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對於每一個孩子的愛都是公平的,永遠不要覺得父母總是偏愛其他的兄弟姐妹。因為但凡是個真正珍惜家庭,珍愛每一個家庭成員的父母,都絕對不會做出什麽厚此薄彼的荒唐行為來的。


    聽到聲響的一刹那,屋內的眾人紛紛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當看到失魂落魄,臉上沾滿淚水的小兒子的時候,楚綾湘略顯慌亂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可當兩個人四目相對的一刹那,眼淚又不爭氣地從她的眼眶中流出,哭嚎著撲向完好無損的小兒子。


    “元兒啊!是娘親對不起你,是娘親沒有照顧好你二哥哥!元兒一定嚇壞了吧?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娘親的錯!嗚嗚嗚…”


    淒厲的哭嚎聲為整座院子多添了幾分哀傷與壓抑,被美人親媽緊緊抱在懷裏的謝承元早已流不出淚水了,隻是木訥地動了動嘴.


    “二哥哥…母親,二哥哥,元兒想去看看二哥哥,可以麽母親?”


    這可把楚綾湘和屋內清醒著的所有人都給嚇到了。自打落水以後,謝承元哪一次見到他美人親媽不是一口一個“娘親”地叫得歡脫?如今突然改口叫了母親,所有人的心頭頓時都湧上了一股濃濃的不安。


    “好,好,當然,當然可以了!走,元兒,咱們去看二哥哥,咱們去看二哥哥啊!”


    覺察到了小家夥詭異的情緒,楚綾湘一邊輕聲哄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拉著他靠近了床邊。


    南疆華麗軟墊上躺著的清秀少年此時麵白如雪,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整個人仿佛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般安靜地躺在那裏,詭異而平靜。


    顫顫微微地伸出手,謝承元短短的食指輕輕戳在了二哥哥那熟悉的臉上。


    “二哥哥…二哥哥,你醒醒啊?二哥哥,你的臉…怎麽那麽冰,那麽冷啊?二哥哥,你是不是很冷啊?是不是屋子裏的炭火不夠了,沒法點爐子,所以你才這麽冷的啊?”


    “沒關係,元兒那裏有,元兒那裏什麽都有!隻要二哥哥想要,隻要你開開口,要什麽元兒都給你,什麽都給你!”


    “對了,二哥哥,你不是特別喜歡曾祖母在我五歲生辰的時候送給我的那隻虎皮鸚鵡嗎?你睜睜眼啊,或者動動嘴也行啊!隻要你告訴元兒,元兒現在就給你取去!好不好?”


    “還有…還有祖父送我的那個小彈弓,你不是總抱怨說,說祖父送你的那個不結實了,早都壞了嗎?那你醒醒啊,你醒醒我就把我的那個也送給你啊!好不好,啊?二哥哥,你睜睜眼啊,看看我啊二哥哥,我是元兒啊,你最疼最愛的弟弟元兒啊?”


    “二哥哥,你為什麽不理我啊?為什麽都不肯睜開眼看我一眼啊?我知道,一定是在怪我對不對?怪我明明什麽都知道,卻瞞著誰都不肯說,偏要你去以身犯險,這才害得你受傷了對不對?”


    “那好,二哥哥你怪我吧,都是元兒的錯,都怪元兒!隻要二哥哥你看看我,隻要你肯看看我!你要我怎麽跟你賠罪都可以啊!啊!二哥哥…二哥哥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求你,求你…”


    “二哥哥,二哥哥你為什麽就是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啊?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是不是?”


    突然,謝承元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開始抓著謝承胥蒼白的左手拚命朝自己的臉上,頭上還有身上瘋狂地擊打著。白皙的小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片片紅色的印記,嚇得長輩們紛紛衝了上來,手忙腳亂地將他從床邊拉開了些。


    匆匆趕到的邢家人和沈家人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當聽到謝承元那奶聲奶氣中帶著無限懊悔的聲音時,兩個小夥伴也都繃不住了,開始跟著小聲啜泣起來。


    尤其是邢可文,作為同樣有哥哥照顧的孩子,此時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一旦將躺在病榻上的謝承胥代入成邢可昭的時候,他的眼淚就會不自覺地往外湧,止都止不住。


    屋內,謝承元還在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掙紮著,非要讓二哥哥起來狠狠揍他一頓才肯罷休。沒法子,最後還是謝炎親自動手,不輕不重的一下精準地擊中小家夥的後脖頸,這才讓他從暴躁的狀態中徹底安靜了下來。


    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間,謝炎擺擺手,用前所未有的虛弱語氣吩咐道:“湘兒,呆元兒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胥兒這裏有我照看著呢。”


    “父親,母親,祖母,折騰了一天,你們也都累了,早些迴去歇息吧,這兒留我一個人就行了。”


    “可是…”楚綾湘還想堅持一下,被謝炎一聲平靜的“聽話”徹底堵住了話頭,隻能強忍著悲傷抱起昏迷的小兒子朝外頭走去。


    直到這會兒,她才注意到了門外站著的兩家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


    “邢將軍,沈大人,有勞你們久等了。家中有事,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公爵夫人客氣了。”兩位大人也還了禮,便讓各自的夫人陪著她一塊兒離開了。身為人母,麵對這樣的悲劇,她其實才是最有可能崩潰的那一個吧…


    “阿勇,沈大人,你們也來了?”謝炎也來到門外和兩位大人見了禮,一扭頭,卻看見了一直靠在門邊,雙目無神的謝承天。


    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謝炎沉聲道:“好孩子,這段日子,真的是辛苦你了。”


    謝承天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悶悶地點了點頭,又朝兩位大人行了禮便扶著老太君迴去休息了。


    一番寒暄過後,把謝承胥先交給下麵的人照料著,三個男人都去了謝炎的書房說話。


    尋常官員的家裏,書房很有可能隱藏著很多機關暗格或是秘密文書,一般不是十分親厚的人是不允許隨便進入的。


    可在謝炎這裏卻麽有那麽多講究,即便是第一次登門拜訪的沈超都可以隨便進入書房,足見謝炎為人之坦蕩,待人之坦誠。


    各自落座,三個身居高位的男人都沉默著沒有開口,氣氛壓抑得有些可怕。


    良久,還是邢方勇先發的問:“大哥,二侄子的傷,究竟是誰幹的?”


    他們是一塊兒打過仗,負過傷的過命兄弟,私下裏交流時的稱唿也十分隨意。


    謝炎搖了搖頭,表情有些頹廢。


    “不知道,胥兒這孩子對自己的身手太自信了,貪功冒進才會落入對方的陷阱。要不是他師父及時趕到,這會兒這孩子恐怕…恐怕就…”謝炎說不下去了,能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對方必然不會是什麽善男信女的。一想起蒼雲抱著渾身血淋淋的謝承胥出現在謝家後宅之時的場景,謝炎就覺得一陣頭昏。那可是他最此生最珍重、最寶貴的財富啊!就這麽被人給傷成這樣狼狽地迴來了,試問,哪個有血性的男人還能夠忍得下去?


    可事實就是,不光是他謝炎不知道,就連曾幾度與對方有過交手的蒼雲都不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到目前為止,他們所接觸到的對方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死士,身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在天興,能夠豢養這麽多死士為自己賣命的一定都是極度強大的龐大家族或者勢力了。雖然謝炎是武官,在江湖中也算是頗有人脈,能夠找來蒼雲做他家二小子的師父便是他人脈夠廣的有力佐證。


    可饒是如此,麵對有可能是仇家的那幾個目標他卻一直舉棋不定,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根本不敢妄下定論。


    要知道,這一次和謝承胥一同出動的可還有他從戰場上帶迴來的一隊十六人的謝家軍親兵衛隊啊!可除了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的謝承胥外,剩下的十六個上過戰場,打過惡仗的漢子居然沒有一個能夠活著迴來的!


    根據到過現場的蒼雲所說,等他趕到現場的時候,那十六個人已經全部殞命當場了,而且幾乎個個都是被一刀斃命的。在那樣的情況下謝承胥可以撐到他來,便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優秀了。


    想來也是,能從天興第一武學大師的手中全身而退,對方肯定也絕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


    可越是這樣,謝炎的心裏頭就越慌。如果說謝承胥這次的事情純屬意外的話,那麽之前這群人將矛頭對準他家小兒子謝承元,製造意外害他落水又究竟是什麽目的呢?要知道,那還隻是個剛剛六歲的小娃娃啊!


    可若對方的目標不是他,那麽他們想通過殺死謝承元來達到什麽目的呢?是他謝炎?還是整個謝家?又或者是…他們整個天興國?


    越想越覺得心頭難安,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原本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桌麵逐漸變得雜亂無章起來。到了最後,越發暴躁的謝炎大手一揮,直接將桌上的書本全都掃到了地上,然後一隻手按住了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陽穴,鼻腔中發出種種的喘息聲。


    猛然間,滿含殺氣的虎目驟然睜開,直勾勾地盯著緊逼的書房大門。這樣暴躁的謝炎別說沈超了就連幾十年的老兄弟邢方勇都已經許久未曾見到過了。


    良久,謝炎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仰在了金絲楠木的厚實椅背上。


    “狗雜種們,真的是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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