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三十多個小時蒙著眼。


    明亮的光線遽然掃進眼裏的霎那,盛微寧不適地重新閉上眼。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哄鬧聲。


    盛微寧的心口莫名緊蜷一秒,爾後緩緩睜開了眼眸。


    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對麵麵無表情的程晏池。


    腦海裏抻直的那根神經突然啪一聲斷了!


    盛微寧眼瞳劇烈收縮,心底忽然充斥滿腔難言情緒。


    那股無可名狀的心情猶如夏天隨時能溢出的湖水。


    她眨眨眼,好像不太相信程晏池真來了。


    可程晏池確實活生生坐對側。


    “我就說你們有一腿,看她望你的眼神,我沒猜錯吧?你豔福挺不淺,走哪兒都一卡車女人倒貼。”


    低沉的男聲吸引了盛微寧注意力,她轉過頭。


    一個身高跟程晏池差不多的男人站桌邊,留著利落的寸頭,五官硬朗剛毅,很有男人味。


    韓閔對上盛微寧形狀漂亮的眼睛,立時愣了愣。


    再次感慨,程晏池委實有豔福。


    這個比他以前那個還要美兩三分。


    難怪他手下動了歪腦筋。


    “我叫韓閔。”他笑眯眯的。


    盛微寧隻看韓閔兩眼便收迴目光。


    保鏢解了她腳上的繩子,也撕掉了她的膠布。


    韓閔亦沒盯著盛微寧,轉而看向麵容晦澀的程晏池。


    “今晚三局兩勝,玩你們鏡海擅長的梭哈,如果你贏,這女人我還給你,可如果你輸了……”


    饒有興趣頓住話尾,韓閔手裏那把軍刀猛然手起刀落插在盛微寧胸前的桌麵:“我要她一根手指。”


    盛微寧立馬懵了,想也不想站起來,她身側的保鏢又按著她肩膀坐下去。


    “你為什麽要我的手指?”


    她大睜著雙眼脫口道:“陪你對賭的人是程晏池!”


    聽到這話,程晏池有種起身走人的衝動。


    韓閔迴答得理所當然:“刺激。”


    程晏池雲淡風輕:“不要她別的?”


    “就這樣。”


    韓閔上下打量著瞠目結舌的盛微寧,淡笑:“她的腿也生得好看,不過我憐香惜玉。”


    程晏池慢條斯理鬆了喉結下的兩顆扣子:“一言為定。”


    盛微寧後悔死了。


    她不該跟著程晏池來出差,結果惹上兩個瘋子。


    程晏池沒戴眼鏡,立體的五官更加英俊逼人,淡漠的神情結合那身一絲不苟的穿搭,勾得人心癢難耐。


    盛微寧氣息急促,目不轉睛地盯著程晏池。


    程晏池若有似無地瞥向她,俊逸的薄唇染了些微笑意。


    大概頭頂奢華的水晶燈太耀眼。


    她在程晏池眼底看到比鑽石更耀眼的星光,焦慮的心不知不覺落地。


    “聽說你們家族有涉獵這行當,所以我沒讓你吃虧。”


    韓閔笑睨著洗牌的荷官:“話雖如此,你也得全力以赴,不然這麽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要因為你變殘廢了。”


    程晏池把玩著馬克杯,垂下眼皮笑了笑:“你不就是要找我報仇嗎?何必用女人來算計我,太下作了。”


    韓閔翹著二郎腿:“說得冠冕堂皇,顯得你多高級似的。”


    盛微寧被按在賭桌上,右手平攤桌麵,纖指如玉。


    程晏池漫不經心掠了一記餘光。


    他發現盛微寧的手非常好看,天生適合彈鋼琴。


    想到琴,他腦中倏忽閃過另一張姣美的臉龐。


    失神的間隙,荷官已經把牌撥了過來。


    程晏池拉迴遊離的思緒,將牌的一角微微掀起。


    盛微寧察言觀色,可程晏池滴水不漏,無法窺探。


    為以示公正,韓閔把盛微寧安排在賭桌中央。


    程晏池隻要抬頭就能看見盛微寧內容豐富的神色。


    盛微寧咬唇,額頭依稀可見汗珠,整個人都僵硬著。


    她應該很驚懼,這是正常女生都有的反應。


    然而她撇開最初的激動,此刻反而冷靜下來了。


    即便那刀就豎在手邊,她仍倔強地不掉淚。


    四目相對,程晏池的心如同被輕盈的羽毛緩緩拂過。


    韓閔把五張紙牌收攏到手掌,興致勃勃地開腔。


    “玩牌就玩牌,別在那兒眉來眼去,第一局還沒正式開始,不是自己的零件,廢了就不疼是吧?”


    程晏池靠著椅背,一次性把牌丟出:“黑桃四條。”


    韓閔麵色微微一變,隨後笑著揭了牌。


    “不愧是你舅舅精心培養的人才,黑白通吃啊。”


    周邊跟著下注的人湊近一看,嘩聲不絕於耳。


    韓閔這幅牌是草花滿堂紅。


    盛微寧緊繃的心情並未因此鬆懈。


    她眨著睫毛,視線始終筆直地投向程晏池。


    程晏池冷眼望著荷官再次發牌。


    他沒看牌,骨節分明的手指卻無意識地攥了攥,眉宇間飛逝過一抹鬱色。


    盛微寧的唿吸不由得加快了。


    果不其然,第二局的贏家是韓閔。


    荷官再度撕開一盒撲克的玻璃紙,四周歡唿熱烈。


    盛微寧隻覺得有一麵大鼓瘋狂地擂響著,每一聲巨響都能把她的心髒擠壓得不透氣不漏風。


    她手指本能地彎曲。


    韓閔揚眉。


    保鏢立刻把她的指端重新一寸寸按平甚而貼近了冰涼的刃口。


    盛微寧急喘一口氣,大顆汗珠順著額頭滾落打濕羽睫,慢慢浸透漆黑的瞳仁,彌漫著晶瑩水色。


    韓閔興味地看向程晏池:“剩最後一局了,你壓力大不大?”


    程晏池一貫的泰然自若,眉眼未動,語氣淡薄得如同清水:“就像你剛才所言,斷的不是自己的零件,我能有什麽壓力?是個男人就快點開牌,別磨磨唧唧。”


    韓閔摩挲著下巴,笑容可掬:“盛小姐,你都聽見了,要是一會兒你真做了殘障人士,你恨不恨程晏池?唔……他貌似對營救你不太盡心,我了解他的牌技,他第二局輸得很詭異。”


    程晏池幽邃的深瞳驀然閃過什麽。


    那絲異樣像米粒大的塵埃拋進汪洋,沒激起分毫漣漪。


    “我不恨。”


    帶著細微顫音的女聲在喧闐中格外清晰。


    程晏池散漫撩起眼簾,盛微寧慘白的麵孔映入視野。


    “他今晚假若沒來,我就要被送去喂魚。”


    盛微寧深深吸氣,極力忽略逼近小指的寒意。


    “比起一條命,區區手指算得了什麽?我穩賺了。”


    “倒是你,韓閔。”盛微寧一字一頓,眼睛沒離開過程晏池:“無論輸贏,你都得放人。”


    程晏池的胸腔倏然一震,洶湧過微妙的激蕩。


    陰柔的笑勾上唇畔,他與盛微寧互視著,甩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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