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自此在就在吳初雪處住了下來,兩人勉強湊合一起行醫。


    對外,小風是學徒,對內,吳初雪對小風著實殷勤,他發現小風一肚子醫理藥方,實在是比他那三腳貓高出太多。


    其實小風也是紙上談兵的多,他缺少實踐,一個真正的士兵,隻有上了戰場才能鍛煉成真正的鐵血戰士。他賴在吳初雪這裏,一是為了暫時安身立命,二是也想讓自己的醫術多些實踐。


    但是,即便如此,當小風隨口說出幾樣怪病的治法來,也讓吳初雪驚掉了下巴;確實,對半壺水的專家,高深的理論往往比實踐更容易忽悠。


    小風剛住下來時,店裏也沒什麽生意,他就主動請纓在櫃台上幫忙,其實是在暗中熟悉各種藥材。


    如果偶爾來了病人,吳大夫開了藥方,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小風就隨手改了,再抓藥給病人。


    如此幾迴,都十分應驗,慢慢名聲打開,店裏的生意也好了一些。


    吳初雪也察覺到了異樣,特別注意之後,才發現小風改了他的藥方。


    他隻是假裝不知,實際上他都會把藥方拿迴去仔細研究,暗中偷學小風的醫術。


    吳初雪極好麵子,對外就說小風是他徒弟,小風偶爾聽到了,內心嗤笑也不屑去爭辯。


    對內,吳初雪又不斷討好小風,經常對小風說,你醫術高明,我實在佩服,若是允許,他想偷偷拜個師,隻是這事不能讓外界知道,畢竟他年紀大了要臉麵。


    小風心中不由更是鄙夷,但口頭隻是堅決不許。


    其實吳初雪也是試試小風而已,他哪裏會真心拜一個少年為師。


    其實他隻是想套更多的信息,他發現按小風改過的藥方依葫蘆畫瓢之,他的醫術也高明起來,後來同樣的病症,小風改得越來越少,甚至一字不改,那病人也藥到病除。


    吳初雪興奮之餘,又莫名自信起來,自以為達到了極高的境界,正式步入醫道高手的行列,已有些不把小風放在眼裏。


    店裏的生意確實好了許多,最少兩人吃飯不成問題,但要說發家致富,卻是不夠,一切都因吳初雪初期名聲太臭所至。


    小風這段時間也在打聽四周的地理,他終於弄明白,這奇灘鎮屬於原田縣,而他和乾心之前住店的地方,叫做穀露城,是在原田縣南邊七八十裏開外。


    要從原田縣去穀露城,可以乘船前往,單程約要花上一整天時間。


    小風始終牽掛著乾心,待一切穩定,手上又得了吳初雪幾個零錢之後,小風就以自己家中有要事,需要耽擱幾天為由,向吳初雪告了個假。


    吳初雪也不在意,我自以為已得醫學真諦,已有些嫌棄小風在這裏白吃白住,巴不得小風此去再也不迴來。


    但他臉色還是顯出一片難舍神情,隻叮囑小風快去快迴。


    小風帶著一些碎銀,從奇灘鎮外的碼頭上了船,到了原田城,又改乘大船,一路向南,從早到晚,趕了一天路,終於到了穀露城。


    到了城外,他害怕暴露行藏,不由搞了頂帽子戴頭上,又用一塊布包著半邊臉,直像畏懼嚴寒一般,再向城裏客棧而去。


    終於找到了客棧,已是燈火闌珊,客中要不客人已散,要不客人早已歇下,前堂隻有一個小二,還在擦洗著油膩的桌麵。


    小風走近店去,咳了一聲,小二趕緊扔下手中的抹布,招唿道:“客官,是住店嗎?還有上好的客房。”


    小風湊上前去問道:“天字三號房的紫老爺和乾公子,在不在?”


    小二疑惑問道:“什麽紫老爺?誰是乾公子?”


    小風此時也通一些俗務,不由掏出二錢銀子塞到小二手中,口中又道:“小二哥,擾你一陣,這點就拿去喝點茶。”


    小二左右一望,見店中他們兩人,不由趕緊把錢收入懷中,殷勤道:“你說紫老爺和什麽公子,長什麽樣子?天字三號房現在住得是官老爺的女眷,沒有什麽老爺和公子。”


    小風又將紫天行和乾心的麵貌描述一番,那小二終於‘哦’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位出手大方的大老爺,他差不多在一個月,不對!應該是二十天前,反正差不多二十天到一個月吧,他風風火火趕到店裏,把一位公子接走了,接走前還給了我們好多賞錢,我記得他還拜托我們打聽一位王公子的下落,還說是什麽若是王公子迴來了,若是有空請到什麽空山莊一聚。”


    小風聽了,不由鬆了口氣,王公子什麽的,正是自己,他見已無牽掛,就辭別小二,向外走去。


    深夜裏也沒船,小風也不想花錢住店,就找了處避風的地方窩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來到江邊坐船返迴。


    到了下午,小風到了原田城,又急匆匆換船往奇灘鎮趕,上了岸來,徒步迴店,到了藥店門口,小風不由大吃一驚。


    隻見門庭損壞,“一丸堂”的黑金招牌已斷成幾截散落在地,店中新購買的桌椅家具都被砸得稀碎,堅固的櫃台上也破了一個大洞,藥櫃更是亂七八糟,藥材散落在地上更是滿地狼藉。


    小風見前店沒有人,就徑直跑向後院。


    到了後院房中,隻見吳初雪身上破爛不堪,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脹成了豬頭,頭上纏著一塊紗布,手也栓了條布條半吊著頸上,正“咿咿呀呀”在靠在床上呻吟不停。


    吳初雪見小風迴來,不由埋頭嚎啕大哭起來,問他發生了什麽事,他也隻是哭泣不出聲。


    小風無奈,隻好出門向周圍鄰居詢問,才得知原委。


    原來是鎮東頭有個人生了急病,請了吳初雪上門治病。


    吳初雪開了三副藥,不想那人吃兩副,病不但沒有好反而更重,到了後來,隻剩下一口氣,眼看是死得可能多活得機會少。


    普通老百姓治不好病隻是胡亂鬧鬧,或者自認倒黴,最多不過花錢了事。


    那人不同於普通人,聽說那人常年在外鬼混,大家都忘了他的真名,隻知道他有個外號叫癩痢頭。


    這癩痢頭按當地人的說法是混道上的,他那幫道上的朋友平時也燒殺等勾當做得多了,見吳初雪將人治的病更重了,就上門將吳初雪打了一頓,又將店也砸了個稀爛,臨走還揚言叫道:“若是癩痢頭真死了,明天就要來殺人燒房子。”


    小風聽完就明白過來,心道:吳初雪雖醫道不精,闖出這禍事,本是咎由自取。但對自己好歹有施藥之恩,還有收留之情;再者,自己和他身處一片屋簷下,若是那幫江湖中人打上門來,殺人放火,城池失火,殃及池魚,自己這個池魚沒有不同仇敵愾的道理。


    也罷!自己就出馬去看看,那癩痢究竟生的什麽怪病,吳初雪又是如何把他治得病更重了。


    主意一定,小風就不再遲疑,進屋去對吳初雪安慰一番。本想套問一些病情,吳初雪隻是躺在床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小風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半個字來。


    沒奈何,小風隻好走到街上,向鄰居問了癩痢頭家位置,隻身一人向癩痢頭家走去。


    癩痢頭家在鎮東頭拐角後街道處,前邊一個小院,裏邊隱約有五六間大瓦房。


    小風在院外靜立聆聽一陣,見院內無聲無息,暗道:他不是有幫江湖上的朋友嗎?怎麽沒聽到這些朋友的聲音?莫非他已經死了,朋友們就丟下他不管了?


    天色已有些暗下來,小風在那兒等了一陣,聽裏邊也沒有異響,他略為放下心來,輕輕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內被開辟了兩塊菜地,種著一些菜蔬,但已被人踩得亂七八糟。


    從菜地中間穿過去,就來到正中間的堂屋。


    堂屋雖是寬敞,但臨近黃昏,卻沒點一盞燈,隻顯得昏暗。


    走進去一看,隻見堂屋側邊坐著一個年老的婦人,正在那裏低頭輕聲啜泣。


    小風想冒充一下吳大夫,就啞著嗓子裝成大人口音問道:“這裏就是癩痢頭的家,是吧?”


    那老婦人抬起頭來,兩眼渾濁無比,兩手摸來摸去想找凳子,口中喏喏招唿,原來是想讓小風坐下說話。


    小風沒來由覺得一陣心酸,走近細看,原來這老婦人是個瞎子。


    那老婦人終於找到凳子,要小風坐下談話,同時帶著哭腔問道:“這位哥兒,你是小兒的朋友吧?”


    小風一聽,有了更好的身份,也就不想再裝什麽吳大夫,當下隨著老婦人語氣,繼續啞著嗓子說道:“是啊!是啊!我這不聽說他生病了,特意趕來看看他。”


    老婦人一聽來人確認是他兒子的朋友,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哽咽說道:“還是你這朋友想得周到,他在裏屋躺著呢!我的眼睛瞎了,沒法招待你,你自己進去看吧!人已經快不行了。”


    小風直接走進裏屋,見裏間床邊櫃台上點了盞油燈,一晃一晃的豆大的燈火像要熄滅。


    難道床上人的生命也要像這油燈一般,將要油枯燈滅。


    小風湊近油燈,見燈內有油,就彈了下燈芯,油燈又亮了起來。


    借著明亮許多的燈光,他又向床上看去。


    床上躺著一個癩頭癩腦的漢子,滿臉烏黑如碳,嘴角流著泫液,泫液像膿瘡腐液一般。


    小風皺了皺眉,輕輕走上前去,叫了幾聲,那癩痢頭半點反應也沒有。


    他用手指往那鼻孔探去,還在喘氣,小風不由放下心來。


    癩痢頭一會兒出氣粗重,一會兒又仿佛斷氣一般,小風診完脈,心中已有了些底。


    癩痢頭得的是陰邪之症,也有點像是陰魂附體,但這陰魂比小風在封丘遇到的不同,是墓穴之地這等地方慣有的陰魂。


    癩痢頭既得了此病,說明他經常和那幫朋友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到此理,小風就想抽身不管,隻等明天那幫人找上門來,他再痛斥他們,並且告知他們病症由來。


    小風轉身走到門口一看,房屋顯得高大寬敞,料子也用得極大,但無論堂屋,還是裏間,都是家徒四壁,細想來,一定是被這癩痢頭敗光了。


    小風看著外間老太婆,心中又不忍起來,恨恨道:“隻當為這可憐的老太婆做迴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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