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王的書房後,她匆匆迴到了自己的寢殿,坐在梳妝台前,取下了金屬麵具,揭下了那塊駭人的傷疤!原來那塊傷疤是她故意粘上去的。


    在那塊傷疤下隱藏著的是一張出水芙蓉般的麵龐,還有那如沐春風般的神態,無論麵容和神態都是那麽似曾相識,原來這個叫做槿幻的醫女就是一年多前被賜死的蘇輕輕。


    長孫璉終究舍不得讓這個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死,就吩咐馬三寶在她的鴆酒裏放了點緩解劑。據傳,唐朝的時候李元吉和李建成在府裏設宴毒殺李世民,因怕李世民死在他府上,父皇那裏不好交代,於是就在鴆酒裏放了緩解劑,李世民才逃過一劫。


    長孫璉決定依葫蘆畫瓢趁機放走蘇輕輕,也算徹底還完昔年救命之恩。將蘇輕輕成功放走之後,還開恩讓方沁一起走,最後挑選了一位忠心的護衛給了蘇輕輕,此人正是阿勳。


    蘇輕輕雖然苟且保全了一條性命,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在世人眼中,她蘇輕輕成了一個忘恩負義,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而且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這一切全拜慕容離所賜,他才是個惡魔,有他在五國未來數十年別想太平了。她不能這麽偷偷摸摸,隱姓埋名地過一輩子,她要迴去,迴到那個屬於她的地方,她要迴去,迴去洗去自己一身汙名,讓蘇輕輕重新站迴世人麵前。


    於是她改名為槿幻,給方沁取名為紫宸帶著阿勳來到南晉邊塞奴盧城共同謀劃大事。既然慕容離說是李念歌和荀曲給他下毒,逼鑫兒殘殺南晉大臣,那麽李念歌和荀曲就是源頭人物。


    想要查清此案,必須得從此二人下手,如果證實了這一切是慕容離的陰謀,可以讓李念歌寫一封手書遞給長孫璉和南燕皇帝。


    蘇輕輕就能光陰正大地活在這世間。


    她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成功住到西夏皇宮。麵對每日以誠相待的李念歌,她心中時有不忍,不忍心欺騙他利用他。她雙手撫摸著臉頰,盯著鏡子裏這個渾身寫滿算計的自己,心中淒涼,這一年多她自己都快認不清自己了。


    那夜李念歌的夢魘又複發了,槿幻足足彈奏了一整夜的清心曲子才將他的心魔驅走。出征在即,李念歌擔心行進途中夢魘複發會擾亂軍心,不得已隻能將槿幻帶上戰場


    。這也正是槿幻所求的。自從上次在乾安宮潑了慕容離一碗“熱血”之後,他就滾迴了南燕,兩年了,是時候會會他了。


    槿幻讓紫宸留在宮內,叮囑她什麽也不許幹,留守在華裳宮搗藥即可,千萬別擅自做主和任何人打交道。這次槿幻隻帶著阿勳一個人上戰場。本來隨行醫女不需要戰袍的,但貼心的李念歌在出征的前一晚給她們送來了兩套月色的戰袍。


    槿幻坐在案邊撫摸著冷若寒冰的戰袍,感慨道:“在樂齋求學的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一名像張儀,藺相如那樣的縱橫家,憑借好口才讓兩國百姓免受戰火。”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不到時移世易,如今連我也要披甲上陣了。”


    紫宸蹲在她麵前,執起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小姐,您不記得了嗎?您化解了荀曲作亂,在我心裏您已經是一名偉大的縱橫家!”


    “可那個蘇輕輕身負罵名無數,活著的隻不過是一名醫女罷了!”她落寞道,掀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那一條長長的傷疤。“慕容離,這一迴,我可不會白白放過你,你當年是如何陷害鑫兒的,我定讓你加倍償還!”


    第二天,日出東方之時,李念歌親率五萬黨項鐵騎從夏州出發,趕往西夏與羌胡交界處,唿耶爾城。唿耶爾城距離夏州將近一千裏,大軍需得行進半個月左右。


    時節已經進入碩果累累,果香四溢的秋日,有句詩曾雲:自古逢秋悲寂寥。也許秋日本身就是一個使人傷感的時節吧!


    在行進途中,槿幻在馬背上惴惴不安,為了不耽誤大軍行進,她主動放棄了馬車,改騎戰馬而行。她從小對騎馬不感興趣,安平縣也沒幾家有馬。


    幸虧在樂齋書院的時候,抽了點課餘時間學了幾節馬術課,隻學到了皮毛而已。隻能保證不從馬背上掉下來。貼心的阿勳一直跟在她身後,緊緊看護著主子。


    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過後,一直走在最前麵的李念歌不知何時調轉馬頭,來到槿幻身邊,他穿著一身深藍色戰袍襯托著膚色更加白皙,騎著一匹紅色的汗血寶馬,活脫脫一位“紅馬王子”。


    “槿幻,翻過那座山再有一兩日就能到目的地了。”李念歌揚手指了指前方那座高大巍峨的山脈,“這半月來,連續趕路,真是辛苦你了。”


    “大王言重了,能為大王盡一份心力,是槿幻的榮幸。”槿幻甜美的笑容從麵具中滲透出來,為了和身上這副戰袍配套,她特意換上了一個月色的麵具,再梳上高而筆直的馬尾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一位蒙麵女將呢!


    昔日的蘭陵王也是呆著麵具上陣殺敵。他戴麵具的原因居然是怕敵人看見他俊美的麵龐,無心對戰。蘭陵王高長恭到底長得有多帥,我們後人委實無福欣賞了。


    到達目的地之後,立刻就爆發了一場戰役。羌胡南燕的士兵們將李念歌他們團團圍住,他們連撤退的機會都沒有。蘇輕輕人生中第一次領略到什麽叫做戰爭,冷兵器的戰場等同於十裏生死修羅場,衝上前去的士兵們都不知道下一刻還有沒有唿吸新鮮空氣的機會!


    為什麽要開戰?為什麽要燃起戰火,五個國度各退一步,和平共處不好嗎?這便是槿幻此時的心聲,忽然敵方的冷箭向她襲來,阿勳手疾眼快將它接住,生死隻在一瞬間,李念歌一伸手將槿幻拉上自己的馬背,玩命地向前衝去,阿勳一路掩護著他們迴到安全地帶。


    羌胡南燕打了李念歌一個措手不及,使得西夏第一日就損了兩千士兵。首戰失利,導致士氣低落異常。作為醫女,槿幻帶著藥箱再為受傷士兵包紮傷口。有一名重傷患者,背部中了七八箭,血流不止,槿幻用了許多條紗布還是止不住他的血,最終他走了。


    槿幻不敢相信,這位大哥昨天還和她訴說著邊塞趣事,不過過了十幾個時辰。怎的他就沒了呢?槿幻頓時淚如泉湧,驚慌失措地搖晃著那個大哥的屍身,期望她睜開眼睛在看看美好的世界。


    阿勳也不知道怎麽勸慰主子,隻得去請來了李念歌。槿幻見到李念歌便委屈地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李念歌不知所措,隻能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背部,安慰她。


    羌胡軍營裏


    慕容離和羌胡大王站在營帳內研究著作戰策略,慕容離心神不穩,思想神遊天外,踩到羌胡大王的戰靴卻渾然不知。慕容離的親隨從後邊戳了戳二皇子,提醒他把腳抬一下。


    “大王恕罪!”慕容離尷尬地抬了抬腳,連連向羌胡大王道歉,“我昨日睡得晚,精神不濟,冒犯了大王,還請大王原諒。”


    “無妨!二皇子多日籌謀,使得聯盟軍首戰告捷,給李念歌來了個下馬威,大大鼓舞了我軍的士氣。若是皇子疲累,請入營帳休息,想來那李念歌也不敢輕舉妄動。”羌胡大王並不在意剛才他失禮的行為。前幾日他們接到李念歌禦駕親征的消息,決定要給他來一個下馬威殺一殺黨項鐵騎的士氣。李念歌的鐵騎千裏迢迢從夏州奔襲至此,一定人困馬乏,如果在他們進入唿耶爾城之前突襲他們,一定能大獲全勝。


    兩軍對壘,趁人之危的做法的確不人道。慕容離提起這個方案之初,羌胡大王打心眼裏很排斥。但慕容離卻說,等過幾日李念歌的鐵騎養足了精神,那犧牲的可是咱們的將士。


    兩軍交戰,不必講什麽人倫道義,戰爭原本就是殘酷的,十裏修羅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對敵軍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最後急於求成的羌胡大王還是被慕容離這番歪理邪說給說服了。羌胡南燕聯盟軍初嚐勝利的果實。羌胡大王也對慕容離這位聯盟使者刮目相看。


    原本南燕就派遣慕容離和一千步兵與他聯盟,令他頗有微詞,這點兵力也太看不起羌胡了。如今他領略到,得慕容離一人勝過幾萬雄兵,此人行事狠辣,或許能夠與李念歌一較高下。


    慕容離迴到自己的營帳,脫下鎧甲躺在床榻之上,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這雙眼睛昨日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看見跟在李念歌身邊的那位身著月色鎧甲的女將。雖然帶著麵具看不清容貌,但身形怎麽那麽像他的冤家蘇輕輕呢?


    一年前蘇輕輕不是因為因庇護慕容鑫被長孫璉賜死了嗎?怎麽會隨李念歌出現在唿耶爾城?莫不是看錯了!


    他掀開被子躺了下去,進入了夢鄉,在夢中他又夢到當年蘇輕輕將一碗“熱血”潑到他臉上的往事,她那麽決絕,那麽不顧念他們姐弟之情。他頓時渾身冒汗,被驚醒了,坐起來喝了一杯茶水,心想,不行,無論那女將是不是蘇輕輕,都必須除掉她。


    倘若蘇輕輕尚在人世,後果不堪設想,萬一她查到當年慫恿慕容鑫刺殺南晉重臣之事是我一手策劃,她將是他帝王大業最大的阻礙。


    槿幻也沒有想到她與慕容離這麽快就見到了,他還險些要了她的命,就在那混亂的生死時刻,她還是死死瞪了慕容離一眼,慕容離也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她,估計猜出來她的真實身份了。


    麵對麵較量,更解恨,左不過三日荀曲國師就能趕到前線,西夏人才濟濟對付一個慕容離還是綽綽有餘。


    她又想到了素未謀麵的父母,頓時心情低落,她脫下自己的鞋襪,看見腳心那顆月牙形的胎記。就算她這輩子不承認,她和慕容離的姐弟關係乃亙古不變的事實。他們現在分屬不同的陣營,姐弟相殘,讓南燕帝後情何以堪啊!


    這個時候阿勳飛入營帳,乖巧地坐到槿幻身邊,“姐姐不哭了,阿勳很歡喜!”


    “不哭,姐姐再也不哭了!”槿幻伸手摸了摸阿勳的小臉蛋,“阿勳,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可要當心、”。


    “姐姐放心!”阿勳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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