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初始的時候,世間本就是存在所謂的神族,生存於九天之上,主宰萬物。


    世間除了神族,還有人,人是最接近於神族的存在,隻是多了一些七情六欲。


    淮卿是當之無愧的神的領導者,他本就是秉著天地靈氣生的,自然是受到了天道的眷顧,修為乃是最為高強的那一個。


    一切都有其運行的規律,直到神族內亂,引來了一場浩劫。


    在大戰爆發前一夜,淮卿還是如同之前一般模樣,端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臨摹著世間萬物。


    殿外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氣氛帶著一些肅殺之氣。


    也許是預料到了什麽,淮卿並不擔憂,反而是看通透了一般的灑脫。


    三千墨絲不紮不束,隻是隨意的散在了腦後。


    精致的五官在案牘邊燭火的搖曳下,被淡淡的光輝勾勒出一個好看的輪廓來。


    那一雙深邃的眸子宛若星河,璀璨生輝。


    厚重的白玉殿門被輕輕扣響,隻是微微抬了抬手,殿門便是被打開,在寂靜的夜裏這聲響都有些刺耳的意味在裏頭。


    是雲灼。


    雲灼自有了神識以來,便是一直跟在淮卿的身側,直到現在。


    淮卿習慣性的抬起了自己的手,雲灼便是緩步走到他的跟前坐下,拉著淮卿的手懶洋洋的斜靠在肩頭。


    她說明日大戰將至,不過寥寥幾人該如何抵抗神族大軍?


    雖然淮卿修為高強,但是他所居住的神殿隻不過寥寥幾人守衛罷了,不問世事的時間久了,旁人便是以為這樣的神明應當隕落了才好。


    淮卿摸了摸雲灼的腦袋,微微垂眸,他說沒事兒,世間萬物都有隕落的時候。


    他曾經也會提醒過神族眾人,神殿的隕落的時候便是整個神族隕落的時候,隻是沒有人相信罷了。


    兩人相互依偎著坐了整整的一夜。


    轉眼間便是到了第二日,神力還是波及到了神殿,神族大軍所到之處都是一片的狼藉。


    書房內的淮卿看著屋外戰火逼近,便是朝著雲灼微微的伸了伸手。


    “雲兒……”


    隨著神殿的坍塌,淮卿卻是將自己所有的修為都渡給了雲灼,最後隻是留給雲灼一個帶著血跡的笑來。


    神殿的大火少了很久,雲灼也沉睡了很久。


    等到雲灼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世間萬物的法則又一次的發生了變化。


    淮卿是秉著天地靈氣所生的,是天道選中的人,即為天道。


    天道靈氣的隕落,依靠靈氣複蘇的神族不過百年便是逐漸消亡,殘存的靈氣降落世間,不再是神族的專屬。


    自後便是有了妖,就是唯獨沒有了神。


    雲灼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會活著,但是大抵也是因為自己是被淮卿選中的人吧。


    但是又是雲灼還是覺得淮卿這個人實在是薄情寡義,留自己一人在世間流浪著實可氣。


    就連神殿自己也是找不到蹤跡了的。


    不過雲灼一直相信,既然是秉著天地靈氣所生的淮卿,那麽隻要天地靈氣尚在,那他便是可以迴來的吧。


    抱著這樣的希望過了萬年,卻是發現世間靈氣逐漸稀薄,雖然速度慢,但是自己還是可以感覺到。


    天地靈氣消亡之時,便是自己消失之時,亦是妖族滅亡之時。


    就如當初的神族一般。


    過往的記憶一點點的在雲灼的腦海中迴放,所有的痛苦又一次的出現。


    雲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淮卿還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對著自己柔柔的笑。


    他說他很抱歉將雲灼一個人留在這個複雜的世間,但是他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雲灼得幫他做一件事。


    等到大夢初醒,雲灼看著自己的軟榻前坐著一個男人,和淮卿是一副樣子。


    似乎是有些恍惚,想要喚出阿卿兩個字來,但始終是沒有出聲。


    見軟榻上的人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沈酒辭慵懶的抬了抬自己的眸子。


    “聖主醒了?嗬,聖主的身子還真是嬌貴,不過是受了些風寒便是昏睡到現在。”


    現在隻不過是午時,雲灼沒有應答,隻是緩慢的起身。


    妖域恍若一座碩大的山城,依山傍水,陽光普照,日月同輝,這樣的景色在人域卻是看不見的。


    梳妝之時,沈酒辭便是一直在旁邊坐著,看著雲灼不緊不慢的梳理自己的長發,看著她不緊不慢的盤好發髻。


    房門被輕輕地扣響,雲灼沒有理會,倒是沈酒辭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個進字。


    雲灼覺得有些好笑,“分明是吾主給我準備的屋子,現在倒是像九爺你的了。”


    可是沈酒辭就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隻是自顧自的喝著自己的茶水,不做理會。


    進來的是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後還跟著幾個侍女,手中都捧著東西。


    少女是一身輕盈的白色紗衣,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而握。


    風姿綽約,容貌極美,皓如白雪的肌膚,漆黑的長發散落在肩後,一雙星子般的眸子望了過來。


    透過少女的眸子,雲灼看出她瞧見沈酒辭的時候有一絲的錯愕,但是很快便是收斂了情緒。


    她款款行禮,高貴得像是一個真正的皇族。


    她的模樣讓雲灼不自覺的多瞧上了幾眼,雖然自己不在妖域甚久,但是諸多事務還是知道的,這樣的嬌娘子自己卻是未曾聽聞過的。


    雲灼放下手中的七寶珊瑚簪,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女子笑得璀璨,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像是一條條纏人的線。


    “小女鳳棲見過聖主,殿下。”


    雲灼看了一眼沈酒辭,他的麵上並沒有過多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雲灼含笑,“你是誰家的姑娘,我未曾聽聞妖域竟還有這樣俏麗的嬌娘子。”


    鳳棲臉上含著紅暈,顯得一張小臉蛋越發的討人喜歡,雲灼也喜歡。


    “小女乃是鳳晟獨女,擔不起聖主此番謬讚。”


    鳳晟。


    哦,原來是一隻孔雀啊,生得這般貌美倒也是正常的。


    雲灼轉過了自己的身子,不再去看鳳棲的模樣,“何事?”


    鳳棲微微頷首,隨即身後的幾個侍女便是將手中端著的東西都呈了上來,無非是一些華貴的衣物罷了。


    “吾主特意交代了,聖主迴到妖域乃是大事,今日晚宴還請聖主不要遲了才是。”


    雲灼想起了吾主的樣子便是忍不住的一笑,他是擔心自己不夠威嚴鎮不住那些人吧。


    也是,自己再怎麽看都是一個小丫頭,看上去威嚴甚至是比不過一個鳳棲的。


    她歎了一口氣,隻是點了點頭,“放下東西便是出去吧。”


    鳳棲也很聽話,隻是關門的時候目光還是忍不住的在沈酒辭的身上轉了好幾圈。


    等到鳳棲離去之後,雲灼慢悠悠的開口。


    “九爺,人家喜歡你呢。”


    沈酒辭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便是反應過來雲灼的意思並非自己所理解的那般,臉色又恢複如常。


    也是,雲灼怎麽會用人家這樣的自稱呢?


    他沒有抬眸,語氣有些冰冷,“隻不過是故人之女,平日多了些照拂罷了。”


    鳳家在妖域還是舉足輕重的,隻是近萬年越發的人丁稀落。


    雲灼也是有所聽聞的,當自己帶著顧衡卿四處遊玩的時候,人域帝都已經一統了天下,召集了大批的異人組成了軍隊。


    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域出了賊子,還是懷準那廝找到了破綻,他們竟是尋到了妖域的入口。


    人域和妖域在所難免的爆發了一場大戰,不過百年,懷準已經成為了最強悍的異人。


    倘若不是雲灼知道的話,怕都要以為他和沈酒辭是一樣的東西了。


    鳳家在那一次的大戰之中傷亡慘重,七大鳳將,也就是鳳棲的氣味兄長和夫君皆是戰死。


    傳說他們死=死狀極慘,內丹被活活的剖出,屍體不全,鮮血淋漓。


    剩下一個鳳棲便是被吾主收留在自己的身邊,享受整個妖域最尊貴的待遇。


    鳳家是功臣,鳳棲也就成為了妖域的寵兒,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斟酌再三,沈酒辭還是遲疑的開口。


    “過了百年,不知聖主是否已經尋到了故人的蹤跡?”


    淮卿。


    他說的是淮卿。


    透過銅鏡,雲灼看見了沈酒辭的樣子,漸漸地與記憶裏的那個人重合。


    她笑了笑,朱唇輕啟,“尚未,不過應該快了。”


    雲灼緩緩起身,隻不過是看了一眼桌上鳳棲送來的衣物,並沒有換上的意思。


    她一襲黑衣,更顯得肌膚勝雪,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是得姿態越發的雍容柔美。


    一雙手如同白玉一般。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頭上倭墮髻斜插一根鏤空金簪,墜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晚宴熱鬧非凡,燈火從主殿往下蔓延出很遠很遠,此起彼伏的桌椅都擺上了大紅的燈籠。


    倘若無人提起的話,雲灼定義為是吾主再娶,或是君暝和顧衡卿有了婚配。


    還未步入宴席,雲灼便是被顧衡卿叫走了,說是吾主想要先見上一見。


    沈酒辭麵不改色的在顧衡卿怪異的眼神下鬆開了自己握住雲灼的手,揮了揮袖子便是瀟灑地離去了。


    這副樣子又是讓雲灼忍不住的一笑。


    顧衡卿皺著眉頭,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殿下,你不會和那個人……”


    雲灼輕輕掩嘴笑了笑,沒有迴答,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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