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她強忍著怒氣道。


    家丁立刻把信掏出來,雙手奉上,想起什麽,忙說道:「大爺使人買了許多土儀,因馬車走得要慢些,恐怕明日才能到。」


    侯夫人都懶得聽了。什麽土儀不土儀,她現在隻想把大兒子狠狠打一頓!


    什麽出去玩一旬?如今一旬又一旬,都過了幾個一旬了?!


    待看了信,得知大兒子仲秋節果然不迴來了,侯夫人氣笑一聲,直是怒火高漲:「混賬!混賬!」


    簡直是混賬!


    她從沒有如此發怒過,嚇了家丁脖子一縮,不敢吱聲了。


    待侯爺迴來,就見愛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便問道:「這是怎麽了?」


    「兩口子仲秋節不迴來了!」侯夫人拍著桌子怒道。


    她不知什麽時候養成了拍桌子的毛病,卻不習慣沒有人給揉手,此刻又痛又怒,看著站在跟前的男人便忍不住發起火來:「原隻覺得他是個好的!竟是看錯他了!」


    本以為小兒子不可靠,大兒子沉著穩重,如今看著一個兩個都是沒良心的!


    侯爺聽了,眉頭也皺起來:「仲秋節都不迴來,實在不像話!」


    夫妻兩個將大兒子一頓罵。


    罵到就寢時分,侯夫人尚未出氣,愈發鬱悶起來了:「他怎是這樣叫人不省心的性子?早怎麽不知他是這樣的?我一直覺著他仔細可靠來著!」


    「知人知麵不知心。」侯爺也道,「早先他病怏怏的,咱們隻憐惜他,都不知道他是這樣的性子。」


    侯爺心裏也有些鬱悶,對大兒子的認知出了差錯,對他來說是個不輕不重的打擊——他乃一家之主,卻連自己的兒子都看錯了!


    夫妻兩個相對著抱怨了一時,然後侯夫人道:「叫璟兒迴來。」


    仲秋節是一家團圓的日子,老大兩口子不在,至少小兒子得在身邊。


    「嗯。」侯爺點點頭。


    過了一日,賀文璟迴來了。


    他愈發結實挺拔了,看著就是個英武的小夥子,頗有侯爺年輕時的模樣。侯夫人看著他這樣英俊,之前對他的不滿就少了幾分。


    「給母親請安。」隻見賀文璟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然後就湊過來,說道:「母親,蓉蓉同我已有婚約,仲秋節叫她來家裏吃頓便飯吧?」


    侯夫人:「……」


    一口氣哽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得,大兒子好歹是個愛玩的性子,小兒子卻是一心胳膊肘往外拐。


    「叫來吧。」她淡淡道。


    不然還能怎樣?府裏少了兩口人,本來就冷清,若是小兒子再一顆心飛去別處,這團圓飯也不要吃了。


    「多謝母親!」賀文璟格外開心地說,隻覺定親後母親對蓉蓉寬容了許多,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去陸家,好說歹說,請動了陸雪蓉。


    於是,仲秋節這一日,侯爺、侯夫人與小兒子、小兒子未過門的妻子一起度過。


    侯夫人這個仲秋節過得並不開心。


    倒不是想大兒子了,那個孽障,氣得她難受,她巴不得看不見他。


    但她想大兒媳。這是她親手給大兒子挑的媳婦,處處合她的心意,既溫柔又貼心。有她在身邊,侯夫人隻覺得風裏都帶著活潑的聲音。


    生了一頓氣後,侯夫人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使人買了些麵脂,托人往江邊捎去。


    並夾帶信件一封,送到了於寒舟的手裏。


    於寒舟和賀文璋停駐在江邊,沒有繼續前行。前些日子下了場連綿的雨,路上不好走,兩人便停頓幾日。


    加上書客們愈發越罵越狠了,罵賀文璋賺夠了銀子就不寫了,不把他們這些書客放眼裏,奸詐虛偽滿身銅臭,十足的不負責任等等。


    這都不是從繡屏整理的信件裏看到的,而是他們一路行來,路過客棧、茶館時聽到的,因此賀文璋打算把新一冊書寫出來,再繼續前行。


    他寫話本,於寒舟便看信。


    拆信之前,她有些心慌,唯恐看到侯夫人罵她的話。沒想到,侯夫人沒有罵她一個字,通篇都是囑咐之語。


    囑咐她在外仔細,外邊不比府中,仔細些為好。財不露白,待人有禮,不要與人爭執,等等。


    囑咐她不要什麽都聽賀文璋的,自己也要有些主意,別委屈了自己。什麽時候想迴京了,若是賀文璋不允,便悄悄寫了信寄迴去,她使人接她。


    隨信還送來了許多麵脂,叫她仔細塗抹麵部、頸部和手上,別被日頭曬黑了,別被風吹得皮膚粗糙了。


    在侯夫人眼中,在外顛簸是很辛苦的事,兒媳婦一定不是自願的。哪個女子願意在外麵風吹日曬,成日車馬勞頓?人都要老得快一些!所以,她隻氣賀文璋,對於寒舟還很心疼的,信中多加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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