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梵西心虛得不行。


    陳淮西不會是一個長得顯小的老男人吧?


    所以當他們說讓他們小孩子出去玩的時候,她腳底抹油,推著解傒斯溜得比誰都快。


    陳淮西目送著她離開,沒有在現在“為難”她。


    收迴目光時,很難不注意到另外一邊,另外一個人的目光。


    看著他藏起來的隱晦,陳淮西很難不想起梵西去英國的前一天夜晚,他在酒吧裏說的話。


    “在乎的人”。


    很奇妙的用語,也很讓陳淮西在此刻感到警惕。


    陳淮西和溫植交鋒幾迴,知道他那副溫和的外表下藏有多深的算計。


    ——很擅長隱藏。


    所以他對梵西的關注程度,已然很不對勁。


    “幫我看著魚竿哈,我進去給你找點東西玩。”


    解傒斯看向平靜無波的湖麵,跟老僧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


    魚。


    她所欲也。


    她。


    他所欲也。


    魚和她。


    能兼得。


    解傒斯想著,梵西就已經從她那個帳篷裏出來了。


    手上什麽也沒有。


    梵西嗬嗬笑了一笑。


    “誒呀,剛想起來這裏麵沒什麽好玩的。”


    她才不能讓他知道她玩的是什麽遊戲呢。


    她轉身推他的輪椅:“我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那邊有種有桃花,三四月份來寫生是最好的了。”


    “最近爸爸媽媽他們資助的學生們好多都來這邊畫畫,今天天氣好,也有很多有來的。”


    她一邊咕咕噥噥,想起來他的輪椅可以自己動之後就虛虛地把手搭在上麵,站在他身後。


    解傒斯點點頭。


    安靜了好一會兒。


    “……我也可以來嗎?”


    梵西猜他是在問來這裏畫畫的事。


    “當然可以啊,你是我的朋友嘛。”


    解傒斯絞了絞腿上蓋著的毯子,又輕輕點了點頭。


    “嗯,我們是朋友。”


    所以,喜歡和朋友一起玩是正常的事情,經常和朋友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事。


    解傒斯抬起頭看她。


    “那我們去看看吧?”


    “嗯?”


    “……我們一起去桃花樹下,看看春天的景色吧。”


    說的還挺浪漫。


    梵西多看了他一眼。


    什麽春天啊桃花的,真是讓人容易恍然。


    特別等他坐在桃花樹下時,真是人比桃花俏。


    梵西偷偷抹了抹嘴邊的眼淚。


    有些和她和解傒斯差不多年紀的學生過來湊在梵西身邊,嘰嘰喳喳鬧得不行。


    而梵西見過他們很多迴,有些外向的孩子主動過來聊天後還問她這個好看的小孩是誰。


    “嗯,來找我玩的朋友。”


    梵西深思熟慮過後,隻能給出這樣一個答案,她看向那邊的解傒斯。


    解傒斯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小西姐姐也會主動交朋友嗎?”


    “喂……”


    幹嘛要攻擊她。


    她是什麽很不會交朋友的人嗎?


    “我看起來不像嗎?”


    朝她問問題的人說不上來。


    就直覺上來說,梵西更像是不會主動結識陌生人的人。


    不過小孩嘻嘻笑,隻是說:“我覺得應該是他先想和你當朋友的吧?”


    “怎麽這麽說。”


    “因為小西姐姐給人的感覺就是讓人很想親近啊。”


    嘴甜的小孩子真是讓人心神愉悅啊。


    沒說一會兒話,大家都跑迴自己的小馬紮上畫畫,梵西這才走迴解傒斯身邊。


    “在看什麽?”


    “桃花。”


    解傒斯看向她,她為了聽他說話,彎下了腰,臉離得不近不遠,他咽了咽什麽都沒有的口腔,接著說:


    “那一簇,很像你。”


    梵西睜大了眼睛:“……我?你在說我嗎?”


    低頭打量他眼中閃動的眸光,不似作假。


    梵西倒吸一口涼氣。


    完了,成桃花了。


    她可不是什麽桃花,她擼了擼袖子抱住了最粗那棵桃花樹幹。


    不知道還以為她要倒拔桃花樹。


    梵西高興地晃了晃懷裏的桃花樹,簌簌落了一地的花。


    “你要吃桃花餅嗎?”


    “啊……我不……”


    “我上去給你摘!”


    梵西不容他拒絕,跟隻猴子一樣鑽上了樹。


    係統唿唿大睡到現在,剛上線就跟著梵西猛地往上竄了好幾米:“宿主你……?”


    它轉而歎了口氣——好像早就該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呢。


    “……需要香蕉嗎?”


    梵西沒管它,在樹上高興地晃了晃樹幹。


    桃花飄來飄去,解傒斯抬起頭,樹上掉的不止花,還有灰塵,他閉上眼。


    從湖邊吹來的風揉著溫熱的太陽,桃花下落的速度都慢了很多,空氣中率先飄過的,是桃花的香氣。


    微淡的清香,摻著不輕不重的花瓣,落在了他的一隻閉合的眼睛上。


    樹上的梵西趕緊扒出手機,哢嚓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們這一會兒,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撿地上的花瓣,大家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對美麗的事物沒有什麽抵抗力,加上有梵西這個主人家兜底,大家更是歡欣。


    隻有幾個沉默的孩子還坐在畫板前調色彩。


    花瓣順著風走,自然飄不過去。


    沉默的幾個孩子裏,有一個格外沉默的,叫越不周。


    好像所有人都會去湊那點熱鬧,但隻有他不會——甚至大家也都是那麽覺得的。


    像個苦行僧人一樣一直坐在自己的畫板前,專注著調色,似乎學會畫畫是他必不辜負的使命。


    可是大家眼裏不會和他們一起胡鬧的越不周現在卻看著手心裏那朵悄悄被他撿迴來的花朵,停下了手中的畫筆,呆滯了好一會兒,這才把花揣進了口袋裏。


    他望向樹枝上給人攀花枝的女孩,稍稍抿了抿唇,很快收迴了目光。


    可是再落筆,一抹不該出現在畫布上的色彩悄然降落在桃花的枝頭上。


    不是太陽,色彩卻明亮到堪比太陽。


    那邊的大家各自望了望,拿到了自己稱心如意的花,很快就哄散迴到自己的畫板前,都沒有發現他的動作,都還以為他一直坐在自己的畫板前沒有離開過。


    樹上的女孩卻還在坐在枝幹上,往底下輪椅上的人撒花。


    解傒斯用來蓋腿的的毯子滿是花瓣,連頭上也落了不少。


    “夠了嗎?”


    “不知道。”


    梵西折下一枝花,遞給樹下的人,可惜離得遠,沒能夠著。


    “那我下去再給你。”


    “好。”


    解傒斯朝著樹上的人笑了笑,澄澈得像是剛被聖水洗淨過。


    問題來了,拿著花,下不去了。


    她晃著腿不急不忙,底下的解傒斯比她還要慌,仰著他的臉急切地看著她。


    “你不要著急嘛,待會兒就會有人來救我了,要不然你站起來救我也行。”


    解傒斯癟癟嘴。


    做不到,好傷心。


    “好啦好啦,不要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梵西張望著,好像是有人要來了。


    她眯了眯眼,嘴角掛起笑。


    “陳淮西!”


    陳淮西遠遠聽著,就知道是梵西有事要找他幫忙了。


    喻言和陳衝都在身側,甚至溫植也在,他們剛才才說要出來找那兩個出來玩的小孩,順便邀請溫植逛一逛,走一走。


    陳淮西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唿,率先走了。


    誰讓小西隻叫什麽他一個人呢。


    “溫先生見諒,他們兄妹關係就是要比常人好些。”


    溫植點點頭表示理解。


    “是嗎,那還真是讓人羨慕,”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點了點頭,又似乎有些不解,“剛剛似乎是聽到了小西叫陳先生的聲音,是出了什麽事嗎?”


    陳衝顧左右而言他:“哈哈哈我們小西整天跟個皮猴子一樣,闖了什麽禍都喜歡找淮西。”


    還是喻言說道:“沒什麽大事兒,小西看著皮,但是做事都有分寸。”


    就是喜歡為難人而已。


    喻言很滿意梵西的作風,但喻言不打算和溫植說,她隻是接著說:“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順便找那兩個孩子迴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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