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水墨藍的天際之間,陽光躲在雲層中露出一抹魚肚白。


    街道上的人這時候還不算多,販賣早餐的攤販早就已經占好了位置,鍋子裏麵的食物在沸騰的水蒸汽中被激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味。


    媽媽天還沒亮就起床在廚房裏開始忙活起來了。


    她踮起腳,從碗櫃中取出一個印著小紅碎花圖案的大號洋瓷碗。隻見她蹲下身,打開櫥櫃,在一個白布口袋裏舀出一碗麵粉倒進洋瓷碗中。


    她用筷子一劃,將麵粉一分為二,將火上燒的滾燙的開水潑一些在一半的麵粉上,麵粉的那種天然的麥香氣被開水激發了出來,香氣中還帶著一絲絲微甜的味道。媽媽用筷子將燙熟的麵粉攪和成一條一條的絮絮,放到一旁涼涼。


    隨後她來到陽台,在拐角的雞籠裏一頓翻找,摸出來兩枚粘著雞毛還有些溫度的大雞蛋。


    沒錯!這老廠子家屬院雖說也是新改造的單元樓房,可是家家戶戶都會利用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空地兒種些什麽。


    一樓的人家都帶土院子,他們自掏腰包圈地圍欄,院兒裏種點兒絲瓜、黃瓜、草莓、無花果……應季的菜啊果啊的,基本上是全唿了。


    一樓往上的住戶沒院子啊,就琢磨著陽台那點兒小空地兒。各家各戶鴨子、雞、貓、狗養什麽的都有,於是,這個院子裏熱鬧非凡,清晨通常是被公雞給喚醒的,夜晚也都是伴隨著貓兒的咪叫聲入睡的。


    媽媽把這兩顆雞蛋磕到碗裏,手指頭伸進罐子裏捏了一小撮細鹽灑進雞蛋碗中,用筷子劈裏啪啦打散。這時,放在一邊的麵粉已經涼了,媽媽往裏倒了一點兒金黃色的大豆油,然後挽起袖子就開始揉麵團,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粘手的麵粉變成了光滑富有韌性的麵團。


    媽媽拿起麵團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嗯!真香!月兒肯定喜歡。


    夏月當然喜歡了!這種用二麵和成的麵胚子隻要醒麵到位了,烙出來的餅子既軟乎又筋道。媽媽今天要用打散的雞蛋液灌入麵皮做蛋餃用熱油去炸,蛋餃在滾燙的油鍋中翻滾,麵皮從米白色漸漸變成了金黃色,原本還是扁扁塌塌的餃子,被膨脹的蛋液撐了起來,圓圓滾滾。媽媽把炸好的蛋餃撈出來放到盤子裏,她轉身到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倒進鍋裏打開火,迴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嗯!女兒也差不多該起床了。


    \"月……月……你今天身子還難受不?如果上不了學你就在家歇一天啊!\"媽媽坐在夏月的床邊,一邊輕聲叫著,一邊摸著她的額頭問。


    \"哎呀……\"夏月扭了扭身子使勁伸了個懶腰。\"好多了!我要去上學了!\"


    她依舊閉著眼睛,慢慢悠悠悠地坐起來,\"媽,你做蛋餃了嗎,好香啊!我餓了!\"


    聞到廚房中飄出來的蛋餃到香味,夏月一下子來了精神,蹭的站了起來。


    \"你這小家夥……鼻子是狗鼻子呀!一下子就能給你聞出味兒來!\"媽媽嗔笑著說:\"快點兒的,剛出鍋,熱乎著等你呢!吃飽了上學去!\"


    \"得令!\"夏月的精神好了大半,身子上上下下一點都不痛了。


    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個蛋餃,一口下去咬掉了大半個。酥脆的外皮包裹著柔軟鮮香蓬鬆的雞蛋,每一次的咀嚼都像是一場平凡的盛宴。對於夏月而言,這種帶著母親標簽的家常餐食,是多少饕餮珍饈都無法替代的。


    夏月急急忙忙用手背抹掉嘴角的牛奶,抓起書包往門口快步走去。突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麽,轉身走到廚房,媽媽正在收拾碗筷。


    \"咦,你怎麽還沒走?別遲到了\"


    媽媽看見夏月呆呆的站在廚房門口,臉上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媽,那個蛋餃我沒吃夠。你……你給我再裝幾個唄,我想拿到學校大課間的時候吃……\"夏月結結巴巴的說。


    女兒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心虛,媽媽突然聯想起那個傳唿機裏反複出現的那個叫陸一鵬的名字。


    媽媽心裏雖然犯嘀咕,但還是不露聲色的從碗櫃裏拿出了一個表麵布滿了擦拭痕跡的老式鋁製飯盒,把剩下的蛋餃一股腦全部倒了進去。


    \"這些你全部都帶到學校去吧,和你的同學一起分著吃。\"媽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輕輕的說:\"你們這些孩子,都是正在長身體的年齡,就是要多吃些!\"


    \"還是老媽最好了,除了愛我,連我的同學也一起愛!媽,你是愛屋及烏吧!\"夏月把飯盒塞進書包裏,和媽媽打趣兒著說。


    \"貧嘴的丫頭!\"媽媽撇了撇嘴,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


    馬路上的行人已經多了許多,這個時間出門的人一般都是上班族或者是學生族。不管是馬路中間還是人行道兩旁,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行色匆匆’這幾個字,隻有當岔路口的紅綠燈在交錯變幻間隙時,那短暫的數十秒鍾,人群裏那種仿佛時間被凝固的狀態才會被凡塵世俗重啟。


    眼前的天空已經不再是淩晨時候的那個天空了,夏月背著書包在這條每天都會往返的路上緩緩騎行。


    路口等待紅綠燈的人群中,有的人咀嚼著從早餐店裏購買的肉鬆飯團。有的人雖然目視著前方,可是眼睛裏卻沒有一點光。夏月則是坐在自行車的椅背上,一隻腳撐著地麵,歪著脖子望著眼前的天空發呆。


    \"夏月……夏月!\"


    夏月激靈了一下,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環顧著自己的周圍,心想著是不是遇到了同學。


    \"夏月!”


    又是一聲唿叫……並且這個聲音越發地清晰了。


    就在這時,綠燈亮了,夏月來不及多想,登起了自行車,隨著人流往馬路對岸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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