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麽時辰?”謝明懿看了一會兒,見外麵已經暗了,問起身邊的謝永。


    謝永看了看窗外,輕聲迴到,“主子,已經是酉時了。”


    “酉時了?”謝明懿皺眉,不禁問道,“那小丫頭還沒有迴來嗎?”


    謝永低頭輕聲迴答說,“還沒有,但其羽已經迴來了,主子要問問她嗎?”


    謝明懿冷了臉,謝永一驚,頓覺不妙。


    “把她帶過來。”


    謝永出去的時候,看著蘭溪隻是搖搖頭,低聲說道,“主子要她過來,小心一些。”


    蘭溪臉色為難,壓低聲音問,“主子很不高興嗎?”


    謝永隻是點點頭,不好再多說,轉身進屋去了。蘭溪心裏著急,但也無可奈何,隻希望侯爺不要大發雷霆。


    其羽第一次傷得這樣重,之前也鮮少如此狼狽,謝明懿見她是這樣子,也不好苛責,隻是淡淡問道,“怎麽傷成這樣?”


    其羽艱難行過禮,竭力表現得平緩,迴答道,“屬下根據主子的吩咐,一路跟著夫人去了任家鋪子,就看見夫人和一個南疆人在一處。”


    “南疆人?”謝明懿站起身,語氣已經漸漸嚴厲起來。


    “好像是偶然遇見,那時候有兩個女子與任家鋪子的人發生爭執,夫人出手趕走了任家鋪子的人。她迴來之後,那個南疆人就把我抓住了。最後是夫人讓他放了我。”


    “夫人讓那個南疆人放了你,那之後呢?”謝明懿盯著她,慢慢走進。


    “屬下自覺傷勢較重,為活命便私自迴來,還請侯爺責罰。”其羽低下頭,嘴唇咬得泛白。


    謝明懿看她臉上還有傷,迴來之後換上的寬袍遮住了大半身體,露出的手腕脖頸也處處是傷口。


    他轉過頭,言語中溫和下來,靜靜說道,“罷了,他們是職業殺手,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輕易對付得了,你好好養一段時間,手頭的事情先放一放。”


    其實這本來是好事,可其羽不想棄子,也不甘心被人看輕,更不想成為阿娘口中那個前程僅限後院的無用之人。


    “主子,其羽無事,還可以做其他的事情,還請侯爺讓我將功補過。”她梗著脖子,抬起頭看著謝明懿,視線竟忍不住模糊,心中盡管羞愧,但她絕不要學那些嬌滴滴的姑娘,隻好昂著頭不讓眼淚落下。


    謝明懿瞥了一眼,背過身去,看不清情緒,隻是不鹹不淡地說,“你先下去,一切等傷養好了再說。”


    “侯爺...”其羽一時心急,要往前去,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直縮起身。


    蘭溪見狀,也不顧規矩,一把將她扶住,搶在她之前答話,“屬下這就帶其羽下去。”


    不顧她憤怒的眼神,蘭溪將掙紮著的其羽直接抱了出去。謝永低下頭,眼睛時不時打量謝明懿的反應,隻可惜他一直背著身,什麽也看不見。


    聲音漸息,外頭已經完全暗了,謝明懿仍背著身,不知在看什麽,謝永試探地問道:“主子是打算棄了其羽?”


    “不,她之前從未出過差錯,畢竟跟了這麽幾年,我也不是嚴苛的人。”謝明懿迴過身坐下,掀開茶蓋看了看,裏頭的水已經涼透,隻剩杯底的一點。


    他輕輕將蓋子放到一邊,謝永看見後,立刻取了水壺過來替他加上。


    加上茶水,謝永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想了想輕聲問道,“侯爺,要不先用膳,不然就過了時辰了。”


    “你叫他們把東西拿進來,小丫頭估計不會迴來吃飯了。”謝明懿喝了一口茶,輕輕地吩咐道。旁邊還放著一段紙箋,那上頭寫著“願謝明懿,身體康健,家宅安寧。”,筆觸尚且稚嫩,落款是“徐翾”。


    筆墨已經褪色,是幾年前的舊物了。這隻是從靈山寺取來的,隻是其中一條。聽住持說,那位姑娘頭幾年來的時候,經常是紅著眼,後來日子久了,也就不哭了,隻是靜靜坐在那裏,往往一坐就是一天。


    謝永瞟見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正猶豫該怎麽辦時,隻聽得坐在書案後的人緩緩說道:“把這個好好收起來,京城那邊還是照舊,最近那邊應該下雪了,冬衣還是該好好準備。”


    “主子是打算迴京之後把錦瑟夫人接迴來嗎?”謝永聽後,覺得謝明懿心情還不錯,壯著膽子試探問了一句。


    “不,我們是要見霽川先生,謝明徽是文官,交好這樣的清流人物,對官聲有益。”謝明懿看向他,“這對謝氏是好事,對我們也算是意外之喜,父親那邊也算是多了一份交待。”


    這話說的無波無瀾,謝永有些驚愕,麵前的人也是一臉平靜,隻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晚膳送來之後你也去休息,算算日子,你已經很久沒有迴家了,她一個人還要看顧家中幼兒,總是辛苦。出去的時候,也告訴蘭溪,今天我身邊不用人伺候。”


    謝永剛要勸說,就見他右手扶額,已經閉上了眼。明白主子現在要靜一靜,於是輕手輕腳收拾好後,關上門退出去了。


    四周都靜下來,謝明懿睜開眼,隻覺得心被糾起來。


    最開始和那個小丫頭開始,他自己確實也有私心,把隻有五分的情愛演到七分。可真真切切看到這份真心被證明,他突然覺得自慚形愧,明明在泥潭裏這麽久,應該早已經習慣了。


    她是那樣坦蕩,而他卻在背後,埋藏了許多彎彎繞繞的心思。


    可是他沒有辦法,六年的困境已經印到了骨子裏,即使不去碰不去提,午夜夢迴仍讓他冷汗直冒。


    明月依舊,江河長流,他依舊是謝氏子孫。


    淮陽居裏,歌舞靡靡,看著琥珀色的酒液,徐翾覺得又迴到了之前的日子。居無定所,四海為家。


    長夜興致卻越來越高,飲完兩壺,又叫了酒姬前來助興。


    “阿霞,你看這逍遙肆意的日子,難道比不得被困在樊籠裏的日子好?”長夜左擁右抱,兩個姑娘麵色酡紅,在他懷裏嬌俏地“咯咯”笑。


    徐翾放下酒杯,笑了一聲,“這算好日子?日日四處遊蕩,時時有人尋仇,今日過了不知有沒有明天,你所這是好日子?”


    “哎呀,公子,這姑娘的話把奴家嚇到了。”其中一個姑娘舉起白皙細嫩的手,輕輕攀在長夜的肩上。


    長夜隻是笑笑,不繼續說話了。


    “罷了。”徐翾站起身,正好衣裳,爽朗一笑,“既然我把你的小姑娘嚇到了,那幾次告辭了,這歌舞看的我頭暈。”


    “沒事,來日放長。”長夜又飲下一杯,繼續和懷裏是姑娘調笑起來。


    一路下樓,徐翾沒管其他,踏上馬,徑直往槐柳巷子去了。


    魏合戈坐在一樓,瞧那背影,越看越覺得眼熟,久久不動筷子。


    魏陽覺得奇怪,問了一句:“小公子可是看到什麽人了?”


    “倒也沒有,剛剛騎馬過去的那個姑娘,我覺得有點眼熟,記不起來像誰。”吃了幾口魚,魏合戈突然放下筷子,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像之前在北邊遇見過的,和她丈夫一塊兒的那個琴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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