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最大的興趣就是獵奇,聽元敏清說自己會趕屍,宋源明立刻興趣大發,鬧著讓元敏清趕一個試試。


    元敏清搖頭說:“不行。”


    宋源明說:“怎麽不行?”


    元敏清說:“聽師父說,趕屍要在月明之夜,白天陽氣太重,陰魂難以附體,趕不了屍體。”


    宋源明說:“說得有道理,那我們就晚上趕。”


    金綾睜大眼睛叫道:“晚上趕,那多嚇人?”


    宋源明說:“你要是害怕就在廟裏呆著。”


    元敏清說:“是啊,金綾妹妹,你就在廟裏等我們。”


    金綾不敢說話,不知道如何是好,雖然說呆在海神廟裏更安全,但是自己一個人,想一想也毛骨悚然的,有山山,明明陪著還是踏實一些。


    吃罷晚飯,宋源明就催促元敏清下山去。元敏清看看了屋外,說:“還早呢,睡一會兒再去。”


    宋源明沒有辦法,隻得挨著元敏清靠在牆上。李金綾一個人待著害怕也緊挨著他們。


    元敏清閉著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


    “山山哥,你帶著我,我一個人在廟裏,害怕。”李金綾拉著元敏清的手說。


    元敏清沒有辦法,隻得帶上她,告誡她到了那裏,好好地一旁呆著,不許作聲。金綾隻得點頭答應。


    元敏清出門的時候,抓了一把米裝在自己的口袋裏,順手折了一根柳枝,含了一口水噴在柳枝上,嘴裏嘀嘀咕咕念了幾句話。


    三人走出海神廟,隻見月色朦朧,海麵上起了一層薄霧,飄飄渺渺,向這邊蕩過來。


    夜,靜寂得很,連海浪聲也沒有,隻有偶爾一聲野鳥尖叫著從夜空中飛過,聽起來,怪嚇人的,毛骨悚然。


    三人慢慢地往山下走,金綾不自覺地伸手抓住了元敏清的手,看見他手裏拿著柳枝,不禁鬆開他的手緊緊抓住了宋源明的手,可是看到宋源明手裏空空的,元敏清還拿著柳枝,又丟了宋源明的手緊緊抓住了元敏清。


    剛走到村口,忽然。一陣冷風刮來,天色愈是晦暗,杳杳冥冥,陰陰冷冷,仿佛走進地洞裏了。


    三個人毛發倒豎,手牽著手,慢慢地往村裏走。金綾兩股戰戰,腳下不穩,被什麽絆了一跤,撲通摔倒在地上,差一點摔了一個嘴啃地。雙手連忙往地上一撐,摸著一個東西,有些僵硬,但又不像石頭,好像一塊橡皮泥。


    金綾低頭一看,頓時魂都飛了,原來自己倒在一具屍體上。也不知她哪裏來的力氣,雙手用力一撐,站了起來,飛身往山上跑去。


    宋源明叫道:“金綾妹妹,你跑什麽?”


    聽見喊聲,金綾站住了,望著前麵黑沉沉的,不禁一股冷氣竄上脊梁,頓時癱軟在地上,哭道:“鬼,有鬼。”


    元敏清走過來說:“妹妹別怕,有哥在,鬼不敢來。”


    宋源明說:“是啊,金綾妹妹,山山哥,學了法術的,鬼不敢來的。”


    宋源明說罷,折了一根柳樹枝遞給金綾,說:“你拿著柳樹枝,鬼就不敢過來。”


    關於柳樹枝的法力,金綾聽過許多老人說過,是專門打鬼的,先前,有一迴生病,媽媽也拿著柳樹枝在她身上抽打過,說是要把鬼打走。有沒有打走鬼,她不知道,反正病好了。


    金綾緊緊握著柳樹枝,睜大眼睛看著元敏清。隻見他走到自己剛才跌倒的地方,那裏橫臥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那就是剛才金綾摸到的死屍。


    金綾想閉上眼睛,可是稍稍一閉上,一股冷氣就衝上來,胃裏翻騰,哇哇想吐,打著冷戰。


    宋源明說:“我去看看。”


    金綾一把抓住他,打著哭腔,說:“明明哥,別走,我怕。”


    宋源明隻好站在李金綾的身邊,抓住她發抖的手,二人看著元敏清。


    隻見元敏清蹲在屍體旁邊,左手從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右手扳開死人的嘴,左手將東西塞進死人的嘴裏。


    宋源明問:“他喂什麽東西給死人吃?”


    “米。”


    “米?為什麽喂米給它吃?”


    “吃了米,有力氣,好走路。”


    正說著,隻見元敏清站起來,揮動著手中的柳樹枝,指著屍體,說聲“起”。


    可是,屍體一動不動。


    “山山哥,你行不行?”宋源明問道。


    元敏清說:“不知道呀,怎麽不動呢?”


    宋源明說:“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對?”


    元敏清說:“沒有啊,我師父也是這麽做的呀。”


    宋源明說:“是不是忘記念咒了?”


    “哦,真的忘記念咒了。”元敏清說。


    元敏清說罷,從地上抓起一把灰土,向東南西北撒了撒,口裏念道:“咄,你那你那九曜星官,十二元辰,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二十八宿,東西二鬥,黑白雙煞,奪命無常,八百羅漢,十萬天兵,鹹聽吾言,今日趕屍,助吾成功,他日表奏功勞,阿嚏阿嚏唵,疾。起來。”


    說也奇怪,那屍體居然真的起來了,隨著元敏清的柳枝,邁動著腳步。


    元敏清大喜,將柳枝一收,驚喜地叫道:‘金綾妹妹,明明,我成功了,他站——哎呦。’


    元敏清還未說完,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原來,他一收迴柳枝,屍體就撲倒在他身上,將他撲倒,緊緊地壓著了他。元敏清嚇得靈魂出竅,舌頭打了結,手軟腳酸,想推開屍體卻怎麽也推不動,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幸虧宋源明跑過來幫忙,搬掉了屍體。元敏清一骨碌爬起來,誰知被嚇得腳酸腿軟,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半天坐在地上,冷汗直冒。


    宋源明卻高興地說:“山山哥,你太厲害了,沒想到你的法術這麽高深。”


    元敏清直愣愣地看著宋源明,半天才明白宋源明在稱讚自己,頓時渾身又來了勁頭,想了想剛才自己真的讓死屍站起來了,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一下子爬起來,得意地說:“明明,我是不是很厲害?”


    宋源明伸出大拇指,說:“真的很厲害,我沒想到山山哥道行這麽高。”


    元敏清看著金綾,得意地說:“金綾妹妹,我的道行是不是很高?”


    金綾還被夢魘纏著,聽見元敏清問她,方才醒悟過來,連忙點頭道:“高,實在是高。”


    元敏清非常得意,如法炮製,屍體隨著元敏清的柳樹枝,邁動腳步,慢慢地走到土坑邊。可就是不倒下去,跟著元敏清走。


    元敏清大驚失色,大聲叫道:“明明,他不倒下,跟著我走,怎麽辦?怎麽辦呀?”


    宋源明見那屍體果然跟著元敏清在土坑裏轉圈,不禁笑道:“山山哥,你們原來是不是好朋友,所以跟著你不放。”


    元敏清著急道:“誰跟它是好朋友?我不認得它。怎麽辦?這不是找麻煩嗎?老這麽跟著我怎麽辦?”


    宋源明說:“山山哥,你是不是沒念棄屍的咒語?”


    元敏清連忙說:“是的,真的沒念,阿嚏阿嚏,呸。”


    屍體應聲倒下。


    元敏清驚喜萬分,叫道:“明明,它倒了,它倒了。”


    三個少年整整幹了三天,才將所有的屍體拖進土坑裏,又花了兩天蓋上了泥土,隻累得三個人不能動彈了,倒在地上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


    宋源明搖了搖還沒有醒來的元敏清,說:“山山哥,快醒醒,天都亮了,唉,我叫你不睡,你偏要睡,天都亮了,還怎麽趕屍?”


    元敏清疑惑地看著宋源明說:“明明,我們不是已經趕屍了嗎?所有人我們都埋了,不是嗎?”


    宋源明睜大眼睛說:“山山哥我們真的把鄉親們埋了?”


    元敏清說:“是啊,我都忙了好幾天,都把我累死了。”


    宋源明緊盯著元敏清,非常疑惑,說:“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金綾妹妹,我們真的把鄉親們埋了?”


    李金綾點頭道:“是啊,我親眼看見山山哥把死屍引到土坑裏去的,我們蓋上土,看我身上還有泥巴呢。”


    宋源明這才注意到,三個人身上都沾滿了泥土。但他仍然不相信,跑進村裏,果然沒有一具屍體,村口矗立著一個大墳墓。


    宋源明站在墓前,似乎站在夢裏。


    當天吃了晚飯,三人就躺下了,累得精疲力盡,睡得像石頭一樣。


    睡夢裏,忽然,聽到有人啫啫地笑,說:“嘿,這幾個孩子的活幹得還挺漂亮的,不錯,這幾個孩子我要了。”


    “算了吧,我們已經有那麽多孩子了,看著他們挺可憐的。”


    “你真是一個菩薩。”


    “我就是一個菩薩呀。”


    “嘿嘿,嘿嘿嘿。”


    “告訴他們,明天他們的爸爸要迴來了。”


    “他們都聽見了,醒著呢。”


    幾個孩子聽見爸爸要迴來了,都起身要問,卻忽然聲音沒有了,四野寂靜無聲,一輪月光射進屋內。


    “明明哥,剛才誰在誰在說話?”金綾問。


    宋源明搖頭說:“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在說夢話呢。”


    元敏清揉了揉眼睛說:“誰說夢話了?金綾妹妹,你說夢話了?”


    “沒有,我聽見有人在說話,說我們的爸爸要迴來了。”


    元敏清說:“我也聽見有人說我們的爸爸要迴來了,難道真有人來過這裏?他們在哪裏?難道我爸爸還沒有死?”


    宋源明說:“做夢呢,哪裏有人?沒有人呀。”


    元敏清不相信,站起來四處查看,門緊緊地插栓著,沒有一點鬆動。他將耳朵放在門縫裏傾聽,什麽聲音也沒有聽見。


    “真是怪了。”元敏清搖頭說,“我們明明聽見有人說話,怎麽沒有了呢?”


    金綾說:“是呀,我也聽見有人說話,明明哥,你沒聽見?”


    宋源明說:“我也聽見有人說話,說他是菩薩。”


    “對呀,我也聽見他們說自己是菩薩呀。”金綾說。


    “真的是菩薩?”三個人同時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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