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人 ,一個個的,背著朕貪汙受賄,紙醉金迷;


    “要麽屍位素餐,在其位卻不謀其政,妄受俸祿;


    “要麽恃強淩弱,欺上瞞下,橫行霸道,簡直令人恨的咬牙切齒!


    “不必低頭裝不是自己做的,誰幹了誰沒幹朕心裏清楚。


    “也不必慶幸你們瞞住了朕,說不定下一個抄家的就是你們!”


    柳承民一通發怒,嚇得大臣們不敢吭聲。


    見朝堂上終於安靜,柳承民臉上的怒氣還未消。


    章斯年在心裏嘀咕,柳承民不會指槐罵桑,說他屍位素餐吧。


    於是章斯年悄悄抬頭,看柳承民臉色,頓時明白過來。


    他這是演過頭,沒台階下了。


    章斯年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道:“陛下,妄食君祿固然可恨,可陛下身子康健更為重要呐。”


    落清麵不改色,目不斜視,接著他的話:“是啊,陛下當以龍體為重。”


    柳承民鬆了口氣,順著台階下了:“你們這些沒用的,以後都應當以虞愛卿為表率才是!


    “虞愛卿,朕等你能讓朕拜你為相那一日。到時候,朕把太子親自教到你的手上!”


    此言一出,文武群臣再次嘩然。


    陛下登基三年,後宮還尚無所出,更別說立太子。


    而陛下此言,是說要封落清為太傅。


    如果是,落清還是當年的司議郎,他們定認為此事是個笑話。


    可如今,他們誰都知道,陛下沒有說笑。


    以落清如今的能力,有朝一日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女子拜相,這還了得?


    落清以女子身與他們同朝為官,已經是史無前例。


    若一女子成為百官之首,踩在他們頭上,這讓他們的臉麵往哪兒放?


    更別說她成為太傅,那將來大晉的天還了得了?


    這讓他們人人自危。


    “陛下,萬萬不可!”楊立越第一個出來反對。


    “陛下三思呐!”


    “陛下!”


    反對聲音此起彼伏。


    而當朝丞相本人,章修能,一言未發。


    “誰再多說一句,誰就杖責二十。”柳承民冷下臉來。


    他沒找這些大臣麻煩就不錯了,還敢找他麻煩。


    今日方遂生彈劾落清,肯定有這些頑固派撐腰。


    他剛讓落清修新法,這群人就跑出來鬧。


    這哪是彈劾落清,明明是在反對新法。


    “就是陛下要打老臣,老臣也要說!”楊立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陛下若不收迴成命,臣就跪在這裏不起來。”


    楊立越已經六十又三了,他若跪死在朝堂上,這不要讓天下人指責柳承民麽?


    “楊愛卿,朕敬重你為大晉嘔心瀝血這麽多年。”柳承民頓了頓,“朕還並未下旨,愛卿這是在,威脅朕麽?”


    楊立越不說話,依舊沒起來。


    “愛卿若是覺得虞愛卿不足以拜相,就讓自己能拜相,阻攔朕納賢,是要朕誤國麽?”柳承民給旁邊的羽林郎使了個眼色。


    馬上有人上前給楊立越捂住嘴,“攙扶”下去了。


    大臣們目瞪口呆,誰也不敢再吭聲了。


    他們知道,這個陛下,已經不是三年前初登基,任人拿捏的陛下了。


    陶槿又當眾啟奏了南詔女王來訪之事,和訪西南十三國的經曆。


    柳承民正式下旨將此事交給章斯年,又安排了一幹人等負責貿易。


    下朝後,柳承民把落清單獨留了下來。


    禦書房內。


    落清站在那眼觀鼻,鼻觀心,聽柳承民絮絮叨叨說些廢話。


    他一開口,落清就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落清啊,這事情你也有錯,不該讓人家抓住把柄。


    “你說你也是,平日裏謹慎地很,怎麽好端端地吃醉了酒呢……”


    察覺到落清在走神,柳承民輕咳幾聲,加重了語氣:“朕知道你跟中書令不和……”


    “陛下,臣有一請。”


    柳承民愣了一下,這廝又沒聽他說話,簡直是豈有此理!


    “——講。”


    “臣請陛下下口諭,派人去大理寺調徐文簡的文書。”


    “準。”柳承民馬上讓人去了。


    他知道落清和大理寺卿符興昭是父女關係 也知道他們關係不好。


    此事容不得耽誤,所以他立刻派人去了。


    “臣謝陛下恩典,陛下讓臣做事,直說就好。”落清略帶無奈。


    “那個咳咳咳……”柳承民有些心虛,“愛卿啊,你跟華愛卿平日裏可還熟悉?”


    諫議大夫的諫言是不得降罪的,所以柳承民不好直接跟華鄢說。


    而華鄢見了章斯年,就跟見了啥可怕的東西一樣。


    所以這事,隻能讓落清來做。


    落清一臉悲憫地看著柳承民,好奇他腦袋是不是壞了。


    不過落清很快猜測出了柳承民的意圖:“陛下 可是皇後娘娘……?”


    柳承民點頭,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落清知道孫瓊昭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受不得委屈。


    華鄢這麽說人家,確實過分。


    “臣明白了,臣這就去勸說諫議大夫,下次早朝,定讓他當眾請罪。”


    “好!”


    柳承民喜上眉梢,剛想說些什麽,落清就躬身道,“陛下,臣得去刑部處理案子了。”


    “去吧。”


    身後,是柳承民微不可察的歎息聲。


    出了大明宮,落清著急忙慌往外走,心裏想的全是案子,卻被兩個人攔住了。


    ——一個是丞相章修能,一個是陶槿的父親,吏部侍郎陶侯錫。


    這倆父親後麵,雙雙跟著自家垂頭喪氣的逆子。


    不及落清出口詢問,兩個人就對落清躬身一禮:“尚書大人,這兩日小兒多有叨擾了,實在是抱歉。”


    落清擺手:“無妨無妨,大人們不必言歉。隻是是——”


    落清看了一眼在章修能後麵做鬼臉的章斯年:“丞相大人,斯年偶爾頑皮,能有這般少年心氣是好的。”


    “多謝尚書大人為他說情,迴去我不會責罰他了。”章修能無奈,“不然又該去尋你這個姐姐了。”


    落清笑著:“陶大人——”


    “老夫不會逼婚槿兒了,多謝尚書大人這些日子費心了。”


    落清還禮:“二位大人不必言謝,晚輩應當的。晚輩還有公務,不能多陪二位大人說話,下次再敘,告辭了。”


    幾人各自離去。


    還沒到刑部,遠遠地,落清在馬上就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自己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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