,最近霜寒劍法進展如何?”


    “已經熟練了掌握了三成劍招,開始熟悉新的部分了”鄴風歌平淡迴答到。


    “真不錯,不愧是天賦堪比你爺爺的天才,又有著你爺爺的悉心教導,想必日後我雪家一定能再出一個聖人境界的巔峰強者。”雪清眸毫無掩飾地表達著自己對於女兒的讚譽與希望。“比父親我的天賦可是強多了,與你一比,倒顯得我這個父親像個廢物了。”


    “父親您說笑了,廢物可到不了曜日境,更做不了鎮北大將軍。”雪眷鄴插話到。


    聽到這句話,雪清眸才緩緩將頭轉向雪眷鄴,卻沒有出口叫他的名字,隻是點了點頭,又緩緩問了個不鹹不淡的問題:“近來身體狀況如何?有無好轉?”雪眷鄴搖了搖頭,隻說身體與之前沒太大區別,聽到這話,雪清眸的失望瞬間出現在臉上,完全不在乎雪眷鄴的眼神在他身上沒有離開,緊跟著的是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於是出言對著雪眷鄴嗆聲到:“以後我與你姐姐說話不要插嘴。”


    雪眷鄴本就覺得父親不喜歡自己,長這麽大雖然豐衣足食,但既缺乏母愛又缺乏父愛,他異常渴望父親的認可,隻是父親的認可從來都隻給他姐姐,並未能分得哪怕一分一毫。加之下人的輕視,公學之中同學的冷落,一股積鬱許久的不暢快之感終於在今天如洪水決堤般湧出,他帶著淚眼,厲聲向父親質問到:“我就是再不濟,也是您的兒子,在您眼中我就那麽不堪嗎?您就連名字都懶得叫一聲嗎?”雪清眸聽到一向孺弱的兒子今天居然破天荒的頂了嘴,不禁迴頭望向那張長得與妻子有著八分相似的臉,他居然不可思議的感覺到今天的兒子格外順眼,但不願意放下父親的權威,依舊是用冷淡的語氣反問到:“你這是什麽態度,敢用這樣的語氣與父親說話?”並輔以淩厲的眼神去壓迫雪眷鄴,他想看看在這樣的壓力之下能不能看見這個不爭氣的小兒子更加剛烈的一麵。


    “不要用問題迴答問題,父親,我就這麽不堪嗎?既然您不喜歡我,甚至也不需要我,那你和母親為什麽要生我下來,我的誕生到底是你們情感的結果,還僅僅隻是自然的意外?”雪眷鄴越說越激動,所用言辭也開始犀利起來,這些年來他所看的那些經史子集,不管是他應該看的還是他不應該看的內容,都在此刻化為了他質問父親的刀俎。


    “我從出生就沒有母親,而你這個父親也隻是管生不管養,是不是隻有能讓你臉上有光的孩子才能稱作你的孩子,如果這樣我這條賤命你便收走吧?反正有天資卓越的姐姐在,雪家一定後繼有人,不用在乎我這個隨時可能殞命的病鬼。”見雪清眸沒有說話,雪眷鄴繼續訴說著他這些年心中的不甘、不滿以及對這個父親的抱怨。“你既然於我隻有生育之恩,沒有養育之情,那以後就不要裝模作樣的對我身體狀況作打聽,反正一直以來照顧我的也是爺爺與叉發老爺子不是嗎?”又幾句如連珠炮般的話,雪清眸依舊未能有所言語,雪眷鄴還想接著說下去,卻隻聽見“啪”的一聲,便感覺天旋地轉,自己如同車軲轆一樣在空中轉了幾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臉上這才開始傳來劇烈的疼痛,隨即還感受到了一絲血液順著臉頰滑落至鼻尖,然後凝成血珠滴到地板上,發出“嗒”的細微聲響。


    雪清眸的手還未放下,一切發生的太快,電光火石之間連雪淚寒也未能及時反應這重重一記耳光,鄴風歌也被父親的舉動嚇到了,第一時間將弟弟扶起,出聲製止到“父親你幹什麽?眷鄴他身子本來就弱,以你的力量會打死他的!”


    “清眸,你今天做的確實過分了,眷鄴畢竟還年歲尚小,即使說錯話了你也不該出如此重手。”雪淚寒也在此刻指摘了兒子的行為,但雪清眸卻好似沒有聽見兩人的話語般,隻是以淩厲兇狠的目光看向了此刻血紅並且染上仇恨的眼睛。


    “這個眼神不錯,若你以後看我的眼神永遠是這樣,那我還能高看你幾眼。這巴掌不為別的,隻為你說的賤命這句話,你這條命是你母親犧牲自己的性命換來的,我不允許你說他賤。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認可,就該變強而不是呈口舌之利,這隻會讓你徒增皮肉之苦。”


    “可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你若當我隻是一隻隨意供你揉捏的小貓小狗,那你今天就應該打死我,又何苦留我一條命在世上痛苦的苟活,難道母親犧牲她的生命換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隻是為了折磨我嗎?”雪眷鄴此刻的聲音已經沙啞,更透著一股歇斯底裏的瘋狂。


    “看來你並沒有吸取教訓,那我隻能讓身體上的痛苦來幫你記住了。”雪清眸聽了搖了搖頭,又舉起了手掌打算向雪眷鄴的臉上揚去,但這次已經做不到了,因為一隻更有力的手掣住了他的手臂,是雪淚寒。“你今天做的已經很過分了,難道你真想打死眷鄴?他已經為一個賤字付出了代價,可說的其他的部分你自己心裏也該清楚誰是誰非。我當年養育你的時候可沒想過你會當這樣一個不稱職的父親。”


    對於雪淚寒的阻止,雪清眸自然沒有任何辦法,於情於理甚至是力量,雪淚寒都占據上風,他隻能放下手,側身看著臉上掛著血掌印,正被鄴風歌攙扶著的雪眷鄴,說了最後一句狠話:“想我不再管你,我同意了,但你自出生以來也從未去過北境你母親的墓穴,此前都是你姐姐去的,你若在你母親墓前爭得了你母親的同意,從此以後你的事情我便不再過問,你可敢去?”


    “我敢!”雪眷鄴堅定地咬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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