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打得西夏成年男丁非死即傷,才能給大周邊境帶來十年和平。


    戰爭在即,他得早些把周大人和似錦送走。


    京城的四月,小雨一直下個不停。


    一直到梅子青青,麥子泛黃,布穀聲聲,雨才停了下來。


    這時候已經是五月初了。


    趁著這幾日太陽好,素心帶著四個小丫鬟和守角門的韓媽媽,把西宅的被褥大衣服都晾曬了一遍。


    這日傍晚,素心正帶著眾人把曬好的被褥衣服收進去,惠暢堂的小丫鬟菡萏跑過來道:「素心姐姐,幽客,大姑娘迴來了,剛到惠暢堂!」


    素心一聽,忙吩咐道:「香祖看著大家把被褥衣服都收迴去,疊好放迴原處;幽客隨著菡萏去惠暢堂看大姑娘;韓媽媽,麻煩您跟著我去咱們西宅二門外接姑娘的行李。」


    果然不出素心所料,似錦去了惠暢堂見周夫人,春劍押著拉行李的油璧車進了西宅。


    素心扶春劍下了馬車。


    兩人差不多半年沒見了,如今乍然相見,都歡喜得很。


    敘了敘別後境況,春劍和素心便一起指揮著粗使婆子搬運行李。


    安頓好行李,素心又馬不停蹄去了惠暢堂。


    沉寂多時的惠暢堂人來人往,熱鬧得很,素心一走過去,就看到幾個婆子正在廊下點燈籠,孫媽媽正和幽客在廊下說話,忙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孫媽媽!」


    半年沒見,孫媽媽似乎黑了,也瘦了,不知道姑娘怎麽樣了……


    孫媽媽見是素心,笑了,輕聲道:「素心長成大姑娘了!」


    素心也笑了:「媽媽,我都十三歲了,自然是大姑娘了。」


    她又往掛著細竹絲門簾的堂屋門上張望了一下,低聲道:「大姑娘在裏麵?」


    孫媽媽點了點頭:「估計夫人要留大姑娘用晚飯,你先迴去收拾屋子,預備好洗澡水,到戌時再打著燈籠來接大姑娘。」


    素心得了孫媽媽的指點,心中感激,忙屈膝道了聲謝,悄悄帶著幽客離開了。


    似錦端坐在惠暢堂西側新添置的紫檀木雕花貴妃榻上,看著眼前清雅而華貴的一切,有一種如在夢寐的感覺。


    周胤進宮覲見洪武帝了。


    周夫人坐在羅漢床上,含笑看著似錦與倩兮盼兮說話,心道:半年不見,似錦長開了些,也瘦了些,沒了嬰兒肥,似乎更美麗了,也更像個大姑娘了,隻是衣著打扮卻依舊是去年樣式,看來西北那邊還是落後些……


    倩兮和盼兮一左一右圍著似錦坐著。


    盼兮拉著似錦,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倩兮笑盈盈在一邊聽著,偶爾插上一兩句話。


    盼兮問罷似錦一路上的見聞,開始講京中這半年來發生的事:「大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威遠侯府被奪爵了!」


    似錦聞言一驚:「什麽?」


    盼兮先看了看周夫人,見她在和王媽媽說話,便低聲道:「聽說是什麽教子不嚴,縱妻行兇,反正好多罪證,是次輔趙大人親自向朝廷上書揭露出來的……」


    似錦沒有說話。


    威遠侯府浮華表象下肮髒的內在,不生活在期間,是體會不到的。


    盼兮低聲道:「朝廷要收迴威遠侯府邸,威遠侯自殺了,威遠侯夫人中風了,如今威遠侯府樹倒猢猻散,各人自找各人門……都散了。」


    她想起自己的婆家衛國公府,有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慨,歎息道:「朝廷也太狠了,都是當年立國的功臣,怎能這樣寡恩,豈不是讓功臣心寒。」


    似錦輕輕歎息道:「總不能長輩為國立過功,子孫後代就永遠躺在功勞簿上,驕奢淫逸,不思進取,甚至成為國家的蠹蟲吧?」


    她看了盼兮一眼,到底是自家姐妹,盼兮再不愛聽,她還是得提醒妹妹:「大周立國百年,不管是宗室,還是外姓勳臣,如今都由朝廷奉養,宗室和外姓勳臣繁衍甚多,朝廷早晚會不堪其負,勢必要進行改革,爵位不會再世襲罔替,也許會逐級遞減,也許會三代而斬……」


    盼兮聽了,先是覺得有些刺耳,可是再細細一想,又覺得振聾發聵。


    她的未婚夫婿孟慶元是衛國公世子,未來的衛國公,雖是開國功臣子孫,至今卻文不成武不就,隻會在演武場上跑跑馬拉拉弓,吃酒跑馬賭博聽曲樣樣都會,於國於家無用,而衛國公府旁支繁多,人員蕪雜,負擔沉重。


    盼兮忽然懷疑,衛國公府求娶自己,會不會是看中了爹爹的權勢地位……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似錦見盼兮情緒低落,忙轉移了話題:「倩兮,盼兮,我從西北給你們帶迴了些禮物,明日收拾齊備,再讓人給你們送到蒹葭院。」


    盼兮聞言,大為好奇:「大姐姐,西北那麽偏僻荒遠,能有什麽好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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