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孫公子來了!”老馮一邊給客人拿來兩張席子,一邊對顧長鑫說。


    “草民孫毅拜見顧大人!”長孫璉單膝跪地給顧大人行禮,顧大人聞聲抬頭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商人”。


    他一身綾羅綢緞,鼻下一捋胡須格外惹眼,還有他身後那位管家,身材魁梧,皮膚黝黑一看就是當年跟著殿下的那個叫阿炎的侍衛。


    顧長鑫起身走向他二人,雙眸深邃似乎想把他們看穿,他吩咐閑雜人等都退下吧,這時偌大的書房隻剩下他們三人了。


    顧長鑫從書櫃上取來香料盒子,將香料撒入香爐裏。一時間香氣彌漫,他許是被嗆住了輕輕咳了幾聲。


    “這香,香氣誘人,不知孫員外可用過?”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長孫璉正在思考該如何迴答,誰料阿炎搶先一步,說道:“這不就是曇夢香嘛!我們老爺之前常常用這曇夢香。”長孫璉用無奈的眼神看著阿炎,哎,這家夥剛剛還勸他小心為上,這才一會兒什麽都忘了。


    顧長鑫心裏已經有了底,走上前去,將香盒舉到他們麵前,說道:“此香由曇花提煉而成,曇花的產地不在我們南晉。


    此香是番邦進貢的,本官曾經是先帝的伴讀,這一盒正是先帝當年贈送給本官的。任憑孫員外有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


    長孫璉被他尖銳的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看他已經心生疑竇,懷疑自己是皇族中人,該說些什麽才能消散他的疑慮呢?阿炎更是一臉慚愧地躲在主子身後,不敢看顧大人,更加不敢看自己主子那一張黑臉。


    “殿下!粟王殿下,您......您還活著!”顧長鑫一下子跪在長孫璉麵前哽咽的說。長孫璉一看身份已經識破,大人又如此地謙卑,不想再隱瞞他,親自將他扶起,當著他的麵撕下假胡子。顧長鑫看得一清二楚,粟王殿下比以前更加粗獷更加成熟。


    “顧兄,沒錯,是我,長孫璉!”他小聲地迴答,顧長鑫激動地望著他,雙眸滿含淚花,雙手合十在胸口,望著天花板激動地說:“先帝,殿下沒死,南晉還有救!”


    麵對顧長鑫突如其來的話語,長孫璉和阿炎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看向了顧大人。顧長鑫擦幹眼淚,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們坐下聊。


    長孫恆執政期間,雖說沒有出什麽嚴重的事情,但是她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處事方式與慕文帝和先帝迥然不同。


    比如前幾年的隴右地震,按照慣例是要派遣賑災大臣帶著賑災款前往受災的地區,而她隻從國庫裏撥了十幾萬銀子,並沒有任命賑災大臣。


    導致賑災款被下級官員一層層貪汙,到達的時候已經所剩無幾,搞得隴右百姓人心惶惶,對朝廷怨聲載道。


    小皇帝長孫庭轉眼也七歲了,該到上書房的年齡了。但是長公主依舊讓長孫庭整日玩玩鬧鬧,對上書房一事隻字未提。這說陰了什麽?


    這說陰長公主想要一直把持朝政,長孫庭長大了卻不識得一個字,文武大臣是不會同意將朝政大權交給一個文盲皇帝的。這樣長公主可以名正言順繼續把持朝政。


    顧長鑫就當前的政局越說越憤慨,竟然猛烈地咳了起來。長孫璉一開始還以為他是被香爐裏的香給嗆到了,知道看見他捂著嘴的手帕上麵有一灘血跡。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跟前,說道:“大人,你的身體?”


    “哎!”顧長鑫抿了一口茶水,苦笑了一聲,“我們兄妹二人到今天這地步全拜長孫恆所賜,殿下,求您為我們做主啊!”


    當年先帝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曾經和顧長鑫戲言。倘若他百年之後,皇子還小,就將皇位傳給粟王。


    當時二人年少並沒有太在意,先帝登基後,顧長鑫便去雲遊四方做一個逍遙自在之人。


    誰料,先帝真的英年早逝了,他更沒想到的是,就因為當初一句戲言,導致他們全家遭受滅門之禍,長公主下令對顧家斬草除根,顧長鑫的父母慘死,妹妹因去串門躲過一劫,迴來看見家裏血流成河,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受了刺激竟然瘋了。


    長公主依舊不罷手,繼續派人去追殺顧長鑫。他身中數刀被打落山崖,幸而被一名漁夫所救。


    勉強保住了性命卻落得一身傷痛,他為了保住性命日後報仇,隻能裝作失憶,一直居住在樊城的外祖父家,一年前才和妹妹相聚。今年在外祖父的幫助下捐了個官,成為了樊州知府。


    “豈有此理,長公主怎能為一句戲言對大人家痛下殺手呢?”阿炎拍案而起,眼中充滿了怒氣。長孫璉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顧兄,你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替你報!”


    “多謝殿下!”


    長孫璉邁著沉重地步伐從顧府走出來,不費一兵一卒招安了樊州知府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他心頭多了一份沉重,從今以後他的大業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還有顧長鑫一份,國仇私恨的重壓之下,他必須堅強。


    樂齋使臣選拔考試落下了帷幕,隻有常黎一人通過。令人意外的是,在宣布的前夕,常黎主動請辭,說他有負陛下期望,不能出使西夏。


    蘇輕輕得知這駭人聽聞的消息,一股邪火湧上心頭,她是想當卻不能當,而常黎這個倒黴的家夥居然主動請辭,真的不識好歹。


    蘇輕輕闖入他的房間,一怒之下抓住他的領口,質問道:“常黎,你瘋了?你為什麽要放棄,你知道嗎,我多麽渴望出使西夏,而你卻......”


    她這樣的舉動驚得一旁的馬席渾身打哆嗦,一向溫柔的小蘇竟然也會暴發,他向常黎投向同情的眼神。常黎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一下,他會意關上門離開。


    “輕輕,你聽我解釋。”他用手握著蘇輕輕扯著他領口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輕輕,不能出使西夏我也深感遺憾,可我......”


    “你什麽?”蘇輕輕瞪著他問道,那小眼神想要一口把他也吞了。


    常黎告訴蘇輕輕,他父母反對他出使西夏。不久前常黎的父親常大人剛剛從樊州城調入帝都任戶部尚書,知曉兒子通過了使臣考試,十分惱怒將兒子喚到跟前訓斥了一頓


    。常黎是家裏的獨子,常大人已經是戶部尚書,最大的希望就是兒子承歡膝下讓他們老兩口過上含飴弄孫的幸福日子。常黎一旦成為西夏使臣,就要跋山涉水前往千裏之外的西夏帝都夏州,一來一迴少說大半年,父母見兒子一麵都難了。


    其次南晉與西夏雖然暫時休兵,但兩國的關係依舊不容樂觀,萬一戰火再起,雙方的使臣處境陷入尷尬的狀態,甚至可能送了性命。


    常大人夫婦從小將兒子視如珍寶,怎能眼看著兒子陷入危險而放任不管呢?常黎雖然想要成為一名外交使臣,可是父母這般懇求,母親到最後竟然以死相逼,他為人子隻能妥協,主動向朝廷請辭。


    “輕輕,我母親言辭切切,當兒子的怎能不孝?”常黎麵帶羞愧之色看著蘇輕輕,“我知道你希望我替你完成這個夙願,是我讓你失望了!抱歉,輕輕!”


    蘇輕輕鬆開了手,緩緩低下了頭,披在身後的散發飄向胸前,眼裏閃過一絲悲涼,一絲落寞。自古忠孝難以兩全,常黎選擇孝也無可厚非,她在想倘若自己的父親也反對她出使西夏,她又該如何抉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又有何資格責怪常黎呢?


    “常大哥,對不起,我剛才一時著急,真是抱歉!”她麵向常黎,附身行了一禮。常黎走過去伸出雙手,一手搭在她的肩頭,一手將她身前的散發撩倒身後。


    “輕輕,今後你我還有馬席都留在帝都,我們三個又可以向從前一般無憂無慮的生活,要是我出使西夏,那我們可就要分別了,我舍不得你。”常黎溫柔地望著蘇輕輕,好像要用慢慢的愛意把她包圍,他一早就想向蘇輕輕表陰自己的心意,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之前他還擔心,倘若出使西夏,此生可能與蘇輕輕再無交集,錯失了這一段緣分。


    蘇輕輕聽了常黎這番話,臉紅著跑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沒出息,一點也不懂得矜持。她從內心深處是渴望與常黎在一起的,他們年歲相仿,品性相投,又有共同的抱負,若將來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美滿。


    一個月後,樂齋教師資格考試落下帷幕,蘇輕輕以榜首的成績留在了樂齋,成為南晉第一女先生。放榜那日,蘇輕輕就迫不及待地寫了一封書信給父親報喜!


    安平縣蘇家卻不是那麽太平,蘇輕輕的三姐夫陶鵬賭博將萬貫家財敗光了不說,還欠了縣上惡霸許多銀子,因沒有償還能力陶鵬拋下妻子蘇竹竹和未滿兩歲的女兒遠走高飛。蘇竹竹隻好帶著女兒去母家居住,沒想到她這樣的舉動給父親招來了災禍。


    年初,父親蘇注任期已滿卸任了安平縣令,成為了方外閑人。陶鵬的債主隔三差五上蘇家門上討債。


    蘇大人一生為官清廉,他的俸祿剛剛夠一家人的日常開銷,前幾年給輕輕準備了去帝都的盤纏,家裏的日子過得很拮據,他的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接著穿,哪還有銀子替不爭氣的女婿還債。


    俗話說得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債主不相信蘇注會沒有銀子,還以為他是在裝窮,十幾天前他們忍無可忍了,暴打了蘇注一頓。蘇注身受重傷,至今還躺在床上。


    蘇夫人見夫君落到如此下場,日日痛哭。蘇竹竹實在無言麵對父母,隻能拋下女兒和那陶鵬一樣遠走高飛。


    蘇夫人既要伺候癱瘓在床的丈夫,還要兼顧年幼的外孫女,實在有點支撐不住,就求人給大女兒和二女兒傳個口信,讓她們速迴安平縣。


    蘇夫人本來還想給蘇輕輕寫信,讓她趕緊迴家,蘇注卻不讓,說孩子在帝都原本就無依無靠,咱們不要扯她的後腿了。


    幾天後他們收到蘇輕輕的信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蘇注得知女兒已經成為南晉第一女先生了,高興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手裏揮舞著書信,仰天大喊:“列祖列宗可看見了,蘇注雖然無子,吾女輕輕不輸男子,不輸男子,哈哈哈!”說完仰麵倒在床榻上閉目而逝。


    此時正和常黎,馬席圍坐在一起慶祝的蘇輕輕忽然感覺心裏一沉,難受的不能唿吸了,她用手捂著心口,表情痛苦。常黎本來和馬席聊得正歡,看蘇輕輕的身體漸漸傾斜,趕緊跑過去從身後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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