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絕情的修長身影倒影視網膜,顧雅筠滿肚子的苦水倒流到口腔,聲音破碎得變調:“你要去找盛微寧?我現在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要找盛微寧?程晏池,你有沒有心?”


    顧雅筠激烈的情緒收不住,傷口也疼得厲害,眼看著程晏池置若罔聞,不顧一切地大吼:“你是不是瘋了?她是你殺母仇人的女兒!你跟她一起不怕天譴?你對得起你媽嗎?”


    空氣頓時響起悶雷滾滾的嘈聲,很刺耳,又像鋒利的刀劍相擊劃破不堪重負的窗戶紙,成功定住程晏池僵硬的身形。


    程晏池僵冷著轉身,眯眸,深墨傾注一般的雙眸寒氣凜冽。


    電光火石間,一道白芒驟然閃過腦海,刮擦劇烈的火影,他抿唇,喉頭滾動,艱澀出聲:“周叔在哪裏?”


    盛微寧憑一己之力是無法離開他的,隻能裏應外合。


    既然顧雅筠知道梁婧宜的死因,說明梁家也知情了。


    梁修凱絕對不會用這麽迂迴的手段,除非是周繼業。


    前陣子,周繼業去慕尼黑,其實是聲東擊西?


    震驚是有的,可也不算太接受不了。


    畢竟早就料想過這麽一天。


    程晏池側顏線條冷峻,沒再看顧雅筠,掏出手機簡明扼要吩咐手裏的人立刻攔截盛微寧,又給露西打電話。


    顧雅筠沒穿衣服,就這麽傻呆呆望著程晏池思路清晰搜查盛微寧,莫大的悲愴陡然侵襲心肺,她鬆了手,赤條條坐著。


    “你就這麽喜歡她?她把你送給我了,還喜滋滋拿走周叔的一百萬,她那種女人有什麽值得你不顧孝義?程晏池,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兩家對你的苦心栽培還有你媽的不共戴天之仇連區區盛微寧都比不過嗎?她給你喝了什麽迷魂湯?”


    形容淒婉的纖細女子無所遮掩沐浴晨光,清透的光芒流轉雪白肌膚,襯得她清新超俗猶如世外的花仙子。


    程晏池漠漠看了她一眼,眼波水平如鏡,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顧雅筠雖不如盛微寧身段妖嬈,但也算養眼,同樣膚白細膩凹凸有致,可程晏池的目光淡漠停留,找不到多餘的波瀾。


    “穿好。”他薄唇輕啟,吐露平平無奇的兩個字。


    顧雅筠屏息,挎著肩膀搖頭,慘笑:“事到如今,我一個殘花敗柳還需要有羞恥心?我脫光了在你麵前,你看我就像看一塊石頭,程晏池,你怎麽能這樣傷害我?我做錯什麽了?”


    “你如果不對我負責,我下半輩子就毀了,寧可去死!”


    程晏池懶得再多費口舌,也沒急著離開,單手抄袋靠門邊。


    清寒目光環顧四麵,盛微寧的東西依然原封不動,客廳內的玫瑰花桶擺得整整齊齊,露珠晶瑩,嬌豔花瓣散發馥鬱香氣。


    廚房裏昨晚用來溫湯的鍋也靜靜放著,乍一看,公寓內一切都沒變,隻是缺少那個清美靈動的女主人。


    “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耳畔迴旋著盛微寧鄭重的宣誓,字眼糾纏耳骨,迫得他窒息。


    程晏池嗤笑,鋒利唇線勾起冷弧,褲袋中的手忽然摸到什麽。


    他低頭,看見海棠花的那刻,寒峻的臉色倏然凝滯。


    大概唯有他們明白海棠花的特殊意義。


    初始夜夜笙歌的日子,有個女人經常在夜涼如水的時分嘴邊銜著朵千嬌百媚的海棠敲響他的門,她曾笑稱那是解語花。


    經年的光陰堆積,這兩者都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


    以花喻人,海棠依舊,當年明麗生動的女子卻不知所蹤。


    視線觸及花瓣上兩個娟秀的小字,程晏池的俊臉漸次泛白。


    ——天意。


    心弦牽動,震顫出近乎麻痹的疼痛。


    她知道應歡母子出事的真相了?


    她想過和自己在一起的……


    門鈴被撳響,伴隨周繼業渾厚的嗓音:“開門。”


    程晏池涼薄抬眼看向顧雅筠,語氣比剛剛更冷冽:“還不穿?”


    顧雅筠表情麻木地起身,一件件把自己脫掉的衣物穿迴去。


    周繼業滿臉慍怒的老臉進屋後徹底拉垮,劈頭蓋臉責罵程晏池:“你要我說你什麽好?盛微寧到底給你灌的什麽迷魂湯?你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要了?晏池,我對你很失望!”


    y國是程晏池的勢力範圍。


    周繼業這些天為了不讓程晏池找到,甚至如同過街老鼠一樣藏身hd區,想到自己一把年紀躲那種地方便氣不打一處來。


    更讓周繼業火冒三丈的,是盛微寧不僅耍了他,還逃跑了。


    本來盛微寧就算不給程晏池下藥也無所謂。


    他要的隻是她的態度以及程晏池洞悉後對她的恨意,可惜,顧雅筠沒把應歡的事告訴他,那份恨意大打折扣。


    “你媽死得那麽冤枉,你居然還對仇人之女死心塌地,你是嫌你舅舅活太久了是嗎?你怎麽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倘若我沒發覺,你是不是還打算帶她登堂入室進梁家?”


    “這麽多年,盛誌豪夫妻的罪孽我從沒忘記,也沒試過掩蓋。”


    程晏池的手心攥著那枚海棠花,眼神深靜,緩聲道:“事已至此,我是錯得離譜,但我沒辦法再改正,我想要她。”


    男人清涼宛若山間秋泉的話語彌散,語速平緩,咬字卻很重。


    “周叔,你不該串通雅筠算計我。”


    “你要她?”周繼業冷笑,憤然指向一邊神色淒楚明顯衣衫不整的顧雅筠:“雅筠呢?她清清白白的人給了你,你不負責?”


    “晏池,我也是太愛你才做這種事。”顧雅筠扶著門框慘然自嘲,淚意洶湧:“所以你昨晚一直叫著盛微寧名字的時候,我都不舍得推開你,這麽大的屈辱我都受了,你還要怎樣?”


    “你不認賬,是想逼死我嗎?”


    周繼業盯著聲淚俱下的顧雅筠,眉宇間褶出深深的皺子。


    “反正你舅舅希望你們結婚,既然木已成舟,盛微寧的身份我替你瞞下來,你別再犯渾不知輕重,否則誰都幫不了你!”


    程晏池長身玉立,麵對周繼業的指責沒半句爭辯,眸光徑自掠向狀態剛恢複的露西:“帶顧小姐去衛生間檢查下。”


    顧雅筠聞言顫了顫,不可置信瞪大眼:“你什麽意思?”


    程晏池折眉瞥了眼腕表,漠然道:“讓你死心得更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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