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容和秦桑一起檢查過衣裳,正要坐下休息,見桌上放著一個雕著鬥彩花蝶紋的沉香木盒,好奇道:「這是什麽?」


    秦桑聞言看過去,解釋道:「這是公主送給我的去除疤痕的藥膏,聽說是宮廷秘藥,很管用。」


    周靜容緊張的問:「你受傷了?」


    秦桑笑著搖了搖頭:「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日與公主談起,未料公主竟上了心,隨後便派人送來這藥膏。」


    秦桑走過去拉著周靜容坐下來,為她添上一盞茶,緩緩道:「我幼時家貧,家中兄弟姐妹眾多,爹娘為了過活,將我和幾位姐姐賣入妓館。起先,我隻做個燒火灑水的小丫鬟,隨著年齡漸長,鴇娘看中了我的容貌,想讓我待客。可我身上有一塊很大的胎記,形容不雅,她便用藥水為我去除胎記。那藥水很霸道,灑在身上像要脫層皮似的,我疼的整晚睡不著,很害怕會死去,就連夜逃了出來。幾經輾轉,遇到了我的師父,也就是歌舞坊的老板娘。她教我習樂,有一技之長,無需以色事人。可當年為了逃命,未能及時醫治那藥水給皮膚造成的傷害,便留下了很嚴重的疤痕。多年來,我一直積極求醫,卻始終未見成效。」


    這還是秦桑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悲傷的過往,周靜容聽得眼角泛起淚花,很為她感到心疼。


    她安慰道:「既是宮廷秘藥,定會有奇效的。」


    秦桑點了點頭,眼中閃露著期待的光芒:「嗯,希望能有用吧,如此也不辜負公主的一番好意。」


    兩個人正互相寬解著,弦歌突然跑進來,氣喘籲籲的大喊:「二奶奶,不好了,二爺要納妾!」


    一整晚,周靜容都在精神恍惚中度過,反複想著納妾這兩個字的含義。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是這個社會的常態,也是這裏人們的約定俗成。


    周靜容在思考一個問題,身處於這樣的社會大環境之中,她是應該堅守自己的原則,還是應該順應這個時代的規則呢?


    誠然,從感情上講,即便是古代被洗腦三從四德的女人,也不會喜歡自己的丈夫在婚姻狀態中同時擁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從理智上講,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規則,她既然已經生活在此處,就應該遵從這裏的社會規則。


    周靜容重重的歎了口氣,忽然覺得有些迷茫。


    在她的字典裏,是沒有納妾二字的。但是在傅雲深的字典裏呢,或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吧。


    看吧,這就是他們這段戀愛關係中無法避開的現實問題,不同的社會環境會形成不同的意識形態,讓兩個人在麵對同一個問題時有著完全不同的理解和處理方式。


    她一邊思考著這種難解的問題,一邊漫不經心的收拾著書案。


    書案上麵雜亂無章,堆放著很多東西,有她平時用的畫具和看的書,也有作廢的畫稿和練字的字帖。她打算將沒有用的東西扔掉,正收拾著,卻突然發現了一紙和離書。


    周靜容將和離書展開來看,發現這是她以前和傅雲深達成和離默契時寫下的,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再次出現,是陰差陽錯呢,還是有所預示?


    周靜容正愣怔間,忽然聽見外麵響起了雅意的聲音:「二爺迴來了,快去端醒酒湯。」


    周靜容放下手裏的東西,向外麵走了幾步,盯著門口的方向,眼裏帶著不自知的擔憂。可直到雅意將醒酒湯端進來,她也沒見到傅雲深。


    周靜容問道:「他人呢?」


    雅意將醒酒湯放在紅木八仙桌上,迴道:「二爺去淨房了。」


    傅雲深一迴來,先匆匆的洗了個冷水澡,將一身的酒氣衝洗掉,又換了身幹淨的衣裳,方迴到房間。


    他一進門,就看見周靜容正坐在桌邊,嫻靜的臉龐被影影綽綽的燈光打上了一層薄薄的暗影,粉麵含羞。


    燈下美人,不外如是。


    周靜容聽見聲音,抬頭看過去,見是傅雲深,便站了起來。傅雲深快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


    周靜容的身子向後傾了傾,傅雲深卻故意湊近她:「我洗幹淨了,一點酒氣都沒有,不信你聞。」


    他的身上帶著外麵夜色的霜寒,發梢濕漉漉的,散發著冷水的涼氣,唯有口鼻微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滿是取代了酒氣的清爽皂莢,一點沒有喝過酒的樣子。


    周靜容微微皺眉,語氣略帶責備:「都什麽季節了,還洗冷水澡?」


    傅雲深憨笑了一下:「怕你嫌棄我滿身酒氣,不給我抱。」


    周靜容怔了怔,伸手端起桌上的解酒湯遞給他:「喝了。」


    傅雲深沒接,仍是緊緊的環抱著她,黏黏糊糊的說:「你喂我。」


    周靜容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胳膊從自己的腰上掰下來,將湯碗塞到他手裏,轉身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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