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剛亮天,於千岩就拎著一筐糞進了院門。


    “你弄這玩意兒幹啥?”小寒正在漱口的刷牙水差點咽迴了肚子裏。


    “呃。”於千岩愣了一下,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迴答:“這個,可以肥地。”


    看小寒還不是很明白,說:“交給大隊能算工分。”


    “哦。”小寒長長地點了點頭,心想我是有底線的,就算有工分,我也不去撿糞。


    呃,你去撿破爛了,底線有,但不高。


    於千岩,未來跺跺腳物流行業都要顫上一顫的人物,今天竟然在這裏撿糞,小寒有些唏噓。但想想,他才21歲,從上海那麽大的都市來了平山村這樣小的山村,生活差別如此巨大,他卻能保持這麽好的心態,難怪能成大事。


    章小寒心中敬佩。


    他把糞倒在牆角,等攢多了再一塊交。


    迴屋洗幹淨了手,幫小寒做早飯。


    看著他在鍋台上嫻熟的忙碌,小寒腦子一抽感歎了句:“千岩,這誰要是嫁給你可真是有福氣。”


    於千岩含笑看了她一眼。


    章小寒的心頓時百轉千迴,驚濤拍岸,在心裏瘋狂地尋找撤迴鍵,未果。


    “我,我去看看毛毛,她好像哭了。”小寒不敢再多看於千岩一眼,趕緊站起身,進屋,跌跌撞撞之下,腦門還和門框來了次親密的接觸。


    哐當一聲脆響,真把毛毛嚇哭了。


    她覺得她聽到了於千岩無聲的大笑,振聾發聵。但她不敢迴頭看。


    毛毛已經有點認人了,看見媽媽進來,立刻止住哭,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寒的心都被萌化了。


    她抱起毛毛,在屋子裏遊逛了起來。並一一給她盤點家中物品:“這是櫃子,這是鏡子,這是臉盆。來跟著媽媽說,櫃子、臉盆、鏡子。看我家毛毛,這大眼睛,這高鼻梁,長得可真俊啊。”


    早上已經抱她去吃過奶,這會兒吃飽了,精神頭很足,小眼睛滴溜溜亂轉,正是看啥都新鮮的時候,小嘴裏不時發著不明意義的嗬啊聲。


    於千岩在小寒的“科普”聲中,掀開鍋蓋,從裏麵的叉八拉上端下來一大碗燉蛋和一小盆蒸土豆。


    叉八拉是呈丫字型的樹杈,放在大鐵鍋裏,正好可以代替蒸東西的篦子。


    拿出叉八拉,再把下麵的高粱米飯盛出來。


    孩子們看見有燉蛋,高興壞了。


    “咦,羅多多,今天咋不念叨了呢?”小寒掏了掏耳朵。


    “這不有客人嘛!”多多瞅了她一眼。


    “小機靈鬼。”小寒捏了一下她的小臉:“那你珍惜機會多吃點。”


    “於叔叔說了,他以後每個星期天都來。”多多把小寒給她盛到飯碗裏的燉蛋用勺子攪拌均勻,確保每粒米上都粘上了燉蛋。


    她才三歲,但已經能熟練的自己吃飯了。


    小寒看了於千岩一眼,他正把土豆皮撕掉,用勺子壓碎,再拌上最後一點雞蛋醬。修長的手指,骨指分明,堅硬有力,他認真地拌著土豆,半垂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


    小寒咽了口口水。


    “那以後就每個星期天都做好吃的。”小寒後知後覺的聽到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暗罵自己,你想老草吃嫩牛咋的?先看看你這一家人吧,吃一鍋躺一炕的。


    吃完飯,小寒和於千岩商量今天中午和晚上都需要準備些什麽菜。


    “今天是十七,鎮上有集,等一會兒咱倆去鎮上看看,買點菜。”於千岩說:“我先去趟村支部,邀請一下武四齊。”


    “行。”小寒點頭同意。


    他剛走沒一會兒,秋荷就來了。


    “大嫂,你在幹什麽?”秋荷一進來,看見牛牛和多多正趴在桌子上玩著一張畫紙,而她的大嫂,則把長長的頭發綁在頭頂,手裏拿著一把剪刀對鏡比劃呢。


    “秋荷來了,這頭發太長了,我想剪了。”小寒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繼續琢磨怎麽剪,她記得以前在抖音上看到過一種剪頭發的方法,就是把頭發紮一個高馬尾,然後剪齊,放下來就是一個非常自然的短發了。


    秋荷趕緊握住她的手。


    “咋了?”小寒心想,不能是剪頭發還有啥忌諱吧,這已經出了正月了啊。


    “你這樣一剪,頭發飄得滿地都是,就賣不上錢了。”秋荷說。


    “啥?”小寒心想頭發還能賣錢,隨即一想,對啊頭發也能賣錢啊。


    “噢。”小寒把頭發解開說:“我差點忘了,是不是辮子越長賣的錢越貴?”


    秋荷點頭。


    小寒利索地編了兩條麻花辮。在耳根下,用繩子係緊,從耳根下把辮子齊根剪斷。


    秋荷接過這兩條粗辮子,心中羨慕,她的頭發就有點少,隻能梳兩條細紐紐的麻花辮。


    小寒對著鏡子,晃了晃腦袋,讓頭發自然地散開。


    昨晚才洗的頭發,非常幹淨,順滑地貼在頭上。


    “媽媽,你的頭發沒了。”牛牛說。


    “媽,你為啥剪辮子?”多多也不玩她哥的模型圖紙了,站在炕沿上看她。


    “你給我往後稍稍,別掉下來。”小寒露出八顆牙齒問道:“媽媽剪了頭發好看不好看?”


    “有點好看。”多多勉強說道。牛牛破天荒地皺起了眉頭,但也跟著點了點頭。


    “來來來,媽媽也幫你剪了。”小寒拿著剪刀作勢去拉多多。


    “我不,我不剪。”多多立刻跑到了炕裏麵,半個屁股坐在窗台上,護住了她那兩根比韭菜多不了多少的黃毛。


    “哼。沒眼光。”小寒不理她,繼續對著鏡子找補。


    她本來是想剪個自然的長碎發,當個成熟知性的美女,現在成了剛成年的學生。


    她拍了拍這張臉,這個身體25歲了。但是從18歲結婚之後就很少幹農活,雖然生了三個孩子,但是外表看起來很是年輕。如今剪短了頭發,雖然看著很是青澀,但是真的非常減齡,說是剛滿20都有人相信。


    秋荷接過剪刀,幫她把發梢修整齊,再把前麵的劉海剪短。


    “嗯。這樣就好看多了。”秋荷拿來掃炕的笤帚幫她把碎頭發掃到地下。


    “秋荷你這手就是巧。”小寒對著鏡子照了照誇讚道:“對了,你一會兒幫他倆熬點漿糊,他們做手工用。”


    “行。”秋荷點頭。


    “這兩根辮子能賣多少錢啊?”小寒把頭發收起來,拿張牛皮紙包起來,掀開櫃子放了進去。


    “你這辮子又粗又黑,最少能賣10塊錢。”秋荷說。


    “真的。”小寒驚訝,好險,差點就敗家的把十塊錢扔了。


    “我從黃嫂子家訂了水豆腐,中午炸個雞蛋鹵配上,算一個菜。你一會兒在家再炸點雞蛋醬,前幾天做的,吃沒了。”


    “水豆腐不用雞蛋醬,搗點蒜放點醬油就好吃。”秋荷說。


    “行,這個聽你的。我和於知青一會兒上鎮上買菜,你有啥要買的不,我捎迴來。”小寒問。


    “沒啥,媽說了,讓你別整太多菜,就隨便吃口就行。”秋荷說。


    她媽知道她去朱大爺家買雞蛋的事了,聽說小寒讓她每天早上也必須吃一個煮雞蛋的時候,悄悄抹了淚。


    但還是囑咐她:“你大嫂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活,不容易,她舍得給孩子花,給你花,這是咱老羅家的福氣,你要替她省著點。”


    秋荷心想,這個大嫂主意正著呢,她可拉不迴來。


    “知道了。”小寒隨口答了一句。


    八點鍾不到,於千岩就迴來了,看著新鮮出爐的新發型愣了一下。


    “咋說?”小寒問。


    “啊?噢,說好了。他說他晚上來家裏喝酒,正好看見了冷書記,就一起請了。”


    “行。”小寒點頭。


    冷明這個人書中略有提及,是個退伍軍人,非常的正直。他努力帶著平山村村民發家致富,但因著發現了武四齊倒換公糧,貪汙知青的撥款,不肯和他同流合汙,被他給推到山溝裏摔死了。村裏人都以為是因公殉職了,埋人的時候,村裏好多人都去送了葬。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多和冷支書打打交道,也不是壞事。如果能救他一命,那也挺好的。


    小寒背上布袋拿上編織繩編的藍色的菜籃,坐在自行車後座出了村。


    不理會兒身後那紛紛的議論。


    沒事,雖說嘴皮子磨不薄,口水說不幹,但說得多了,就像嚼得隻剩渣子的甘蔗,沒味兒,估計就吐了。


    集上很熱鬧,賣布的,賣雞魚肉蛋、土豆白菜的,應有盡有。


    集邊上還停著一輛小型的農用車,車後鬥裏裝著紅蘋果。


    好久沒見過水果了,蘋果一分錢一斤,也能拿糧食換,高粱米十斤能換二十斤蘋果。


    小寒買了十斤蘋果,準備給老人拿迴去點。


    集上的肉新鮮又便宜,6毛7分錢一斤,但要肉票。


    於千岩買了四斤肉。


    小寒趁機讓師傅白給了三根大骨頭,並且用砍刀剁斷。


    二分錢買了三根大白蘿卜,準備迴家燉點骨頭湯,喝湯下麵條都行。


    這個時節並沒有新鮮的青菜,隻看到了芹菜,買了兩捆,花了一毛二分錢。


    韭菜挺多,三分錢一斤,買了五斤。


    小寒每次都想搶著付錢,但是都沒伸過於千岩的長胳膊,搞得她好像故意作假似的。後麵她就不搶了。


    集上還有賣幹貨的,小寒買了點海帶和花生米。準備迴去拌個涼菜。


    集上的酒也便宜,8毛錢一瓶的燒鍋酒,買了四瓶。


    小寒趁於千岩整理東西的時候,買了一紙包槽子糕。


    於千岩看著笑了笑。


    迴去後也就十點多點。秋荷正納鞋底,牛牛陪著多多玩翻花繩,毛毛睡著了。


    秋荷看他們進來,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幫著做飯。


    中午下酒菜是油炸花生米,涼拌海帶絲,白菜芯切絲拌胡蘿卜絲,芹菜煮花生米。


    熱菜是芹菜炒肉,韭菜炒雞蛋,紅燒肉和水豆腐。


    擺了滿滿一桌子,看著也像那迴事兒了。


    弄好這些菜,也就十一點半多了,兩位老人也來了,但是身後卻跟了兩個小尾巴,兩個女孩。大的和牛牛差不多,小的和多多一樣。


    “爸,媽來了。”小寒熱情地打著招唿:“你們也來了,快進來。”


    “大媽。”兩個小姑娘怯生生地叫人。


    “唉,快上盆那洗手,馬上吃飯了。”小寒答應一聲。


    這兩孩子是羅建軍家的大女兒和二女兒。


    “牛牛,多多,快招唿一下。”小寒衝屋子裏喊。


    “唉。”牛牛應了一聲,牽著多多的手出來了。


    他們並不太熟,但是牛牛還是小主人樣的,幫她們遞毛巾,再領她們進屋上炕。


    “爸媽,你們也洗洗手吧。”小寒拿出竹編外皮的暖壺倒了點水在盆裏。


    “唉。”倆老人倒也沒有反對,蹲在院子裏洗起了手。


    小寒婆婆看了看她的頭發,問:“好不秧的咋把頭發剪了?”


    “我現在幹的活太髒了,頭發太長,洗了特別難幹。”


    “叔,嬸子。”於千岩係著一條布圍裙,手裏拿著鍋鏟打招唿。


    兩人頓了一下,略點了點頭。


    炕桌就是一個長方形的小桌,根本坐不下這麽多人。


    於是小寒就放了兩張桌子,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


    秋荷坐小孩桌,順便看著孩子們吃飯。


    於千岩幫著羅啟山倒了一碗酒,他伸手把倒滿酒的碗往自己麵前挪了挪,意思是接受了。


    小寒把她婆婆麵前的空碗拿過來說:“給媽倒點。”


    “哎,我不用。”她婆婆趕緊阻攔。


    “嚐嚐吧,少喝點。”小寒說。於千言就倒了少半碗。


    “唉喲唉喲行了行了。”她婆婆扭捏了一下說。


    小寒把倒好的酒碗放到她麵前。


    於千岩再給自己倒了一碗。


    “叔、嬸子,這次的事給您二老帶了麻煩,今天借著這頓飯,正式和二老道個歉。”於千岩舉起了碗說:“我幹了,二位隨意。”


    他咕咚咕咚一忽兒就喝幹了這碗酒。


    這怕不得有二兩吧,竟臉不紅心不跳。


    “好。雖說是南方來的,但這性子合我老頭子胃口。我陪一個。”羅啟山點頭,也喝了一碗。


    小寒婆婆默默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被辣得直吸氣。


    “快吃口菜。”小寒趕緊給她夾了一塊紅燒肉。


    羅啟山夾了顆花生米嚼了嚼:“你教書的差事兒咋樣?”


    “現在帶三個班,孩子有點難管。”於千岩沒說太多,現在的孩子認真學習的並不多,多虧關校長壓著,才沒有鬧得烏煙瘴氣的。


    “學生娃不聽話,你就打。”羅啟山說。


    “你胡說啥呢,那哪敢隨便打,小於啊,你別聽他的。”小寒婆婆趕緊說。


    “唉。”羅啟山長歎口氣,“這可啥時候是個頭。”


    於千岩隻是淡笑。


    “爸媽,趕緊吃菜,不然一會兒該涼了。”


    小孩子桌那邊羅老二家的女兒不太敢動筷子,小寒給秋荷使眼色,秋荷就給她們夾菜。


    “老二媳婦帶老三迴娘家了,我們來你家,就順便把她們帶過來了。”小寒婆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老二媳婦聽說小寒要請客,帶上老二抱上孩子直接就走了,把兩閨女給扔家了。氣得她直拍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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