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此處乃丞相府,即便是您也不可肆意亂闖啊!”


    “滾開!如若再多言半句本王便廢了你!”


    ……


    短暫嘈雜後,書房的門被人一腳狠狠地踹開。


    “月欣!”


    “王……王爺?”冷月欣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上官韜,心底是說不盡的驚訝。他怎會出現於此處?


    “相爺……卑職攔不住殿下……”


    “下去吧!”冷離淵不耐煩地揮手示意下人退下,這麽要命的時候竟然冒出這麽一個不識相的。


    “微臣鬥膽請問殿下擅闖微臣府邸所為何事啊?”


    “我來帶走我該帶走的人。”上官韜的目光都不屑於瞧冷離淵一眼,隻是當他的視線落在冷月欣嘴角滲出的血跡時他的眼神驟然轉冷,鐵著臉低沉地問道,“你打的?”


    “殿下,恕臣無禮,你這樣枉顧身份擅闖私宅不妥吧……”


    “閉嘴!本王問你話你沒聽見是嗎?”上官韜憤怒地打斷了冷離淵的話,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本王再問一遍,這是你打的嗎?”


    上官韜無禮的態度讓冷離淵很是不悅,他強壓心頭的怒火不冷不淡地迴答道:“殿下,此為微臣家事,殿下不便多問吧?自古長輩教訓晚輩天經地義,難道殿下覺得有何不妥?”


    “很好!很好!好得很!”上官韜一拳狠狠地招唿在冷離淵的臉上,那快得驚人的一拳連冷離淵都沒反應過來,被狠狠地打翻在地。這一拳不止把冷離淵打懵了,更是讓上官建安和冷月欣傻了眼。


    冷離淵掙紮著爬了起來,恨恨地看著上官韜咬牙說道:“殿下這是何意?如若不能給微臣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微臣定要將禦狀呈遞陛下麵前討個說法!”


    “說法?”上官韜笑得一臉邪魅,連那俊美的桃眸都透著危險的氣息,“建安,你說,傷害皇族按舒律應處以何刑?”


    “啊?”被點名的上官建安微微一愣,隨後才慢慢迴答道,“無論何因皆處以極刑,若致皇族死亡更須夷滅九族。”


    “聽明白沒有,冷丞相?”上官韜挑眉不屑地看著冷離淵,“月欣自嫁入王府以來便是皇族之人,你有何權力教訓皇族!別怪本王不講情麵,這隻是小小的警告,你若想鬧大本王也沒意見,隻是不知道到時候父皇怪罪的會是誰!”


    “是……是……殿下教訓得是,微臣知罪。”冷離淵滿懷怨氣地鞠躬賠禮,他不敢對上官建安動手便有這層因素在,隻是他沒想到上官韜竟會這般護著冷月欣。


    上官韜無視了冷離淵,轉身在冷月欣耳邊輕輕問道:“月欣,沒事吧?還疼嗎?和我一起迴王府吧?”


    冷月欣噙住滿眼的淚水,隻是低低地應了一句“嗯”,隻要點一下頭,她的淚便會決堤。


    上官建安玩味地看著上官韜,貌似無意地在他耳邊悄悄提醒道:“她的腹部受傷了。”


    上官韜迴頭怒氣衝衝地瞪了冷離淵一眼,俯身將冷月欣背到了背上。


    “王爺!你……”冷月欣掙紮著想要從上官韜身上下來,卻被上官韜以手牢牢箍住了。


    “別動,跟我迴去。”


    上官韜背著冷月欣行至門口,卻又突而折迴身來,盯著冷離淵一字一句地說道:“冷離淵,本王最後告訴你一次,別妄想可以動我上官氏的人一分一毫,否則我不介意幫助父皇徹底毀掉冷氏!”


    擲地有聲,森寒的殺氣讓冷離淵不由打了個冷顫。僅僅是數十日未見,他身上的靈氣竟會有這般驚人的增長,麵對這樣的威壓連自己都可以感到本能上的恐懼,果然在西北沒能除掉他已鑄成大錯!


    掃了冷離淵一眼,上官建安跟著上官韜的腳步出了書房。有趣,有趣,他果然是個有趣的人,雖然他的心思一心在許清懿身上,不過月欣嫁給他想必也不會太過痛苦吧?似乎有點明白那丫頭舍命護他的原因了。


    上官建安不言,上官韜也不語,三人之間維持著詭異的安靜,隻是很快,上官韜就發現了異常。背後的冷月欣唿吸似乎越來越急促,頻頻有冷汗滴落在自己的頸部,他匆忙迴頭看去,卻發現冷月欣的臉蒼白似紙片一般,沒有一絲生氣。


    “月欣?月欣?你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冷月欣的聲音氣若浮絲,若不細聽根本難以辨析。


    “胡說,你這樣子怎麽可能僅僅是累了這麽單純!”


    上官建安匆忙上前查看冷月欣的模樣,心下登時一涼,該不會適才冷離淵下死手了吧?


    “快送她進宮找禦醫看看,指不定剛才的傷很嚴重。”


    “不,去許府,白霧草在那裏!該死!冷離淵那隻死狐狸,真出事了我定要他好看!”


    上官韜背著冷月欣飛快地向門口跑去,上官建安隻是眉頭微微一皺,便隨之飛奔而去。這皇兄莫非不會是腦袋被門擠了吧?去許府,虧他想得出來,已經大概能想到許清懿的臉色會是怎樣一番精彩了。


    行至冷府大門之前,上官建安突然拉住了上官韜,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皇兄,先把月欣放下來吧,我安排頂轎子送你們過去。”


    “不用了,我的腳程比轎夫快。”上官韜沒有注意上官建安的眼色,匆匆忙地拒絕了。


    “唉!做個好人真難。”上官建安無奈地一聲感歎,努努嘴對著門口某個方向說道,“你看那邊。”


    在視線觸及那抹水藍色的身影時,上官韜隻覺渾身一僵,霎時大腦中一片空白。


    許清懿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外,眼眶發紅地看著她,一動不動的,隻是她眼底的淚水卻在打轉,似荷上輕露,隻要輕觸便會成流。上官映雪牽著她的手立於身側,一雙秀眸中滿是無言的憤怒與不滿。


    “清懿……”上官韜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她的沉默,害怕她的眼淚。此刻她的模樣就如過去一般,冷然清麗,隻是過去的她,沒有眼淚。


    上官建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詭異的二人,撓撓頭尷尬地說道:“月欣受傷了,我們是不是先把她送去療傷再來對麵無言?”


    上官映雪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冷月欣,淡淡地說道:“把人交給我吧,你自己想想怎麽跟小姐解釋吧。”


    上官韜看了一眼沉默的許清懿,默默地將冷月欣交給了上官映雪。


    上官映雪背上冷月欣後,不悅地對上官建安說道:“看什麽看,還不跟過來幫忙?”


    “我?”


    “廢話!”上官映雪說話也不客氣。


    上官建安苦笑,想要他別礙眼就直說,幹嘛非得拐彎抹角的。這許清懿的手下怎麽都跟她一個毛病,這麽不知禮節,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是下人呢。不過,此時的許清懿好像有點奇怪……


    上官建安一臉揣摩地跟著上官映雪走了,氣氛霎時變得更加尷尬。


    “清懿,我……”


    許清懿隻是幽幽地看著他,最後輕輕地說了一句。


    “韜韜,你騙我……”


    歲月悠悠,紅塵依舊,多情徒自擾,寂寞多心傷。不是他願意這幾多糾纏,隻是真的置身其中,卻總是無法置身事外。而她自幼形單影隻,一旦習慣被人嗬護,傷痕累累的心更易因情而傷。


    兩人對立而視,那一句幽幽的“你騙我”,讓上官韜心底湧起了一陣莫名的心疼。他不想傷害她,如果可以,他願意為她承受一切傷害,隻是當這傷害來自自己的時候,自己又該如何呢?


    剪不斷,理還亂,上官韜一時難言,隻能上前握住許清懿的手,輕輕地說道:“清懿,你別胡思亂想,我們先迴去好嗎?迴去之後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許清懿沒有迴答,亦沒有反抗,依然靜靜地任上官韜牽著她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是,很想哭。


    她的手,很小,很涼。上官韜放慢腳步牽著許清懿走在她的身側,似乎這是第一次,自己這樣牽著她的手。可是,他不要,不要這樣的迴憶,不要她的淚光,自己想要,牽著歡笑著的她,走遍她心怡的每一個角落。


    “韜韜,背我……”許清懿的聲音輕輕的,有點悶悶的,卻不失那甜糯動人的音色。


    “好。”


    上官韜不顧偶有往來的行人的目光,半跪於地,將許清懿穩穩地安置在背上。


    “韜韜,你真的喜歡清懿嗎?”


    意料之中的問題,隻是聽到這個疑問,上官韜心裏卻比想象的更加難過。耳畔她灰白的碎發飄動著,有些癢癢的,他可以感覺到那兩瓣櫻唇便在不遠處訴說著她心底的悲傷。


    自己似乎有些天真了呢,即便她的心智隻有六歲,可她的思緒仍舊是那般縝密微細,隻要一個小小的波動就可引發巨大的心潮,而她,卻未必可以理清這其中的糾葛。


    “當然,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既然她需要心安,那麽無論多少肯定自己都不會吝嗇給她的。


    “那她是誰?”


    上官韜微微頓了頓,苦澀地笑道:“她是我的側妃。”


    他不想騙她,一時的欺騙可以換來安寧,卻無法換來一世的幸福。這一切原是她一手安排的,隻是現在的她卻一無所知,他想,她或許會難過的吧?看慣了她堅強的模樣,她的柔弱,反而能一點一點地腐蝕著自己的心,一陣陣的疼。


    肩上傳來一陣刺痛,上官韜可以感覺到許清懿的牙正在咬著自己的肩頭。她咬得不輕,卻也不重,透過薄薄的絲綢,許久不肯鬆口。


    一抹溫熱滑落肩頭,滴在心上,卻是那樣的涼。忍耐許久,許清懿的淚還是不聽使喚地滑落,在上官韜心底蕩起一圈圈心疼的漣漪。


    “韜韜,你騙我……”


    相同的話語,相同的口吻,讓上官韜的心忍不住地顫抖。他不想她這樣故作堅強,他更希望她像小孩子一般任性地發泄自己的不滿,無論是打是罵,他都願意承受她的不滿。


    行至無人的角落,上官韜輕輕地將許清懿放下,取出絹帕一點一點拭去她眼角的淚,他的動作很輕,似乎生怕弄疼了哭泣的她。他輕輕地撫摸著許清懿的臉頰,神情認真地說道:“清懿,我和月欣除了那被迫的婚事外別無其他,這其中發生了很多,都在你失去的記憶之中。她是個好女孩,又救了我,我實在無法眼見她深陷危險而無動於衷。自我向你許下承諾那時起,你就是我的唯一,你明白嗎?”


    “清懿才不信呢……”許清懿一邊啜泣著,一邊往上官韜的袖口上抹著自己的眼淚,“星語說了,男人都是會說謊的狼。”


    上官韜扶額,上官映雪這是存心給他添堵是嗎?


    “清懿你不相信我不要緊,難道你連毓兒姑娘都不相信嗎?這些事情她都清楚的,你可以找她問清楚的。”


    在潛意識中許清懿從未懷疑過劉之毓,因此當上官韜提起劉之毓時她便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那……那清懿就暫時相信你好了……如果毓兒姐姐告訴清懿韜韜在說謊的話,清懿就再也不理韜韜了。”


    上官韜刮了刮許清懿哭得有點紅紅的鼻子,摸著她的頭發笑道:“嗯,清懿最乖了,都是韜韜的錯。”


    “嗯!都是韜韜的錯!”


    “好了,我的清懿小公主,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


    在上官韜好不容易暫時安撫好許清懿的情緒之時,許府那邊卻已是亂成一團。


    上官建安焦急地和葉雨在許府門口等待上官韜的到來,隻是左等右等,卻始終沒看到上官韜的影子,這不禁讓其更加焦躁不安。


    “這家夥!關鍵時候到底在幹什麽?就算是要和許清懿解釋也該迴來了吧?”


    葉雨抬眼看了一眼背手來迴踱步的上官建安,冷冷地說道:“急什麽?有白霧草在想死沒那麽容易。”


    “可是!”就算如此上官建安依舊抑製不住心底難掩的焦慮,雖然不親,可她依舊是自己的表妹,月影的親妹妹,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坐視不管。


    等待許久,在上官建安的耐心即將消耗殆盡之時,上官韜牽著許清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隻是那詭異的一幕,實在讓他瞠目結舌。


    眼前的許清懿隱去了平日那拒人千裏的冷漠,噘起的嘴角和不悅地神情帶著一股稚氣未脫的任性,唯有在這一刻,上官建安才意識到她是個遠遠比自己年幼的女孩,隻是,這模樣,真的是她嗎?那個高傲冷漠到極點的許清懿?


    未及他們行至門前,上官建安便衝上前去,心急如焚對正在想方設法哄許清懿開心的上官韜說道:“上官韜,出事了!月欣她中毒了!”


    “中毒?!”上官韜心下頓時一涼,不是受傷了而已嗎?


    “那丫頭似乎覺得難逃背叛家族的懲戒,服毒了。”


    “該死!”上官韜急匆匆地邁開步伐,卻又在轉瞬之間收住了腳步,“清懿,我……”


    許清懿神情一黯,慢慢地將手從上官韜的手掌中抽離,悶聲迴答道:“我們走吧。”


    看著許清懿稍有恢複的心情再次低落,上官韜頓覺愧疚萬分,隻是冷月欣是因為他才落得如此下場,坐視不理豈是君子所為?無奈,他也隻能暫時跟上上官建安,一起向冷月欣暫歇的房間趕去。


    房內一片安靜,劉之毓坐於桌邊一臉嚴肅地看著上官韜走入房內。冷月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臉色已然沒有一絲血色,就像那雪一般,冰冷而蒼白。


    “怎麽樣了?月欣到底中了什麽毒?”


    “紅顏斷。”在床邊為冷月欣診療的白霧草抬起頭迴答道,“一種稀奇的毒藥。”


    “紅顏斷?”


    “沒錯。這種毒藥藥效緩慢,一般是不會有人用於毒殺他人的,可是這種毒藥還有種奇特的藥效,可以長時間保持屍體不腐,常有女子用其自盡,因此得名紅顏斷。”


    “那……可有方法解毒?”上官韜緊張地問道。


    “紅顏斷毒性並不猛烈,解毒也簡單,隻是眼下沒有專用的解藥,配製有點耗時,怕她是撐不住了。”白霧草搖搖頭道。


    “什麽!臭老頭你在耍我們嗎?”上官建安憤怒地撲上前去,卻被上官韜一把拉住。


    “建安,注意點,這裏不是你的王府。”上官韜在他耳邊輕聲提醒道,這許府上下都是許清懿的手下,保不齊有幾個人出頭就夠上官建安受的了,“白神醫,您身為醫仙之一不至於束手無策吧?想來應有別徑可以解毒吧?”


    “這是自然。”白霧草笑了笑,隻是笑容中多少有點不懷好意,“老朽說了,紅顏斷的毒性並不猛烈,有我迴春居的數枚百草丹便足以起死迴生。隻是那丹藥並不在老朽手上,想要救她,自然還是需要宮主同意。”


    “清懿……”上官韜僵硬地迴頭看著許清懿幽幽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喂!上官韜!你不會因為許清懿要放棄月欣的性命吧?”上官建安憤怒地抓著猶豫不決的上官韜吼道,“月欣可是因為落得如此下場,你若敢點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是又如何!他可是答應了小姐的。他若敢三心二意,信不信我們替小姐做了他!”葉雨提劍惡狠狠地看著上官韜說道,不要以為小姐失憶了你就可以不把小姐當迴事!


    許清懿沒有理會身邊的嘈雜,隻是定定地看著上官韜,許久才開口輕聲問道:“韜韜,你想救她嗎?”


    上官韜的拳頭握了又鬆,心底百般糾結,他害怕對上她那平靜又傷感的眼神。不知為何,此時的她又不似孩童一般,那眼神就如失憶前的她一樣,似乎能夠看透自己一般。


    幾經躊躇,上官韜終還是握緊了拳頭,看著許清懿認真地迴答道:“我想救她,我不想當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好。”許清懿慢慢地從袖中掏出一個碧藍的瓶子,輕輕地放在了桌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清懿!”劉之毓趕忙追了出去,卻被上官韜出聲叫停了腳步。


    “毓兒姑娘,抱歉,月欣背叛家族救了我一命,我不得不如此。希望你可以好好安慰一下清懿,過後,我一定會好好向她賠罪的。”


    劉之毓淡淡地看了一眼上官韜,平靜地迴答道:“該說的,我會說,其他的,你自己好好向她解釋吧。別忘了,你答應過要好好照顧她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十殤之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清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清懿並收藏十殤之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