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盛微寧用手指梳了梳內卷的長發,不是太理解地打量程晏池放在床頭櫃的托盤:“為什麽這些……和我想吃的不一樣?”


    好吧,西紅柿炒雞蛋還是有的,就顏色看上去不常規。


    程晏池從容自如地坐床沿,用勺子攪拌兩下濃稠的白粥,把它遞給盛微寧,淡聲解釋:“會做中餐的傭人迴家去了。”


    他這麽說,於是盛微寧自動解讀為白粥、青辣椒炒木耳還有那盤顏值不高的西紅柿炒雞蛋是其他傭人做的。


    盛微寧靠著床頭板,輕飄飄看眼溫度適宜的白粥,原先漫不經意的臉色立刻多出興趣。


    她接過勺子在碗裏劃一圈,覺得這粥確實熬得不錯,味道也特別清香。


    畢竟她自己就廚藝了得,對美食的鑒定能力挺高。


    程晏池始終觀察她表情變化,頜線微微緊繃,帶點莫名的緊張,見她抬頭又詭異的閃躲視線。


    “你感冒隻能吃清淡的,木耳用來開胃,快喝,喝完粥再吃菜填肚子。”


    盛微寧不疑有他,舀起半勺粥送到嘴裏,咀嚼兩秒,連連點頭,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頓時漫過絲縷交錯的笑意,映著橘燈顯得光彩熠熠。


    “真看不出來,做慣西餐的歪果仁還能熬出這麽地道的白粥。”


    盛微寧雙腿盤著,多吃了幾口。


    因為咬勺子說話,口齒不太清晰,可誇讚得分外真誠。


    她先前沒胃口,白粥卻喚醒了她的食欲,瞬間感覺到胃容量告罄。


    程晏池耐人尋味地端詳她,墨眸凝聚格外耀眼的光,他唇線掀起,似乎想說什麽,隨著眼底光芒驟然寂寂的同時終究選擇緘默不言。


    看著盛微寧懶散喝粥的模樣,程晏池把被子蓋到她腿上,忍不住淡聲提醒:“別磨蹭,快涼了。”


    盛微寧很乖地點點頭,想起自己確實肚子餓,又執筷夾菜。


    平心而論,兩道菜的品相都過分低調,筷子懸在半空顯得猶豫。


    病還沒完全康複,吃錯東西拉肚子怎麽辦?


    這副舉棋不定的模樣落程晏池眼裏,他英俊如斯的麵容掠過一抹複雜,嗓音仍清涼幹淨,溫度匱乏:“不想吃?”


    盛微寧聽出程晏池的情緒有起伏,腦子一道靈光乍現,對他適才欲言又止的怪異豁然開朗,她麵不改色夾一筷子雞蛋。


    勉強還行,雖然她懷疑裏頭根本沒放味精。


    頂著程晏池密不透風的凝視,盛微寧扭扭捏捏揀木耳吃。


    木耳剛到口腔,盛微寧整張臉情不自禁皺成一團。


    太辣了,而且程晏池是不是鹽商?


    她慌忙捂著嘴踢開被子,眼前陡然覆蓋一片陰影。


    程晏池的虎口強勢卡住盛微寧下巴,薄唇侵襲,不管不顧地重吻她。


    盛微寧被迫抬頭,優美的頸線在光影中拉出瀕死的破碎感。


    程晏池掃蕩盛微寧的唇齒,甚至將她準備吐出來的木耳逼著咽下去。


    盛微寧喉間一陣窒息,瞳孔驟縮,有氣無力踹了腳程晏池。


    程晏池紋絲不動,直到木耳完全消失在盛微寧喉嚨,他才抽身而退。


    “程晏池,你惡不惡心?”


    盛微寧一張臉紅得發紫,也不曉得害羞亦或氣憤哪種更多。


    程晏池依舊斯文,姿態清風明月,對自己剛剛的舉動絲毫不認為羞恥。


    木耳好像是太鹹,青辣椒炒的不夠火候。


    “矯情,你人都是我的,有什麽可惡心?”


    他扶了扶鏡框,倒杯溫水遞給盛微寧,笑睨她覆蓋著水霧清瑩無比的瞳珠:“我看你精神頭還挺足,本來想找家庭醫生,不過現在算了。”


    盛微寧秀氣地喝口水,轉眸瞥向窗外被霓虹映得流光溢彩的積雪。


    “雪停了,但路上不方便,我不用家庭醫生,出身汗就能好得差不多。”


    程晏池聞言深深盯盛微寧一眼,唇角揚起綿長悠遠的微弧。


    “吃飽了?我把東西送廚房。”


    盛微寧反唇相譏:“必須得吃飽,我可不想明天再跑廁所。”


    “皮癢?”程晏池陰涼著麵色抬頭,鏡片光色寒冽,唇弧鋒利:“你如今膽子越來越大,還敢明目張膽嫌棄我。”


    盛微寧接收到他別有深意的注視,拉高被子蒙住腦袋重新躺下去。


    “好困,我要睡覺了,謝謝你的白粥。”


    程晏池眼底流動著況味,涼薄嗤笑:“抓緊時間睡。”


    房門被輕輕合攏,埋首被褥的盛微寧拍開被子貪婪地唿吸新鮮空氣。


    她嬌懶翻身,瞅著房門發呆片刻,突然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動人。


    程晏池也並非那麽無所不能。


    思緒一轉,盛微寧嬌媚的笑意又逐漸冰凍住。


    白粥很適合病人喝,他養尊處優的身份其實無需自己做飯。


    “我這個人從小苦大的。”


    久遠的自嘲響在耳畔,盛微寧眼底的光彩一層層剝落。


    他幼年照顧梁婧宜一定吃了很多苦。


    為親人吃苦受罪不算什麽,都值得的,最絕望的莫過於失去親人。


    程晏池當時喪母的崩潰,她大致感同身受,畢竟她有盛悅。


    現實的溝壑赤裸裸擺在眼前,那股縈繞心扉的甜蜜霎時蕩然無存。


    暈沉的感覺卷土重來,盛微寧迷迷糊糊睡著。


    依稀聽到開門聲以及嘩啦啦的水聲,她也沒在意。


    過了不知多久,女人被男人抱到懷裏安置。


    溫涼嘴唇綿密烙印耳廓,她怕癢,嚶嚀一聲,瑟縮著往對方胸膛擠。


    程晏池低沉的嗓音灌輸耳膜:“別睡,馬上零點,起來看煙花。”


    盛微寧不情不願,程晏池耐心哄她,爾後用自己的唇緩慢描摹她眼睛。


    似雪花輕盈純潔的親吻,細碎流連過雙眼,表露那人罕見的溫柔。


    盛微寧受不住,終於慵倦地撩起眼睫,像雨後清靈的梨花綻放他眸中。


    她容貌美豔靈動,然而最令他難忘的,卻是這雙嫵媚勾魂的柳葉眼。


    每每對視,程晏池的心神都無法自抑被震蕩。


    “煙花秀比利茲那場還漂亮。”


    他信手拿過遙控器,落地窗的視野隨即變得更開闊。


    盛微寧枕著程晏池手臂側首,驚喜地笑了笑:“億萬富翁就是不一樣。”


    “你最愛錢,也幸虧我最不缺錢。”


    程晏池線條銳利的下顎抵在她頸窩,語調含著戲謔。


    話音剛落,漆黑夜空陡然升騰五顏六色的煙花。


    “你沒錢,我也會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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