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德音此話一出,傅老太太和吳氏都不約而同的靜默了一瞬。


    林疏桐渾然不覺,如實道:「公主姐姐,小女比嬈娘還大半年呢,今年過了正月就已及笄了。」


    裴德音一怔,看向林疏桐的眼神帶了些微訝和探詢。


    林疏桐也感覺到了公主的情緒變化,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有些忐忑。


    這時,傅嬌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盤點心。她卷起的衣袖尚未放下,發絲稍有淩亂,額頭還沾了一點草灰,可見這點心是她親自下廚做的。


    裴德音恢複如常麵色,笑臉迎向傅嬌:「嬌姑姑去哪兒了?」


    傅嬌笑道:「妾身想著公主幼時喜食這鴛鴦卷,便去廚房做了點,隻是不知公主如今的口味變了沒有。」


    裴德音十分感動,當下舉箸夾起點心送入口中,細細嚼咽,讚道:「還是姑姑的味道,好吃極了,我一直念著這一口呢!」


    傅嬌眼中隱有淚光,用帕子撩了撩眼角,欣慰道:「公主喜歡就好。」


    周靜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散發著溫柔的母性光輝的傅嬌,哪還有半分平時尖酸刻薄的影子,極度懷疑她是不是也換了個芯子,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


    「容容,容容?」


    直到傅雲深喚了幾聲,周靜容才迴過神來,隻是目光仍有些呆滯:「啊?」


    傅雲深見她這副呆呆的模樣,不禁好笑:「我在問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葉西揚也向她看過來,等待著她的迴答。


    方才,德音公主還在與傅家女眷話家常,葉西揚悄悄將傅雲深叫了出去。沒一會兒,傅雲深又派人來叫了周靜容,說有事相商。


    萬菊大會上,被周靜容踹傷的男子喚作鄭風平,此人乃是城中一富商之子。他仗著家境寬裕,又生著一張招搖撞騙的臉,到處撩撥糾纏小姑娘,名聲極是差勁。


    葉西揚派人將這鄭風平送去醫館,因事情牽扯到周靜容,便多留了個心眼,讓手下人探聽一下這人的來路。


    鄭風平被稍稍威嚇幾句,以為事跡敗露,當下便把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清楚。


    原來,他的出現不是巧合,是有人給了他錢,讓他去輕薄周靜容。但至於那人是誰,他卻是不知。因為那人並未露麵,隻給他留了一封信及一錠金,說事成之後還有重酬。


    鄭風平本就是個愛拈花惹草的主兒,再加上銀錢誘惑,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相信。


    既能偷香竊玉,又能賺錢,何樂而不為?


    哪曾想,這香卻是有毒的,他連人都沒碰著,就差點被廢了。他要是早知道周靜容這般彪悍,說什麽也不敢上前招惹啊!


    一時間,他也十分痛恨那個騙他輕薄周靜容的人。


    鄭風平早就將金子花光了,隻剩下一封信,老老實實的交給了葉西揚。但茫茫人海,僅憑字跡也查不到什麽。


    周靜容想了想,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卓清瑩,畢竟她都自己蹦出來了,可再想一想,又覺得周靜姝也有嫌疑。


    是周靜姝央著她去找花,又與她走散,她才遇到這事的。雖然後來有丫鬟找來,說周靜姝身體不適提前迴家,派她來說一聲,她一時走岔了路,才來的晚了,但並不能消弭周靜容對周靜姝的懷疑。


    周靜姝的謹慎與薛姨娘學了個十成十,慣會做這種拿人當槍使卻將自己摘的幹淨的事。


    可憐卓清瑩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愚不可及。


    這時,傅老太太派人過來傳話,說午膳已備好了。


    傅雲深讓葉西揚先走,他則牽著周靜容在後麵慢慢的跟著:「剛才在想什麽?」


    周靜容慢吞吞的說:「我好像不小心窺探到了一個秘密。」


    傅雲深並不意外,淡淡道:「你是說姑母?」


    周靜容一驚:「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傅雲深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溫柔道:「你那麽聰明,怎麽可能瞞得過你。」


    周靜容起初隻是覺得傅嬌今天的氣場有點不太對,略一深思,竟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


    傅家是在十五年前被貶出京的,那時吳氏剛懷上傅嬈華。傅嬌卻是來到浦河之後才嫁進林家的,林疏桐怎麽會比傅嬈華還大半年呢?


    除非,傅嬌在更早之前就與林舉人私定了終身。


    可從之前傅嬌與傅老太太的對話來看,傅嬌在落魄之時都是不情願嫁進林家的,更別說她那時還是身份尊貴的千金大小姐,更不可能和林家扯上什麽關係。


    那究竟是怎麽迴事?細思恐極啊!


    傅雲深看著周靜容神遊的模樣,不知道她那想象力豐富的小腦袋瓜裏的思緒又飛到了何方,伸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她的腦袋:「別瞎想,桐娘確是姑母與姑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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