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個身心俱疲的日夜,在最初發覺自己對盛微寧生情之時,程晏池無數次如此拷問過自己,喜歡她什麽?


    他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沒道理,可也不盡然。


    色迷心竅固然算是起因之一,但更多的,是盛微寧折服了他。


    英俊眉宇間閃過一絲恍惚的意味,霎那籠罩濃厚的陰翳,他瞳眸充血盯著梁修凱,嘴邊勾起涼薄的弧度:“我喜歡她愛恨分明,喜歡她滿腹算計,喜歡她重情重義,喜歡她為我不惜性命孤身犯險,我不止喜歡她,你聽清楚了,我就是愛她,隻愛她一個!”


    “毀容了,變殘廢甚至是殘花敗柳或者死了,我都無所謂,從始至終我對她的感情不會有任何變化,舅舅,我不想跟你刀劍相向,是你一直在逼我,一直利用我母親的名義試圖控製我,我不會再做你的傀儡。”


    梁修凱捂著胸口身形顫了顫,及時扶住桌沿才穩住自己的身體,白著臉指向程晏池,費力地從喉嚨擠出聲音:“畜牲,大逆不道的畜牲……”


    “晏池,你快給你舅舅道歉,我們是為你好。”


    “夠了吧,”韓閔冷聲接腔,看著周繼業:“他現在女人孩子都不知下落,幕後黑手就是你們這兩個自私刻薄又陰毒的老家夥,梁家家主聽著風光,其實他連選擇心之所愛的權利都沒有。”


    周繼業皺眉:“韓閔,你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非得挑唆他們反目?”


    “對,老頭子當年任由我被族人栽贓還想要我死的計劃,我全記著。”韓閔指指自己太陽穴:“別的事我不一定站程晏池,這事兒我幫定了。”


    程晏池收起那把槍重新插迴腰後,森冷的視線直射滿麵猙獰的梁修凱,眸底冷漠得絲毫起伏也無,每個字仿佛利箭穿透梁修凱的心。


    “我會用自己的方式找迴盛微寧母子,不過我要提前打個招唿,如果遇到梁家人出手阻撓,屆時你別怪我不留情麵。”


    梁修凱倏然瞠目,鐵拳攥緊,咬著牙一字一頓:“那我拭目以待,看看是那些男人摧毀盛微寧的速度更快,還是你的手段更雷厲風行!”


    又是一記重擊捶打程晏池悶痛的胸腔,他抿唇,麵上的每根線條淩厲,忍受著煎熬毅然快步走出書房。


    韓閔對梁修凱憤然比了中指,轉身跟上程晏池。


    走廊燈光明亮,程晏池卻步履如風,將灼灼光明拋在後頭。


    “晏池!”


    周繼業的唿喊冷不丁傳來。


    程晏池聽若不聞,在周繼業追至身後時,步速終於微頓,隱匿光線的五官晦暗不明,眸波蕩漾著莫測光澤。


    “你舅舅性格頑固,心卻是好的,你這孩子三番兩次唱反調,他隻能懲戒盛微寧,隻要你放棄盛微寧盡早結婚,盛微寧還能保住命。”


    韓閔不可思議地嗤笑:“死老頭有毛病吧?沒顧雅筠又給程晏池塞別的女人,好歹曾經威震一方,臨了還做龜公?”


    程晏池清冷的目光瞥向周繼業,唇邊泛起悠長自嘲,語聲艱澀而平緩:“你看著我長大,我心裏,你的地位不亞於我舅舅,你們都是我敬重的親人,如今盛微寧懷著我的孩子,他們同樣是我至關重要的親人,為什麽你們要逼著我親手拋棄自己的骨肉?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流著梁家的血。你們口口聲聲是為我好,為我媽好,事實真如此?”


    周繼業一震,不知為何,莫名不敢再迎視程晏池刀鋒般銳利的逼視。


    程晏池收迴視線,頎長身軀越過大理石牆麵很快消失。


    “盛微寧你見過,配不上程晏池嗎?各方麵是女人裏的佼佼者。”


    韓閔閑庭信步繞過周繼業,拿出自己的手機,冷然開口:“一個多月的胚胎甚至稱不上嬰孩,母親隨便摔一跤就沒了,可那是程晏池的第一個孩子,梁修凱還能活多久?小東西的死活在你們的一念之間。”


    他調出照片,一張黑白b超單赫然入目。


    *


    兩個男人相繼離開莊園,三月初的寒風撲麵,刺得人眼球酸澀發疼。


    “眼下怎麽辦?梁修凱跟周繼業不肯透露盛微寧的行蹤,我們這麽瞎忙活無異於大海撈針,周繼業對死老頭忠心耿耿,不可能出賣他。”


    “你方才動之以情,依舊沒達到效果,我給他看了你兒子的照片,他好像若有所思,但我估計效果差強人意,畢竟他是你舅舅的忠仆。”


    韓閔掰得指骨關節哢哢脆響,迴想梁修凱說的那段話,很不安。


    梁修凱一向陰私狠辣,說得出做得到。


    難道他們要去那種下三濫的會所找盛微寧?


    按盛微寧的美貌,等他們瞎貓碰到死耗子地找迴,恐怕……


    程晏池的臉孔微微蒼白,冷眸深不見底,立在風中許久都紋絲不動。


    是不能這麽漫無目的救人,盛微寧等不起。


    “先別慌,必須冷靜。”


    他拍拍韓閔的肩膀,幽邃清寂的雙眸宛若凜冽寒潭,啞聲分析:“她不會在意國,既然他們不肯放過盛微寧,我隻能另辟蹊徑。”


    韓閔忍不住麵露狐疑:“你舅舅了解你的行事手段,有沒有可能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例如燈下黑。”


    卻聽程晏池薄冽的聲線絲絲縷縷割破風聲:“我在他身邊安插了人。”


    韓閔一愣,隨後大笑:“有大致方向總比毫無頭緒要強的多。”


    “要不怎麽說你和盛微寧天生一對,戲真,首先得情真,怪不得你非得跑一趟意國。”


    程晏池沒接腔,他坐進車裏凝神不語,俊美臉龐映著窗外陰暗的樹影顯得詭譎。


    唯有讓梁修凱相信他束手無策,盛微寧才能爭取一線生機。


    *


    盛微寧被帶到了奇瓦瓦的港口,爾後是無休止的漂流。


    海風鹹腥的味道鑽進窗口,她看向外頭忽明忽暗的光景,麵色寡白,雙手被五花大綁自後跟腳捆一起,哪怕上廁所都很不方便。


    距離自己失蹤大概過去五六天,她的雙眼被蒙著,先前根本看不到外界的情況,隻能憑三餐來推算時間,隱隱感覺去過很多地方。


    因為懷孕的緣故,她受製於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安心等待救援。


    腹中的孩子還算乖巧,哪怕顛簸,她也沒再吐過。


    底艙的門就在這時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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