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被砸得睜不開眼,一手抱著頭,一手撥著水,艱難地往岸邊挪動。


    好容易來到岸邊,不成想當頭又是一腳,把她踹迴了水裏!


    「撲通」一聲,仰麵倒進水裏,這次劉姨娘沒有尖叫,整個人懵了。


    浮起來後,還愣愣地看著岸邊。


    小丫鬟們也愕然地看著於寒舟,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淹死劉姨娘嗎?


    「你,你別欺人太甚!」河裏的劉姨娘也是這麽想的,終於害怕起來,「殺人要償命的!」


    於寒舟不理她,隻是冷冷地瞧著她。


    劉姨娘被她瞧得遍體生寒,本來河水就夠涼了,這下真是要冷到骨頭裏了。她不敢從近處上岸,緩緩往遠處挪動著,想從別的地方上岸。


    然而她遊動一段,於寒舟便跟過去一段。好似隻要她上岸,她便要再將她踹迴水裏一般。


    「你到底要做什麽?!」劉姨娘扛不住了,尖叫起來。


    於寒舟緩緩道:「散步。」


    說話時,一手負在身後,很是悠閑的樣子。


    「你,你——」劉姨娘這次什麽狠話都放不出來了,她開始害怕了,尤其是岸上的小丫鬟們都一副不安的神色,讓她覺得自己危機臨頭了。


    但是她又說不出求饒的話來。她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見到於寒舟,就覺得這個女人很刺眼。


    她憑什麽能夠冷眼看著她跪地求饒,一句軟話也不說?她憑什麽每日打扮成男子,到處溜達,那位貴公子卻不管束她?


    而她隻能嫁給比自己年紀大一倍還多的老男人,才能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主子,讓她上岸吧?」看著河裏的人漸漸沒了撲騰的力氣,一個小丫鬟過來勸道。


    已經有人迴別莊,將此事稟報給賀文璋了,眾人都怕她要淹死劉姨娘。


    為這樣的人髒了手,染上血腥,不值當。


    所有人都想起翠珠曾經教訓她們的話:「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嗎?都別作妖,惹了奶奶出手,到時候大家都不好過!」


    現在她們懂了。伺候一個和善寬厚的主子,跟一個手上沾過人命的主子,不是一迴事。


    後者使人害怕,時刻提心吊膽著。


    「不急。」於寒舟輕巧地道,目光注視著河裏的劉姨娘。


    劉姨娘已經沒了力氣,冰冷的河水使她渾身乏力,直往下墜。咬了咬牙,她把心一橫,往河岸上遊去!


    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她真敢殺了她!


    沒想到,才來到河邊,肩頭又挨了一腳!


    「咚」的一聲,劉姨娘幾乎感覺不到痛,半邊身子都是木的,仰頭栽倒進了河裏。


    刺骨的河水將她整個人淹沒,劉姨娘一時間沒有浮起來,隔著一層水流往岸上看去,隻見著一道模糊的身影。


    她明明看不見她的眼睛,但腦中卻有一雙不含絲毫感情的冷漠的眼。


    劉姨娘的心直直往下沉。從未有一刻如現在清醒,她真的敢殺了她。不,甚至不能用「敢」這個字。她的性命,在那個女人眼中,猶如螻蟻。


    什麽悲涼,什麽憤怒,什麽不甘,湧到一半便無力消散了。她現在隻感到害怕,她就要死了。


    可她不想死,哪怕隻是做劉姑娘,沒有綾羅綢緞穿著,沒有大魚大肉吃著,沒有丫鬟伺候著,她也願意。


    她想活下去。


    「去把她撈上來。」在河裏幾乎沒了動靜之後,於寒舟才看向一個家丁說道。


    家丁把鞋子一脫,挽起了褲腳,往河裏走去。


    劉姨娘其實離岸邊很近了,站起來河水才到成年男子的腰際。家丁光著腳下了水,待水流沒過膝彎,才彎腰抓過劉姨娘的衣裳,將她拖上了岸。


    然後放下褲腳,擰了擰水,穿上鞋子。


    「送她迴家。」於寒舟道,「就說她不慎跌入水中,我們把她救上來的。」


    「是。」家丁答道。


    劉姨娘沒有徹底昏迷,還有幾分意識,就覺自己被人架了起來。


    被拖著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聽到了劉老爹的聲音:「哎喲!這是怎麽了?」


    「落水」「救上來」「謝謝兩位」等字眼落入耳中,劉姨娘再也沒有了力氣,暈了過去。


    於寒舟走到半路,便遇到了趕來的賀文璋。


    「你還好嗎?」將媳婦的兩手攥住,賀文璋低頭問道。


    於寒舟心情不是很好,低頭抽出了手,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她沒事,救上來了。」


    「我沒問別人。」賀文璋道,「你是不是被氣壞了?」


    聽得他這樣說,於寒舟不禁抬起頭來,見他眼裏都是擔心,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你這人,不擔心被我教訓的人,倒擔心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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