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梅林,依舊美麗,但卻多了幾分淒涼,借著幽藍的冷火,隻見片片梅花在寒風中飛舞,零落一地殘傷。


    就在不久前,他和她還在這裏獨處過,那時候,自己似乎觸碰到了她的一點內心,而今,他卻連她的心在哪裏都不知道。


    遙遙看去,遠處的樓閣燈火通明,幽靜的梅林中竟還能聽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響,那是爆竹的奏鳴,今夜,是除夕之夜,是歡慶之夜,是合家團圓之夜。不僅是王府,也不止紫華城,整個舒國都沉浸在除夕的氣氛中,無論貧賤富貴,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這個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


    隻是佳節已至,上官韜心中卻是難言的落寞。


    今夜,府中按他的吩咐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這本應是把酒言歡之時,卻因一個人的缺席,整個晚宴的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她沒來,沒人能找得到她的蹤跡,她這是在表示她的憤怒?還是,她真的連見到自己都覺得厭煩?


    這一餐,如鯁在喉。他也想過放棄,入宮陪伴上官天翊和陌輕羽,但最終,他還是獨自一人帶著滿腔心事,腳步沉重地行至梅林之中,這片曾經讓他第一次接近她的梅林。


    臘月的風,很冷,一陣幽香迎麵撲來,卻也掩不住那刻骨的寒意。上官韜默默地看著寒風卷落無數純白的梅瓣,如雪飄零,帶著他的心緒悠悠飄落。


    已是亥時三刻,除了寒枝微顫,陣陣冷風撕扯著臉頰,漸漸僵硬他失望的表情,林中,卻再無一人的蹤影。她真的,不會來了嗎?失望淡淡湧起,緩慢卻又沉重,吞噬了他的心,時間在緩緩流逝,他的希望,亦在漸漸凋殘,被徹骨的風埋葬在這芬芳的梅花雪中,心碎無痕……


    亥時……過了……她,還是沒有來,或許繼續等待,隻是徒增自己的心傷,他,想離開了。隻是邁動腳步的那一刻,他卻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原來,在這無望的等待中,他竟然就這樣呆呆地,呆呆地站在原地苦苦等了兩個時辰,從戌時之初到亥時已過,他的雙腿,早在風中僵冷麻木,隻是他,沒有發現。


    一聲苦笑,淒淒劃破梅林的幽靜,愛情,向來是兩個人的,當一方關上了心窗,另一方,隻能在屋外看著風雨飄搖。


    雪,悄無聲息地落下,交織這紛飛的梅花,靜靜落在地上,當風吹來,悠悠飄落在臉上,帶來一陣冰寒。雪化,潤濕了上官韜的臉龐,代替了他那發泄不出的眼淚,現實在告訴他放棄,但是他的心,不願鬆手。


    地上很冷,但他卻沒有發覺,抬首望著陰霾的天空,即便沒有雲的遮罩,現在的月仍是殘缺的吧,亦如他的愛情。隻是在這幾乎已經熄滅的希望中,一陣輕微卻又急促的腳步聲漸漸在向他接近,亦讓他,重新看到了一絲光明。


    上官韜費力地從地上站起,用靈氣打通了凝塞的血脈,忐忑卻又期待,翹首看著那一點光明不斷放大,慢慢地向自己靠近。隻是看清來人的麵孔時,臉上的暗喜卻在一瞬間凝結,來的,不是她。


    “若冰?你怎麽會來這裏?”來的人是藍若冰,不是許清懿。


    雪花輕揚,藍若冰手提宮燈,一路小跑而至,臉上盡是醉人的紅暈,兩片櫻唇間不斷吐出急促的氣息,化作團團白霧。


    “咦?不是……不是你找……找我嗎?”藍若冰一邊試圖平息著急促的唿吸,一邊奇怪地問道。


    “我找你?”上官韜也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記憶中實在沒有印象,到底怎麽一迴事?


    藍若冰奇怪地看著上官韜,看他的表情確實是不知情的樣子,隻好平息下唿吸,如實將緣由告訴他:“對啊,不是你托清懿告訴我說你有事找我,在梅林裏等著我嗎?”


    “清懿告訴你的?怎麽會……”上官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她,竟然這麽絕情嗎?這個方法,比起她的失約,更加讓他覺得難堪。


    上官韜錯愕而失望的表情讓藍若冰霎時了然於胸,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這是怎麽迴事。當許清懿告訴她的時候她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她胸中的激動,還是讓她選擇了相信,隻是現在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地粉碎了自己的幻想。


    “千晝哥哥……你……和清懿吵架了?”


    “嗯……不,也不算吧。”上官韜無奈地苦笑道。吵架?或許她能任性地和他吵一架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糾結了。


    在今夜許清懿找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問題了,而現在,看著上官韜那強顏歡笑背後的痛苦,藍若冰知道,他們之間真的出問題了。許清懿很漂亮,屬於那種不聲不響地站著也能吸引男人的目光的那種,所以一開始,她就隱隱感覺到了危脅。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心,就走到了她的身邊,現在,如果把清懿的話轉告他,說不定就是自己的機會。


    “千晝哥哥……我有事要說,你可以認真聽我說完嗎?”


    “嗯?嗯。”或許是習慣吧,上官韜還未考慮就答應了藍若冰的請求。


    藍若冰躊躇再三,還是決定試一試,她不想就這樣失去他。


    “千晝哥哥……其實……清懿有話要我轉告你。”


    “什麽話?快告訴我!”上官韜急切地拉著藍若冰的手問道。


    “她……”上官韜此時的樣子讓藍若冰猶豫了,她不敢說,說出來後,就是親手將他的希望狠狠擊碎,她真的不想傷害他。


    “快說啊!清懿她到底說什麽了!”


    “上官韜,我最討厭你了!”藍若冰歇斯底裏地吼道,此時的上官韜讓她覺得很陌生,她要的,是她的千晝哥哥,不是那個為了許清懿瘋狂的上官韜,既然如此,即使傷害他,她也要將她的千晝哥哥帶迴來。


    “你……你說什麽?”上官韜呆呆地看著藍若冰,目光在這一刹那失去了焦距。上官韜,我最討厭你了!是她說的?還是她說的?


    “千晝哥哥,對不起……但這就是清懿托我轉告你的話。”雖然決心已定,但上官韜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是讓藍若冰的心感到一陣陣抽痛,他的悲傷,是為了另一個女孩子。


    “最討厭……也對啊,她表現得多明顯啊,明明就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已……嗬嗬嗬嗬……”上官韜失神的笑聲在這靜悄悄的梅林中顯得格外瘮人,但是他不知道,他現在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麽。從一開始,她就告訴了自己,這是一場交易,隻是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現在,她是要他從自己的幻夢中醒來嗎?


    那空洞的眼神,那淒涼的笑聲,他真的是自己的千晝哥哥嗎?以前的他,會為自己的笑而笑,為自己的淚而悲,而現在……


    兩行清淚,悄悄滑落,為他,也為自己,嘴唇上傳來的那冰冷而幹燥的觸感,混雜著淚水的苦澀,在口中彌漫,讓人心痛,卻又讓人舍不得離開。而那溫熱而顫抖著的嘴唇,也喚迴了上官韜的思緒,這是……藍若冰的吻。


    上官韜慌亂地看著眼前踮著腳尖的人兒,他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她笨拙地親吻著自己,嘴裏,是眼淚的酸澀,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許久,藍若冰緩緩地移開嘴唇,伸手抱住上官韜,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他的懷中,悶悶地說道:“千晝哥哥,我喜歡你,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即便現在你和清懿成親了,我還是喜歡你。”


    “若冰……我……”上官韜慌了,他最害怕麵對的,就是藍若冰的感情,就算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去解決這個問題,這時的表白,讓他本就無措的心更加迷茫。


    “我知道,你喜歡清懿。”藍若冰在上官韜懷裏蹭了蹭,濕熱的淚透過他的衣服沾濕了他的皮膚,隻覺得異常灼熱,“但是,清懿她不喜歡你,你明白嗎?”


    “……”自己明白嗎?或許自己不明白,或許自己明白,但是不願意承認。


    “千晝哥哥,我會等你的,無論到什麽時候,我都會等你迴頭的,我隻想讓你知道,你的小若冰會一直是你的小若冰,無論什麽,無論發生什麽,一直都是。”藍若冰抬起頭注視著上官韜的眼睛,那眼底的堅定,讓上官韜有種想要逃開的負罪感。他很自私,在明白了藍若冰的感情後,他依然選擇了追逐自己所向往的幻影,即便她,已經在原地等待了自己好幾年。


    “若冰……我……”


    “千晝哥哥,你不用說了。”藍若冰抬手輕觸上官韜的嘴唇,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了,“我知道我很任性,在這個時候告訴你隻會讓你更難過而已,但是我控製不了自己,我喜歡你,我希望你是千晝哥哥,而不是上官韜,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麻煩你了,我會努力的,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藍若冰嘴角勾起的笑容,還有那未幹的淚痕,讓上官韜突然迴想起了隻有他們二人時的時光。她陪伴了自己很多年,而自己也習慣了她在身邊的生活,現在,如果迴到那時候,自己重新做一次選擇,是不是對所有人都好呢?或許,這個選擇,現在還來得及改變……


    夜風吹瀾,冬雪似乎不願見到這些紛紛雜雜的糾纏,飄零掩蓋住地上的一切。風雪相伴,一路無言,隻是她,卻如以前一般,靜靜地挽著他的手,慢慢地一起往府中走去,留下兩串或深或淺的腳印。


    夜,更深了……


    大雪紛落,絲毫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在大年初一的清晨,依舊是一片陰霾,幾欲迷住人們的眼。心迷失了方向,在感情的暴風雪中,注定,是要夭折的。


    昨夜宮中的晚宴,瑞王府的人一個都沒有出席,這讓冷氏為首的百官又有了說長道短的借口,對此,上官天翊也隻是笑笑,用瑞王忙於新婚後的瑣事糊弄過去了,但上官博知道,他那癡情的弟弟定是為了那古裏古怪的女子,推掉了宮中的除夕晚宴。


    卯時一過,上官博就顧不上休息,匆匆來到了瑞王府看望上官韜,隻不過,這過程中被舒彩音發現,隻能無奈地多帶了個調皮的小公主。


    一到瑞王府,上官博發現了事情的不對頭,一問起瑞王和王妃的所在,所有人皆是支支吾吾地不敢多言,似乎,出什麽事了。


    “說!瑞王到底在哪?”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被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上官博不禁也有了火氣,伸手揪住一個想要溜走的仆役問道,“這是本王的命令!”


    “殿下……我……我不敢說啊……”那個仆役瑟縮著一副哭腔,拚命地搖著頭。昨日許清懿掌摑冷月欣的場景府中不少人印象猶深,這小王妃和成婚前的模樣差距實在太大,冷漠,易怒,連瑞王都拿她沒辦法,府中哪有人敢對她的事情多嘴多舌?而且傳聞中這小王妃背景神秘,身邊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讓他們這些做下人豈敢閑來無事搬弄是非,被知道了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說!你該知道違抗本王命令的下場是什麽吧!”上官博雖然不知道這府中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必要的時候還是得用強才能撬開他們的嘴。


    “聽早上送梳洗用具的侍女說,王爺他……他在冷側妃房中……”那個仆役的聲音越說越小,生怕被別人聽見了。雖然不想得罪那不好惹的小王妃,但是眼前得罪了景王更是要命,人賤命微,他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冷側妃?上官博不由大為詫異,韜韜不是對那個女孩癡情不已嗎?他也應該知道父皇想要鏟除冷氏的,怎麽會在新婚第一天就和冷月欣在一起呢?


    匆匆問知冷月欣的房間所在,上官博便吩咐下人帶舒彩音去找劉之毓,獨自一人向冷月欣的房間趕去。行至門口,屋中仍是一片寂靜,躊躇再三,上官博還是一咬牙,一手打開了緊閉的房門:“韜韜!”


    被猛然打開的房門驚醒了仍在睡夢中年的冷月欣,她睜開朦朧地睡眼,看著門口的人驚訝地叫道:“景王殿下!你怎麽可以擅闖臣妾的房間呢?”


    滿屋淩亂的酒瓶,那濃烈的酒氣在開門的那一刹,刺激著上官博的鼻腔,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眼前的上官韜手搭著一壺酒,身上披著幾件女子的衣裳,仍舊趴在桌上沉沉地睡著。


    “韜韜!韜韜!快起來!”上官博見上官韜和冷月欣皆是衣著完好,才稍稍鬆了口氣,無視掉驚慌的冷月欣,他徑直走到上官韜麵前將他晃醒。


    “皇兄?早啊。”上官韜睜開無神的雙眸,有氣無力地向上官博打著招唿。


    “韜韜!你跟我出來!”上官博一把將上官韜從椅子上拖起,拉著他向屋外走去,幾件帶著體溫的衣裳,隨之落在地上。


    行至無人之處,上官博鬆開一身酒氣的上官韜咬牙問道:“韜韜!這是怎麽迴事?你怎麽會在冷月欣房中?你忘了父皇為何煞費苦心阻止這場婚事了嗎?”


    “為何?……”上官博的質問讓上官韜被酒精麻痹的心緒清醒了一點,“因為我……需要人來陪我一起欺騙自己啊……”


    昨夜的雪,很大,在送藍若冰迴房後,上官韜漫無目的地在府中遊蕩著,任大雪一點點地斑駁他的發絲。他不想迴房,如果見到了她,現在的他不知道要如何和她開口,這時候見麵,等待他們的隻是冷戰和決裂。


    靜靜在站在雪地中,耳畔是一種難得的靜謐,讓他的心,能夠好受一點。雪花零落成泥,這脆弱的愛情,似乎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她的背影,實在是太過孤寂,太過遙不可及。靜靜地,任腦中的哀緒在風中飛舞,他需要冷卻一下,讓自己能夠下定決心,下定決心,如何去麵對這已開始崩塌的感情還有那長達數年的等待。


    上官韜不知在雪中站了多久,周遭的安靜,讓他不知時間流淌的快慢,他開始了解,上官博那幾年的感覺了,原來逃避,雖然不能解決問題,卻能讓自己的心好受一點。


    “王爺?你怎麽會站在這裏?”


    上官韜猛然迴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中走到了冷月欣的房前。


    “沒什麽,想點事情而已。”


    “王爺心情不好的樣子,要不要月欣陪你聊聊?”


    “你會喝酒嗎?”


    “啊?”上官韜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冷月欣有些錯愕,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開口應承道,“嗯,會一點。”


    “那……陪我一會吧……”


    一杯苦,兩杯澀,三杯迴味思喉熱。酒這種東西,還真是奇妙,平時隻覺苦澀燒喉,但愁到深處,卻覺得這如感情一般的苦澀中有一種讓人著迷的滋味,一杯一杯下肚,灼熱和暈眩中有種難言的快感。


    “王爺……你這樣喝不好吧。”冷月欣從未見過有人飲酒如飲水般一樣,上官韜此時已經連續喝了好幾壺烈酒卻仍不知停歇,一杯一杯地往口中地傾灌,看起來更像是自虐一般。


    一壺又盡,上官韜隨手將空壺扔到一邊,又取了一壺打算繼續啜飲,這樣子,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王爺!夠了!你不能再喝了!”冷月欣拉住上官韜持酒杯的手,製止了他繼續酗酒。


    “月欣,你沒事吧?”上官韜睜著迷蒙的醉眼莫名其妙地問道。


    “啊?我沒事啊?”


    “嗬嗬,你臉還有些腫,怎麽還說沒事呢?”上官韜指著冷月欣仍微微有些紅腫的側臉說道。


    “王爺,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沒想到他還會關心自己的傷勢,這讓冷月欣心中不免有些暗喜。


    上官韜低頭又飲了一杯,才慢慢地開口說道:“月欣,清懿她年紀還小,做事有些任性,我替她向你賠罪了,希望你不要責怪她……”


    冷月欣無所謂地笑了笑,擺擺手說道:“王爺哪裏的話,我怎麽會和王妃計較呢?畢竟我比她年長四歲,再怎樣也不至於和一個小姑娘動氣吧?”


    “嗯,那就好……如果清懿也能像你這樣那就好了。”


    “王爺和王妃鬧別扭了?”


    上官韜本不想對此事多談,但酒勁一上來,他還是忍不住想找個人傾吐:“算是吧,我現在,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她了。”


    “王妃畢竟還小,很多事情都會耍小孩子脾氣,自然不會照顧到王爺的感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嗬嗬,小孩子脾氣?”上官韜苦笑道,“如果是個小孩子我可以哄,可是她,我不知道怎麽哄啊,她在想什麽,她在做什麽,我也一概不知,我,僅僅是個單純的笨蛋而已。”


    看來上官韜果然對那個可恨的小丫頭很用心,但是他們現在卻出現了問題,這樣的話……


    “王爺,這是因為您太過寵著她了,或許冷淡她一段時間,她就會明白王爺的好了。”


    冷淡?確實啊,這一路都是自己在後麵追著她,而她,最多隻是迴頭冷冷地看自己一眼,隻是冷淡過後,她真的能迴心轉意嗎?


    上官韜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他丟開了酒杯,拿著酒壺一飲而盡。一壺再一壺,無論冷月欣如何勸阻,他隻是一壺接一壺地狂飲著,直到酒精徹底麻醉了他的大腦,趴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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