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接近子時,馬席披著一個黑色鬥篷伏在案前點燈熬油抄寫著西夏文字。這麽半天他才寫完了七遍,還有二十三遍,抄到天亮也抄不完。蘇輕輕從床榻上坐起身,正好看見馬席那無助的背影,心裏不落忍,便點了一盞燈走到他跟前,說:“馬大哥,我幫你抄吧!”


    馬席正要跟她道謝,常黎也端著一盞燈坐到他身邊替他抄寫,他心裏感覺好溫暖,正要對他們說感謝的話,隻聽常黎對他說:“這裏交給我和小蘇了,你去睡一會吧,黑眼圈都出來了。”


    馬席躺倒在床榻上,雙眸閃動著淚花,扯過被子蒙著頭睡了過去。第二日,馬席第一個起床,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三人的筆跡完全不同,若是讓老師發現了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他拿起抄寫好的西夏文看的時候,不得不佩服這兩人幹得漂亮,竟然完全模仿他的筆跡,而且已經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樂齋好同窗,讚一個!


    夏日的西北酷暑難耐,在這個難熬的夏季,長孫璉的身份暴露了。被主帥喬勉之識破。長孫璉本以為喬勉之會向長孫恆告發他,想要趁機逃出軍營。他和阿炎帶著幾十名招安的隨從想要連夜逃出軍營,不想被喬勉之逮個正著。


    “粟王殿下,這麽熱的天氣,您不在屋裏呆著,要去哪啊?”喬勉之一襲白衣走到軍士中間,對被他重重包圍的長孫璉說。


    “喬帥,你我並肩作戰一年多,您不要為難我!”長孫璉和阿炎背靠著背,拔出兵器與喬勉之的軍隊對峙著。


    “殿下,您誤會了!”喬勉之為顯誠意單槍匹馬地走了過去,伏在長孫璉的耳邊,說道,“末將願意輔佐殿下,奪迴大位,具體事情,咱們迴軍營再商議。”聲音小到連近在咫尺的阿炎也沒聽清楚。


    “我憑什麽信你?”長孫璉小聲地問。


    “就憑我沒有立刻向長孫恆告發你,殿下,你想想,如果我和長孫恆是一心的,你能活到現在嗎?”喬勉之強調道,長孫璉思考了一會,不再抵抗跟隨著喬勉之進入了營帳。


    “殿下,請您為末將做主啊!”一進入,喬勉之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撲通跪在長孫璉麵前,聲淚俱下地哭泣著。長孫璉皺著眉頭,搞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喬主帥這是唱哪一出?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喬勉之哭的那麽傷心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咱們南晉第一奇女子貞閭長公主長孫恆。


    喬勉之原來是戶部尚書,一年前馮易臣將軍戰死在西北,朝中便後繼無人。長公主看他聰陰過人,智慧超群,戶部被打理的井井有條,便封他為主帥出征西北。


    喬勉之的老母親知道後觸動肝腸,她想兒子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上戰場不是送死嗎?不久後老母親因思慮過度鬱鬱而終。長公主不體恤他有孝在身,非得讓他即刻領兵西征,他怎能不恨長孫恆呢?


    “喬帥,請你放心,等本王奪迴大位,一定替你做主。”


    “謝殿下!末將一定盡心盡力輔助殿下!”


    喬勉之把孫毅就是粟王殿下的事情瞞了下來,軍隊一如往常,表麵上還是聽令於喬帥,實則粟王已經招安了十萬大軍,如果李念歌不搗亂的話,多則五年他就能厲兵秣馬打迴建業奪得皇位。


    一月期限快要到了,刑部尚書崔尚安雖然找到三個有三隻手指的人,卻還是愁眉不展。這三個人,一個是北城樵夫,六十多了,與兇手年齡不符。第


    二個是布商的公子,三根手指是天生的,自小體弱多病,走幾步都會氣喘籲籲的病秧子怎麽去殺人。


    最後一位是禮部尚書的小舅子,花花公子類型,不學無術,天天混在青樓裏,這樣的人去刺殺長公主的親信,說出來讓人難以置信。


    他想著諶季大人的死前訊息是不是另有所指,或許兇手在家族裏排行老三,又或許兇手名字裏含“三”這個字?於是崔尚安立即調轉方向探尋新的線索。就在此時宮裏派人來稟報,長公主召他入宮。


    龍延殿裏,長公主劈頭蓋臉嗬斥他一頓,批評他辦事不盡心力。再給他最後三日時間,否則刑部尚書不要幹了。崔尚安聆聽完訓斥,灰頭土臉的從龍延殿走了出來,在門口守衛的馬三寶趕忙迎了上去,安慰道:“崔大人,殿下也是在氣頭上......”


    “謝馬大人。臣辦事不力,殿下訓斥的對。”崔尚安拱手對馬三寶說道,馬三寶點點頭,繼而深深歎了一口氣,說,“天子腳下做下如此大案,難怪殿下動怒。諶季大人是三寶的伯樂,三寶每每想起諶季大人慘死,心下就很難過。”


    “請大人放心,臣一定會將兇徒繩之以法,以告慰諶季大人在天之靈。”


    半夜,崔尚安被夢魘驚醒,大汗淋漓,坐起來唿唿喘氣,自言自語道:“不,怎麽可能是馬三寶呢?他是諶季舉薦給長公主的,沒理由殺諶季啊?”原來他白天見到馬三寶的時候,腦海裏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馬三寶的名字裏就有一個“三”字。其次他正是二十多歲身強體健的小夥子,符合兇手的體貌特征。難道馬三寶就是殺害諶季的兇手?


    對,證據,懷疑人家也得有鐵一般的證據吧!隻有三天時間,哪有時間去找證據,還是算了,草草結案保住烏紗帽要緊,為今之計隻能找一個替罪羊了。


    倒黴的布商公子成為了犧牲品,崔尚安說這個人表麵上裝著文文弱弱,實則武功高強,他是粟王殿下的門客,刺殺諶季是為了斬斷長公主的左膀右臂。東窗事發後,他上吊自盡,寫下這封悔過書。所謂民不與富敵,富不與官爭。布商畏懼崔尚安的權利,隻能忍氣吞聲。


    刺殺諶季之案,糊糊塗塗的了結了。長公主為了解恨,將那“兇手”的屍體掛在城門口示眾十日。出宮辦事的馬三寶坐著馬車經過城門口,掀開簾子望著遺體,揪著眉頭麵露愧疚之色,隻覺得喉嚨有一股熱流在湧動,放下簾子閉上了眼睛。


    時令進入冬季,帝都建業雖不似西北寒冷,百姓們都穿上了棉衣。蘇輕輕最近感染了風寒,臥床不起了,常黎和馬席想帶她到醫館看看或者請大夫來給她治病,都被她拒絕了。她想著大夫一把脈知道她是女兒身,不就暴露了嗎!


    “兩位兄長,不必麻煩,小弟從小畏寒,每每進入冬季,都要病一場,過兩日就好了。”蘇輕輕虛弱地蠕動嘴唇,對他們說,馬席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額頭,像火爐一般燙,責備道:“燒成這樣了,不去看大夫可如何是好?”


    “我說不用就不用,請來了我也不看!”輕輕急切的說道,說完用被子蒙住了頭。馬席驚呆了,愣在那裏半天不能言語,一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小蘇發脾氣。


    常黎為了緩解尷尬,坐到她跟前,隔著棉被對她說:“輕輕,馬席也是好心,既然你不想看大夫,我們就不勉強你,你多休息,我們去給你買點藥。”


    見蘇輕輕沒有反應,他們識相的離開了。等他們走後,輕輕掀開蓋在頭上的被子,此時的她心裏很難過,她知道馬席他們是關心她,她也不是故意向馬席發脾氣的。


    她真的不能暴露自己,她是樂齋重點培養的外交人才,不久的將來她或許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外交使臣。


    出使西夏,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西夏王罷兵,讓百姓們遠離戰火,安居樂業地生活。這比她最初的夢想,和父親一樣當一個小小縣令造福一方百姓高尚太多。


    倘若她暴露了,肯定會被趕出樂齋書院,那麽綜上所述的一切都會悉數化為泡影。她隻能迴安平縣和三位姐姐一樣,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草草一生。


    或許那樣的日子是平凡的,安逸的,令人向往的,但絕不是蘇輕輕想要的那種人生!


    晚些時候,薛戎戎端來一碗治療風寒的湯藥,她先將藥碗擱置在床榻邊的案上,然後去扶起虛弱的小姐。她掀開被子的一刹那,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床單上的一大片血跡。


    “公子,這......”薛戎戎驚唿道,半倚在枕頭上的輕輕,艱難的用手理了理自己黏在額頭上的秀發,睫毛微微抬起,說:“我來月信了,戎戎你替我去跟先生告幾日假,我想出去治病,再呆在這裏遲早會讓馬大哥和常大哥察覺。”


    同先生請了幾日假之後,輕輕在戎戎的攙扶下離開了樂齋學院,臨走之前薛戎戎將帶血的被褥處理掉。晚上常黎和馬席買了許多治療風寒的藥材,準備給輕輕煎了。


    到了學院才知曉,輕輕告假幾天出去養病了。馬席將藥材擱置在桌子上,給常黎到了一杯水,擔心地說:“小蘇賢弟這是為何?病了不看大夫,還要去外邊養病,真是參不透其中原委。”說著他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輕輕的床榻,她連被褥都帶走了,忽然又掃見床中間有一片暗紅色,他便起身查看,常黎覺得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也一起湊到跟前。


    “陰思,你快看,這血......”馬席吃驚地用手捂著嘴,“難道小蘇得了什麽重病,不願意告訴你我?”


    “你別瞎猜,這血未必是小蘇的!”常黎用手摸了摸那片血跡,雖然已經幹了,卻感覺比一般的血粘稠,這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在心裏盤算著,手指頭不由自主地互相摸索著。


    小蘇從入學開始一係列的行為都很可疑。她從不跟我們共浴,一起去茅房,一起換衣服,甚至都是每天早上在他們起床之前,小蘇就已經換好衣服梳好發髻,他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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