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再的慘敗讓八門十六派的臉上都掛不住了,昨日明明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卻被人輕易全員清場,動作快到讓他們都來不及弄清誰失去了資格。雖然很丟臉,但這也給了他們一個好機會,在分不清晉級名單的情況下能夠選出最強的十二人去參加下一輪。這次,即使是不擇手段也要讓神華宮付出慘痛的代價。


    群英會第三輪開始采用一對一淘汰賽直至最後一人,優勝者則可以向本門弟子挑戰。此次的對戰表八門十六派算是下了一番功夫,為了扳迴麵子,表現搶眼的神華宮並沒有被分到一起,而是每輪都與雨軒宮的人對決,到最後幾輪才會遇到八門十六派的層層阻截。


    果然,八門十六派精心安排的對戰表果真起了作用,人數較多的雨軒宮在經曆自相殘殺後強手都被神華宮一一打垮,兩輪過後竟隻剩下神華宮的五人和八門十六派的十一名弟子。


    “少主,果然讓你猜中了,八門十六派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雨軒宮合作,竟然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可恨!”烈炎邪咬牙,這麽不合理的結果顯然是八門十六派一手操縱的。


    “烈長老,沒必要為此動氣。此次群英會的頭籌注定是落在神華宮手裏,我們的人早晚是會輸的。隻是我現在比較好奇八門十六派會用什麽方法去對付她們。”上官韜盯著不遠處仍一臉平靜的許清懿,她似乎對比賽的結果沒有太大的興趣,意興闌珊的樣子甚是撩人。


    再下來的比賽是劉之毓兒與一名叫竇千琦的青年男子的交鋒。那男子看上去資質也一般,最多也就達到開化雷階,實在是很難和靈修水階的劉之毓兒匹敵。對方似乎也明白自己和對手的差距,果斷放棄了用靈術決勝負的打算。在靈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互拚靈術簡直是自尋死路,唯有近身後尋隙出手才有勝機。


    竇千琦手持彎月長刀,飛身上前,一招橫掃千軍直取劉之毓兒的咽喉。陽離派的武術本就霸道,加之竇千琦一身天雷靈氣,使得飛襲而來的長刀甚是兇惡。刀勢雖險,奈何用刀之人太過魯莽,渾身露出了不少破綻。


    劉之毓兒將手中軟劍一豎,穩穩接住長刀,柔軟的劍身順勢彎折,將刀勢卸去大半,腳下順勢一勾,揚起的飛雪瞬間迷了竇千琦的雙眼。手中軟劍再一轉,便將其手中的長刀彈出數尺,險些劃過自己的脖子,再迴神時卻隻剩劍花盈眼,自己已被劍影團團包圍。


    竇千琦急忙後撤,費盡全力避開似長蛇般如影隨形的軟劍,在側身躲過致命的一劍後,卻再也無力躲開下一劍的攻擊。不想劉之毓兒卻將軟劍收迴,反手一掌將他打出數尺之遠。


    “公子,你認輸吧,再繼續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開什麽玩笑,今天會輸的是你們。”竇千琦費力地從雪地上爬起,顫悠悠地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服下,得意地笑道:“隻要有了長老們給我們的啟靈丹,你們壓根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竇千琦飛身拾起地上的彎月長刀,再次揮刀向劉之毓兒砍來。劉之毓兒搖搖頭,此人當真無藥可救了,竟然還是這樣漏洞百出地衝了上來。她取出軟劍正欲上前,卻聽到場下的許清懿大喊了一聲:“毓兒姐,快閃開!”


    劉之毓兒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在那一瞬間隻覺身側一道冷風吹過,待落地後仔細一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原先所站的地方已經被夾雜著雷電的刀氣劈出了一條深深的裂痕。


    眾人亦與劉之毓兒一般詫異,剛才那一刀到底怎麽迴事?上官韜吃驚地看著場上那碩大焦黑的裂縫,那可不是一個開化期的人能弄得出來的,更沒想到全場竟隻有她看出了端倪。他轉頭看向許清懿,卻發現她臉上竟不是一貫的平靜,反而目光深沉地盯著竇千琦的一舉一動。


    行如豹,風似虎,竇千琦的動作雖簡單粗大充滿漏洞,但那玩命的刀法和淩厲的靈氣卻讓劉之毓兒不敢輕易出手,一旦一擊無法搏殺反被刀近身,那後果不堪設想。劉之毓兒且戰且退,靈動的步法輕盈飄逸,看似擦身卻次次完美地從彎刀所裹的雷靈之氣的攻擊範圍內躲過。


    竇千琦見自己的攻擊無法奏效,便退到安全範圍外,念動靈咒,在空中召喚出了十數個紫雷光彈,隨即向劉之毓兒飄去。


    “怎麽迴事?那小子怎麽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竟然能同時操縱那麽多靈氣彈,光看他現在的靈氣波動至少和那女子已在伯仲之間了。”紫雲熏看著在雷光彈的縫隙中閃躲的劉之毓兒,大為不解。


    “應該和剛才他所說的那顆啟靈丹有關吧。”白無塵目不轉睛地注意著場上的風吹草動,那男子突然暴漲的靈氣絕對和那顆丹藥脫不了關係。隻是何方妙藥能讓一個人的功力短時間內如此飛速地提升呢?怕是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問題啊。


    尋著劉之毓兒閃躲中的一個空隙,竇千琦橫刀砍去,劉之毓兒分身無術,隻得舉劍抵擋,不想刀上的雷靈卻比第一擊時更強大,竟將精煉水鋼打造的軟劍應聲砍斷,直直向她胸口襲來。


    眼看前有雷刃追身後有靈彈包圍,無論被何物擊中都將是重傷,劉之毓兒一咬牙,將靈氣全部集中在身後,準備從雷光彈的包圍中強行突破。正當此時,一道寒光從她身側掠過,直直打在竇千琦手中的彎刀上將其彈開,發出清脆而巨大的碰撞聲,森寒的水靈之氣不斷從虛魂引中逸出,將彎月長刀上的雷氣完全吞沒,最後凍成了一塊冰坨。


    許清懿飄然躍上擂台,將彈迴的虛魂引收入袖中,待彌漫的水汽散去,那浮於空中的雷彈也不知何時消散在水霧之中。


    “你幹什麽!插手比賽是犯規的!”竇千琦見到手的勝利就這樣不翼而飛,不由大為氣惱。


    “愚蠢至極,到現在還在關心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既然你這麽想要,那這場我們認輸,算你贏了好了。不過隻怕你無福消受這場勝利了。”許清懿聲音極度陰寒,兩眼冰冷的視線直直地盯著觀戰台上。上官韜的直覺告訴自己,她生氣了。與龍海那次不同,這次是真真正正的怒火,以至於她的向觀戰台上的殺意在極力掩蓋下仍舊泄露了出來,讓人毛骨悚然。


    竇千琦亦被許清懿渾身溢出的冰冷殺氣壓抑得喘不上氣,連說話都有點哆嗦:“你……你在胡說什麽,你們明明就是……輸了還在虛……虛張聲勢。”


    許清懿不再理會他,讓劉之毓兒先行下去休息,轉而向一旁的葉雨等人命令道:“葉雨,兮兒,星語,之後的比賽不必再手下留情,我給你們半盞茶的時間,無論對手是誰,從她們身上拿到驅魂散,反抗者,給我在時間內把他們手腳的關節都給我卸了!再從他們身上搜出那顆驅魂散,違者,宮規處置!”


    “遵命!小姐。”


    那道狂妄,暴戾,不帶任何溫情的命令在周圍不斷迴響,令聞者無不戰栗。上官韜一直以為她雖然城府深沉,但也隻是個冷漠平靜的女孩,但此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真是傻得可以。隻要她想,她可以變得比任何人都兇戾,比任何人都無情,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藐視她腳下的一切。隻是他不明白,剛才那短短一會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一向平靜的她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台上的竇千琦也不知為何那女子突然有如此大的殺意,隻是自己的比賽已經告一段落,目前跟自己也沒太大的關係了。他轉身走向陽離派所在的地方,行至半道,卻覺胸口一道熱氣翻騰,再一頓,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蜷成一團,口中的哀嚎傳遍整個內場。陽離派的弟子見狀急忙湧上前去,隻是待他們趕到之時,竇千琦已經停止了慘叫,氣絕身亡。


    眾弟子七手八腳地將他的屍體抬了下去,滴落的血跡開滿了整個擂台,朵朵血紅淒美。待眾人費力地將他蜷曲的手腳和身體舒展開後,映入眼簾中的慘象令人不住作嘔。


    一張已經被血所染紅的臉已經找不到一絲肉色,汩汩流淌的鮮血依舊不停地從他的眼,耳,口,鼻等各處溢出,暴凸的雙眼和扭曲的麵目可以看出他的恐懼與痛苦,並一直伴隨著他直到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你們太卑鄙了,技不如人竟然使用下毒這種陰險的手段。”幾個年輕的弟子咽不下怒氣,怒氣衝衝地衝到許清懿麵前指著她的臉咆哮道。師兄明明已經要贏了卻被這女子插手,她一定是在剛才那片水霧彌漫地時候趁機對師兄下了毒,好除掉自己的對手。


    “放下你們的手!不然下一次砍的就不是你們的袖子了。”葉雨腰中長劍出鞘,飛速削掉了幾人的袖口,冷峻的青鋒透著寒光,懾得幾人忙把手放下。他們不甘下風,仍赤臉爭道:“你們隻會恃強淩弱,打不過別人就下黑手,簡直就是江湖敗類!”


    許清懿冷冷瞥了他們一眼,眼底的不耐讓他們都識相地閉上了嘴。


    “沒用的喪家犬,除了吠叫你們估計啥也不會了吧?他的死因明明是靈脈盡斷而死,你們卻跑來和我們糾纏下毒之事,未免太過可笑了吧?如果你們真想知道他的死因,迴去問問你們師父,他會告訴你們的。”


    “千暉,千麓,千扉,還不快給我迴來!”陽離派掌門怒氣衝衝地衝三人吼道。幾個廢物什麽都不懂還淨給自己添亂,那件事要是在這裏就被抖露出來那還得了。


    “師父,剛才那女子說你知道千琦師兄是怎麽……”


    “閉嘴!妖女說的話能信嗎?給我乖乖待到一邊去,別給我添亂!”


    許清懿凝眸注視著那個角落的一舉一動,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果然,都是一丘之貉,那麽自己也不必客氣了,今日,定要他們為此付出代價!“長老,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上官韜看著許清懿愈加陰沉的側臉,滿腹疑問。看她這樣子應該不是她下了毒,隻是那男子明明一開始正常無異,卻在贏得比賽後突然暴斃,這一切又不得不讓人去懷疑神華宮。


    “我想有問題的應該是那男子所服下的那粒所謂的啟靈丹。那應該是一種強製打通全身所有靈脈並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靈力的藥劑,這樣才能解釋那男子為何前後判若兩人的原因。隻是這種方法必定損耗靈脈,加之未經修煉便強行讓身體承受如此龐大的靈氣,最後就會導致靈脈斷裂。隻是剛才好像聽許清懿說到要從其他人身上搜出驅魂散,我想這應該是同一種東西,而且他她應該知道裏麵的內幕。”易青木根據竇千琦的死狀與醫書上的記載初步做出了推斷,隻是詳細的情況估計隻有她才知曉了。


    竇千琦暴斃的騷亂很快就在八門十六派的遮掩下平息了,新一輪的對決馬上就要開始。


    葉雨閉目站在台上,任凜冽的寒風將他的一頭白發吹亂,右手輕搭腰間的鑲金劍柄,左手隨意地置於身側,心靜如湖,隻待最後那一刻將最無暇的一劍展現在她眼前。


    屏氣唿吸,胡路堯靜靜地觀察著對方,在心中算計自己和對方的差距。隻是鑼響之後,胡路堯還沒反應過來,葉雨的三尺長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冰冷的觸感透過衣裳滲入皮膚,讓人喘不過氣來。


    “把驅魂散交出來。”葉雨簡單地命令道。


    “驅魂散,那是什麽東西?我沒有。”


    “就是你們手中的啟靈丹,快交出來!不然……”葉雨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鋒利的劍鋒稍稍沒入他的血肉中,滲出點點血跡。


    “我沒有!”


    “敬酒不吃吃罰酒!”葉雨提腳往他膝關節一踢,直接卸了他的雙腿,再收劍將他的手往身後用力一背,數聲關節的脫節聲響起,胡路堯便像爛泥般癱倒在地,隻能無力地扭動著身體試圖站起。


    “說!驅魂散在哪?再不說下次就直接把你腦袋擰下來!”


    “在大衣的暗袋中,就在左手腋下的地方。”胡路堯的冷汗流遍了整個後背,眼前這個男子陰冷的目光絕對不是說著玩的,隻要自己再說一個不字,他相信他會立刻兌現他的話的。生命與骨氣,權衡之下他果斷選擇了前者。


    葉雨伸手在他衣內摸索著,果真在一個小暗袋中找到了那粒驅魂散。他順手將胡路堯揪起,將其順勢丟到了場下,雖然東西拿到了,該完成的事還是得完成的。


    雖然已經知道葉雨的實力很強,但如此一麵倒的局勢還是讓人咋舌。


    “把東西收好。”許清懿的神色一點也沒有因為葉雨的勝利而舒緩,她陰沉的目光始終盯著觀戰席的某個角落。


    “鷹雛之鬥,勝負分明。隻是他們為何如此著意於那些丹藥呢?”對於已至真元的葉雨如此明顯的差距自是不必言明,即使胡路堯使用了啟靈丹也絕不是他的對手。從剛才的慘劇已經可以看出那丹藥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何她們卻如此在意呢?還有就是許清懿那奇怪的表現,自竇千服藥之後她身上濃烈的殺意長存不散,再加上她所隱藏的那深不可測的實力,究竟群英會能否一帆風順地迎來尾聲尚需斟酌。


    風吹落葉,雨掃殘紅,一夕風雲變,難迴舊時景。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原為江湖兩大勢力相鬥的群英會,此刻卻已完全成了神華宮的棋盤,每一步,每一手,都因她的思緒波動而被牽向未知的方向。


    後續的比賽已經完全失去了看點,在驅魂散陰雲不散而神華宮的步步緊逼下,八門十六派全員潰敗,甚至有的弟子在許清懿那駭人的殺氣下不戰自敗,獻藥求饒。本以為如此便能安然離場,卻不想許清懿在納藥後卻無意讓他離開。


    “我問你,這藥從何而來?”


    張青刹目露懼色,哆哆嗦嗦地迴答道:“是……是師父給我的,說是八門十六派的長老們要他轉交的,可以幫助我們治療內傷,恢複靈力。”


    “這麽說你們並不知道這藥的實際作用,也不知道服用後的後果?”


    “是。”


    “那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一枚催命用的丹藥,服用過後隻會加速你們的死亡?”許清懿目光一斂,看向場邊飛速而來的身影。


    “這位姑娘,勝負已分,姑娘無需再為難他了吧?”雷寂飛身落於二者之間,警戒的目光在許清懿身上來迴打量。


    “為難?”許清懿冷冷一哼,“我看你們是怕我講出你們所隱瞞的事實吧?”


    雷寂臉色一沉,語帶威脅地暗示道:“姑娘,這可是堊山,希望姑娘自重,勿要口出妄言,不然神華宮可是會不受待見的。”


    許清懿聞言不屑地迴道:“自以為是!你以為神華宮會乖乖受製於人嗎?我可以告訴你,別說是你們八門十六派,就算再加上雨軒宮,也沒有人可以阻止神華宮欲行之事!更何況雨軒宮並不站在你們那一邊。”


    “你!”


    上官韜哭笑不得地看著台上那看似狂妄不羈卻實則捉摸不定,深不可測的倩影。她果真是不能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一般會有人敢在八門十六派的地盤公然向其挑釁的嗎?估計她是第一個了吧。而且這丫頭和八門十六派作對也就算了,卻還時不時地暗示雨軒宮和神華宮的聯係,山雨欲來,雨軒宮也無法置身其外,但求風雨加身之時能夠從風口浪尖全身而退,即是萬幸。


    “死老頭,聽著!我們神華宮向八門十六派本門發起挑戰,你們無須派你們的弟子前來送死,讓觀戰席上麵的那群人滾出來吧,別天天躲在暗地裏做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然,請你也務必賞臉出場,明日,我親自為你們送行。”許清懿水袖一甩,落下重話與神華宮一行人揚長而去,徒留下氣得不輕的雷寂在原地站著。


    “神華宮,我紫雷門和你勢不兩立!”雷寂憤怒的咆哮響遍全場,明日一戰,必是風雲變色,無論勝負,神華宮的名號怕是要響徹整個舒國了。


    “紫長老,我們之中數你風術最好,我希望你能盡快趕迴雨軒宮,請衛雨軒的長老火速趕來。通知暗影宮,公主殿下也身在堊山,看他們能否趕來相助。烈長老,你即刻下山召集這附近所有雨軒宮分舵的弟子,讓他們接令後潛入堊山等待命令。”


    “少主,你這是……”烈炎邪對上官韜的行為有些不解。


    “老二,老六,按少主的話去做,我們已經被卷入一個天大的麻煩了。”白無塵讚許地看著上官韜。果然宮主的眼光不俗,這小子果然機敏過人,自己還沒提起,他便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走向,未雨綢繆,如若靜心潛修必是人中龍鳳,定能帶領雨軒宮進一步在江湖上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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