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黎是最後一個知道輕輕被接走的消息,跟蒲穎大吵一架之後,不顧她的反對騎著馬追出了夏州城。可是還是遲了一步,他一路追到了西夏邊界懷州,再走個十幾裏就是南晉邊塞奴盧城了。但他不能再往前追了,長孫璉不許他再踏入南晉領土一步,他要是邁出這一步,可能性命不保。


    他一躍下馬,悲憤地跪倒在地,路人們都注視著他,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忽然他仰著頭怒視著藍天白雲,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奸笑,他心想:“蘇輕輕,你以為你走了我就能放過李念歌嗎?你簡直是癡心妄想,你等著吧,我一定讓李念歌落得比我更加淒慘的下場。”


    裴蘭新得知何絲絲有孕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她剛剛苦心謀劃與蒲穎一起趕走了蘇輕輕,現下何絲絲又冒出來了。


    她坐在案邊一手捂著心口,一手端著茶杯,手不停地抖動,艱難地將杯子送到嘴邊,吮吸了一口灑掉大半的茶水,斜著眼睛,心想。這是趕走了狼又迎來了虎啊!何絲絲,你想為大王生下長子,簡直是癡心妄想。本宮連蘇輕輕都能趕走,更何況是你這麽個小嘍囉,走著瞧吧!


    蒲穎原本就打算著弄死何絲絲的孩子,再讓李念歌體驗一下痛失親骨肉的感覺。令她沒想到的是裴蘭新居然主動來公主府找她,求她給她出謀劃策。


    蒲穎引著裴蘭新進入內室坐下,屏退了左右,焦急道:“嫂嫂怎麽敢堂而皇之來我府上,倘若被別人看見,可不得了!”


    “妹妹稍安勿躁,現在何絲絲的肚子才是闔宮上下的焦點,誰還管我出宮是不是去上香了。”她的語氣悲涼,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淚眼朦朧地看著蒲穎,“妹妹,嫂嫂什麽也沒了,女兒,大王的心,甚至王後之位,不知妹妹能否施以援手,幫幫嫂嫂!”


    蒲穎伸出水袖擋在麵前,飲了一杯茶水,嘴角扯出一個耐人尋味的媚笑。蘇輕輕走了,她以為裴蘭新就不會與她同流合汙,她想接著陷害大王還得處心積慮另找盟友。誰知,何絲絲竟然這個時候有了身孕,這又把裴蘭新推到她手裏了。


    先鼓動這兩個沒腦子的深宮婦人互相殘殺,攪得李念歌心力交瘁,然後再給他致命一擊,到時候李念歌就算是有鐵一般的意誌也挺不住。


    “嫂嫂想讓臣妹怎麽幫你?”蒲穎試探的問。


    “絕不能讓何絲絲生下孩子,本宮沒了孩子,她的肚子倒是鼓了起來,最好弄個一屍兩命才痛快。”


    “嫂嫂,這件事沒必要大費周章。等何絲絲月份大一些,偷偷給她下藥,或者製造點意外。曆朝曆代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蒲穎侃侃而談,她一直在觀察裴蘭新的表情。


    “可本宮一向不善權謀,萬一一個不小心,露出破綻,何絲絲的孩子沒有除掉,本宮自己都性命難保。”裴蘭新如實說道,她是個直性子,肚子裏成不了二兩油,當然何絲絲也是。但凡她們倆有蒲穎十分之一的心機城府,王後之位也用不著空缺數年。長平的事情也是蒲穎製造了令人信服的證據,才讓裴蘭新對蘇輕輕毒殺她女兒的事情信以為真。不然天生沒有表演細胞的她,怎會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如此自然。


    “嫂嫂,你就如此信得過臣妹?”


    “信!是妹妹幫我扳倒了蘇輕輕,為我平兒報了仇,雖然沒有要了那個賤人的命,但能她從大王身邊趕走,嫂嫂已經滿足,妹妹大恩,嫂嫂沒齒難忘!”裴蘭新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深情地望著蒲穎,情真意切地說道。蒲穎聽到她這麽一段感人肺腑的話,心裏萌生出一股寒意,她才是殺害平兒的真正兇手,雙手沾滿血汙的毒婦。其實蒲穎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可愛的侄女,每次看見她都會追在她身後,用討喜的聲音叫她小姑姑。


    但因為耶律勝的事,她已經恨毒了李念歌,隻能怪李長平不會投胎,偏偏是李念歌的女兒。


    她走了過去,拉起裴蘭新的手,真切地說:“既然嫂嫂如此信任臣妹,臣妹一定為嫂嫂出謀劃策,助嫂嫂登上王後之位。”


    裴蘭新欣慰地握了握蒲穎的手,便離開了。這個時候常黎走了進來,看樣子他已經聽到她們倆的對話。他給蒲穎沏了一杯花茶,吹涼了之後才遞到她手裏,然後他繞到她身後,給她揉著疲憊的肩膀。


    “恭喜公主招安了貴妃娘娘!”常黎笑道。


    “陰思都聽見了?”蒲穎抿了一口茶,閉上眼睛道,“你知道嗎?李念歌又要當父親了,陰思,你甘心嗎?是時候在西夏後宮添一把柴了。既然裴蘭新自動送上門,咱們就將計就計,先拿何絲絲開刀,再是李念歌,反正我不會放過與李念歌相關的任何一個人!”


    “蒲穎,為夫定助你一臂之力!等把李念歌拉下王位,你就是全天下第一位西夏女王!”


    蒲穎滿意地點點頭,常黎算是說出了她多年的心聲。當年長孫恆把持朝政,她一定也有這個野心,奈何長孫庭在位,她隻能暗中操控朝政。


    而她的情況不同,大哥早亡,李牧也被下了大獄,等李念歌一死,西夏再無正統的皇室血脈,而她是大臣們唯一的選擇。


    不對,她觸著眉頭,想起了一件大事。父王有四個孩子,四皇子李岩曾在南晉做臥底,後來便杳無音訊,不知是死是活,萬一在關鍵時刻他又來搗亂,那可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對常黎說:“陰思,幫我辦件事,派人去南晉尋一個叫李岩的男子,他現在可能不叫李岩,畫像我以後再給你,這個人約莫三十歲,膚色黝黑。”


    “為何突然尋他?”常黎問。


    “緣由我日後再告訴你!”蒲穎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他也沒有多問,畢竟絆倒李念歌才是重中之重,蘇輕輕已經走了,鞭長莫及,唯有將她的摯愛李念歌置於死地方能解他心頭之恨。


    經過數日的行程,蘇輕輕終於迴到她闊別了十年的家鄉,安平縣。這是她向子湛要求的,在迴宮之前讓她先了卻數年的心願。迴到養育她的故土,給父親掃掃墓地。十年,安平縣幾乎沒有變,未央湖的湖水還是那樣清澈見底,讓人心曠神怡。


    她下了馬車,徑直走到湖邊,低下頭望著湖裏的倒影,十年,自己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成長為心思縝密的內司大人,如果可以她願意迴到當年那個純真的時代。


    承歡在父母親膝下,和姐姐們一起在院子裏嬉戲打鬧,有空還幫著母親幹一點家務。她抬起頭,望見離湖邊不遠的蘇家別院,感覺十分親切,便一邊跑,一邊指著蘇家別院朝跟在身後的子湛阿勳喊道:“你們看,那裏就是我與陛下初次相見的地方。”


    他們三人相跟著一起來到蘇家別院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副令人神往的畫麵。一位青年穿著樸素的衣服,手裏拿著一把掃帚在翻動攤在地上的稻穀,還有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玩撥浪鼓。


    “鑫兒!”蘇輕輕輕喚一聲,蘇鑫悵然若失地抬起頭朝門外望去,看到來人正是他牽腸掛肚的姐姐,手裏的掃把便滑落在了地上,他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了蘇輕輕。


    “姐,真的是你,你迴來了,你迴來了!”蘇鑫撫摸著姐姐光滑油亮的秀發,心中激蕩,他還以為姐姐會留在南燕,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再見到姐姐。


    “傻弟弟,這是我的家鄉,我當然得迴來。隻是我還擔任著南晉內司這個職位,不日就要離開。”


    蘇鑫鬆開了懷抱,將正在玩耍的小女孩引到她身邊,說:“姐姐,這是三姐的女兒。”他又蹲下去對梳著兩根麻花辮的小女孩說,“小丫頭,這是你小姨,快叫姨娘!”


    “姨娘!”小丫頭輕喚了一聲,好像很怕生的樣子,忽然又躲到蘇鑫身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蘇輕輕。蘇輕輕再得知她是三姐和陶鵬的女兒後,心裏不禁燃起一股邪火,若不是她父親欠下巨額賭債,也不會連累父親慘死。算了,她父母的過錯本就與她無關,再怎麽說她也是三姐的親骨肉,父親的親外孫女。


    “這孩子叫什麽名字?”蘇輕輕問。


    蘇鑫俯下身子看看這個丫頭,道:“母親不願意讓她姓陶,因此還沒有正式的名字。”


    她走到小姑娘身邊,蹲下身子對她說:“以後你就叫蘇脈可好?取自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也意味著你是蘇家的血脈,與那個窩囊廢毫不相幹!”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一塊成色還不錯的玉佩,掛在了蘇脈的脖子裏,“姨娘也沒什麽可以送你的,這塊玉佩代表了姨娘小小的心意。”


    蘇脈拿著玉佩把玩了起來,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蘇鑫引著蘇輕輕進入了屋子裏,直到看見裏頭新供奉著母親的牌位,她不禁張大了嘴巴。蘇鑫告訴她,就在一年前母親也因病去世了,臨終前悔恨萬分,當年她不該欺騙母後,說輕輕已經夭折。


    她跪在父母靈位前,磕了三個響頭,哭訴道:“母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雖然不是我們的生母,但是輕輕依然記得,小時候輕輕生病,衣不解帶照顧輕輕的,是母親!”


    “姐姐節哀,陰日,弟弟帶你去祭拜父親母親!”


    那晚,姐弟倆就著月光秉燭夜談,聊了許多。當年鑫兒在南燕養好傷之後,就被慕容琦送迴了安平縣。從南燕高貴的皇子搖身一變成了一介布衣,剛開始落差還是很大的。。


    他從小到大過得都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足日子。母親去世之後,他就變成孤家寡人了,雖然慕容琦給了他許多銀子,但那些錢財隻能在南燕流通,這可是南晉的勢力範圍。他就隻好自給自足,加之還要照顧外甥女,日子就更加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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