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嘻嘻……等等我…….”


    一陣嬉戲打鬧的聲音傳來,村子裏一片童聲稚語,大人們也不知做什麽去了,隻有一群小孩子在追鬧。


    如果你看到這群人,一定會大吃一驚,聽聲音明明是一群小孩,看樣子卻都是六七尺的身高,這群人的身高已遠超過普通的大人。


    不過,裏邊還是有一個正常身高的小孩,他屁顛屁顛跟在眾人身後,就像是跟在一群大人屁股後邊的小屁孩。


    此刻他正盯著他的偶像,也是眾孩童的頭領,一個叫阿奇的男孩。


    隻見阿奇的身影急速奔跑起來,突然他騰身一躍,跳起來竟有丈多高,接著雙腳在光滑的石麵上不斷蹬去,最後力道已盡,卻見他輕舒猿臂,就抓在約有四丈高的石碑頂端。


    他的手臂筋肉虯結,微一發力,就輕輕鬆鬆跳到了石碑的頂上。


    他站在高高的石碑頂上,睥睨眾生一般看著碑下的眾人,享受著石碑下眾多崇拜的眼光,笑得異常開心。


    “哇,太厲害了!”


    “阿奇!我也想上去!”


    碑下小孩都拍手叫起好來,有些小孩也試圖如此跳上去,但總是差了一大截,那光滑的石碑也沒有著手之處,大家隻能在下邊不斷嚐試,卻又徒唿奈何。


    一時間,黑碑處鬧嚷紛紛,顯得雜亂非凡。


    “嘿!兀那幫小鬼,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震喝從遠處傳來,直如雷公打鼓,叫眾人都嚇了一跳。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隻見遠處屋角走出一個丈餘高的大漢。


    這大漢身形雖高大,體形卻是橫著生長,他粗壯的手臂和雙腳都橫張四開,走起路來搖搖擺擺,人如其名,這人的外號正叫大螃蟹。


    “大螃蟹來了,怎麽辦?”有人眼含兩分期待,向著石碑上的阿奇問道。


    大螃蟹手提一把大腿粗的棍子,一聲唿號,房角處溜出十數條牛贖般的大狗,他一惡狠狠喝道:“小兔崽子們!你們真是吃了惡虎心海龍膽,敢在先知聖碑上撒野,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


    這石碑被村裏稱為聖物,村民們格外尊重,特別是村長,還有村長最忠實的追隨者。


    這大螃蟹就是村長最忠心的狗腿子之一,平時仗著村長撐腰,以欺負弱小為樂。他見眾小孩如此膽大妄為,侮辱了心中的聖物,一時心中震怒不已,就縱狗就向小孩們趕來。


    這下,不待阿奇吩咐,眾小孩一聲扯唿就四散而逃,先前站在碑上的阿奇跑得最快,眨眼就沒了影。


    “好啊!小風子,你也敢和大夥一起胡來,看我抓到你,不把你往死裏打?”


    大漢在後邊咋咋唿唿大喊大叫,但他腿實在是太粗,跑得並不太快。


    他雖跑不快,但狗卻跑得飛快。


    狗性恃強淩弱,它們專逮著弱小的欺負,群狗已向跑得慢的小孩子們越逼越近。


    逃在最慢的正是那最矮小的小孩。


    有人叫他小風,也有人叫他瘋子,他和眾少年一比,隻顯人矮腿短,兩腿飛邁,其實不慢,但是腿短,快也有限,眼看就要被群狗追上。


    “臭螃蟹,休要靠狗猖狂!”


    斜刺裏飛出一塊石頭,如橫空飛錘,擊打在為首最大的黑毛大狗頭上。


    黑毛狗頭上見血,“嗷嚎”一聲,掉頭往迴逃去,其他狗子見老大逃走,又見飛石再來,也跟著向後跑去。


    “多謝!阿奇…哥!”小風裝模作樣像大人一樣拱了拱手。


    這人正是阿奇,他去而複返,不愧當迴孩子頭,為了小兄弟出手,有膽氣也夠義氣。


    阿奇一把拉起小風的手飛奔了起來,一邊叫道:“還裝模作樣說這些幹啥?臭螃蟹帶著狗子又追上來了。”


    小風被拉得雙腿似離地一般,不由自主地狂奔起來,他忙中迴頭一看,隻見大螃蟹張牙舞爪,用棒子驅趕著狗子,又整頓狗陣上前。


    狗仗人勢,又恢複了膽量,兇像複盛,奔跑更疾。


    小風嚇得魂飛膽喪,在阿奇極力拉扯之下,速度竟激增了幾分,很快,兩人已跑出了村子,翻過了山坳。


    大螃蟹的狗子見兩人隻是跑逃,並無飛石,膽氣更壯,不等大螃蟹從後驅趕,都狂吠著爭先搶後疾追而來。


    村外像是山頭包圍起來的盆地,兩人翻過山坳,已入險路。


    狗越追越緊,阿奇邁開大步越跑越快。


    小風使出吃奶的勁,隻覺雙腳已沾不到地上,與其說是自己在跑,倒不如說是阿奇在扯著飛奔。


    但他的腳必竟還是要用點力,突然,他腳下一滑,陡然一沉,就往坡下直落而去。


    斜坡近乎垂直,這一落之勢,來得好突然。


    阿奇反應過來時,小風已脫開他的手,向下落了數丈。


    眼見小風如此摔去,那斜坡如崖,足有十幾丈高,隻怕他就要摔死。


    阿奇心中一急,竟三步並作一步,每一步都跨出丈餘,隻似一隻羚羊一般,在岩間緊竄而下,向小風追去。


    坡度太大,小風去勢太急,他衝到坡底,又衝入坡底的灌木叢中,灌木茂密,也沒擋住小風,隻聽“嗖”一下,小風消失在灌木叢中,徹底沒了影。


    阿奇有驚無險地跳到坡底,隻是看不見小風的影子。


    狗子們還在坡上狂吠,坡崖太高,它們也不敢再追下來。


    阿奇猛地暴怒起來,隨手抓起地上的石頭,狂風暴雨一般往坡上擲去,石去如箭,狗子們被打得嗷嚎遍地,往村中逃迴去了。


    狗子已去,四下安靜起來,阿奇勉強鎮定下來,他沿記憶中小風滑去的地方尋去,但找了好久,隻尋不到小風的蹤影。


    灌木叢密不透風,又多棘多刺,他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進灌木叢,思慮之下,他隻好繞著灌木叢尋找其他道路去了。


    找了好久,終於發現一片稍微稀疏一些的黃荊灌木林,這裏已沒有刺,雖還是顯得枝密葉茂盤根錯節,但在密密麻麻的枝丫之中卻有一條小小的通道,這應該是經常有野獸出入形成的天然樹道。


    阿奇人高馬大,這鑽洞竄地的巧活本不適合他,但他心念救人要緊,也顧不得那麽多,伏身就往獸道中鑽去。


    樹枝越來越密,獸道越來越窄,阿奇憑著一股蠻力,拚命往狹窄的獸道裏鑽去。


    但悲催的是,他發現無論他怎麽用力,卻再也不能向前。


    沒奈何他隻有往後退,這一退之下,卻又半點也退不動。


    阿奇試了好久,隻是前進不能後退不得,竟困在了原地。他心中直叫苦,人沒救到不說,還把自己折在這裏。


    想著自己天縱奇才,小為孩子頭,大必為人王,如此許多遠大的理想,卻隻止步在這十三年的青春。


    難道真要活活困死在這裏?阿奇不由生出了許多不甘,大喊起救命來。


    他嘶喊了好久,但此地並無他人,叫了半天,也沒半個人迴應。


    但見天色微暗,他慢慢絕望起來,聲音發啞,倔強的他也忍不住帶出了幾分哭腔。


    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奇!”


    阿奇抬頭向前一看,前邊出現一張熟悉的臉,不是小風,又是何人?


    “小風,你沒事啊!太好了!”


    兩人不由地相視大笑起來,如果不是在這狹窄獸道中,他們一定會開心地抱在一起大吼大叫。


    但也就在這境地中,兩人很快麵麵相覷尷尬起來,小風身材較小,在這狹窄的地方卻是優勢,他發現自己可以在獸道中進退自如,當下手腳並用,奮力將阿奇向後推去。


    費了好大功夫,他才將阿奇從卡住的地方推迴幾尺,接著阿奇自行用力向後爬去。


    兩人爬出黃荊林來,天已幾乎全黑下來,隻見森林中響起了奇異的獸吼梟鳴,兩人聽得頸脖一緊,瞬時汗毛倒豎,趕緊向村子裏跑去。


    路上,阿奇問小風掉入灌木叢後的情形,小風卻頗有些支支吾吾,隻道掉下去找不到出路,找了好久,直到後來聽到阿奇的叫喊聲,才聞聲尋了過來。


    雖說的如此簡單,但在阿奇聽來可信度卻是理所當然,小風若將掉入灌木叢的真實情形一一說來,隻怕阿奇反倒不怎麽相信了。


    但小風心中的驚奇疑惑,就算遠離那片灌木叢,也沒減輕半點,隻因他遭遇的一切隻叫他摸不到頭腦。


    原來小風一路急速滑下,已失去了任何思考反應,巨大的衝力直讓他猛地衝入布滿荊棘的灌木叢,那灌木多筋多刺,他隻覺渾身不知是被打還是被刺,反正疼痛不斷襲來,隻覺遍體鱗傷。


    身形剛衝出灌木叢,隻見陰影之中盤坐著一條青光粼粼的巨蛇。


    那巨蛇像是提前知道小風要從此處掉下一般,直張著血盆大口,且不偏不倚,那鬥大的血口正等在小風衝去的路上。


    小風自動送上門去,一下就被巨蛇吞入腹中。


    他隻覺眼前一黑,仿佛已到了暗無天日的牢籠之中,突然,已滑入世蛇的食道,又似進入溫暖奇異的懷抱。


    想來這裏是蛇的胃液,正在他暗叫“我命體矣”的時候,突覺四周都變得虛無起來。


    難道這麽快就要被胃液消化一盡?


    突然,眼前微亮,虛無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隻發光的手。


    就像是溺水的人陡然間見到救命的稻草,小風不由將手伸了出去。


    兩手一握,那發光的手也變得虛無起來,小風的手也隨即變得虛無,他驚駭莫明之間,不由向身上看去,隻見自己的身影也變得虛無起來。


    突然之間,他就看見了一朵花,花似乎很遠,但陡然間,他又出現那麵前。


    他定睛一看,花開如燦,花不是花,卻是一團升騰跳躍的火。


    他正在奇怪巨蛇的肚子中為何會有火,突然有種更令他奇怪的事情出現,也不是文字,也不是聲音,似乎是一段低語,也似一個片段。


    他也分不清是在眼前,還是在腦海之中,就莫名閃現一些信息:


    執神之手,與爾立約!


    信息還在不斷傳來。


    吾乃虛,也稱無,吾已用不滅之火將你生命點燃,讓你擁有無限重來的機會,直至你我皆達最終的時刻。


    吾本無名,但因以火與你立此約之故,你可稱我無限重修之火。


    宇宙洪荒,萬古一體,凡世虛空,長留空恨,吾虛彼實,圓方世界,似虛還實,虛空十二座,座座有吾名。


    今吾與汝一體,助汝勉力前行,願汝好自為之,以下為出入虛空之境,並用不滅之火重修汝身的方法……


    這些信息,像銘刻在小風腦中一般,他驚懼之中想要忘記,卻怎麽也無法忘卻,就像生長在身體最深處的骨肉,怎麽舍也舍不掉。


    小風眼前似乎看見了十二個座位,次第而上,似在白雲之巔,說不出的玄妙,又說不出的虛幻……


    --------


    直到小風聽到阿奇的求救聲時,他就突然似從夢中驚醒一般,突然醒轉一般。


    他定睛看去,眼前沒有火,四周也沒有蛇,自己隻在一口井旁邊。


    井中有一股寒氣冒出,奇寒澈骨,直讓他忍不住急向後縮了幾步。


    霧氣飄渺其上,隻見井口青石幽綠似玉,似經過無數歲月磨礪,卻是曆久彌新。


    大蛇呢?


    小風四望而去,但地上並沒有什麽大蛇存在過的痕跡。


    他驚訝之餘,又覺之前被已是重傷的身體此刻已不再疼痛,他好奇之下,就揭開衣服檢查,令他更感驚訝的是,周身光潔連一點傷疤也沒有。


    他不得不疑心自己做了一個夢,心中隱隱有種釋然之感,於是不再理會,隻循聲向阿奇尋去。


    那灌木叢中道路複雜,他雖聽到了阿奇的聲音,但還是找了好久,他才找到阿奇。


    也許,這一切都和那口古井有關吧?


    小風躺在床上,還是在想。


    迴家晚了,他早被大螃蟹提前告了惡狀,又受了爺爺一頓責打。


    不過這都不要緊,要緊的是,腦海中關於出入虛空之境的方法,始終縈繞在腦際,就像學習過千萬遍的詩句一般,已成為身體的最忠實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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