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的油嘴滑舌讓劉姐會心一笑。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安一也沒忘了背劇本,坐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的車之後,總算是趕到了目的地。


    這個處於市中心的宴會廳可謂是繁華無比,枝葉繁複的水晶燈,光可見人的地板,以及長長的一列吧台,還有幾乎要成了裝飾物的酒水,一切的一切都奢靡無比。


    據說劇組也是耗費了大價錢,才勉強讓宴會廳的主人同意租下一天。


    許多工作人員都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東張西望了一番,這才靜下心來,將拍攝的設備組裝好擺放在現場,又開始布景,安排群眾演員所處的位置。


    一番忙活之下,又用了接近一個小時。


    終於,在一切都布置好之後,各位演員也開始準備。


    這場戲,是重逢之後,許之琛恰巧缺一個女伴,作為朋友的顧盼便頂了上去,而在宴會中,又碰見成雙成對的何經年和韓荔羽。


    韓荔羽在顧盼的酒杯裏下藥想害顧盼失身,然而卻再一次促成了顧盼和何經年。


    這場戲,正好將四個重要角色之間複雜的情感發揮到了淋漓盡致,和上次那場副導演專門來叮囑的戲差不多難度,而最讓人頭疼的是,他們隻租用了這個宴會廳一天,也就是說,今天必須將這場戲搞定。


    副導演給安一說完戲之後,朝著導演封宇馳那邊比了個手勢。


    一切準備就緒。


    宴會廳的水晶燈,也悉數被打開。


    原本還沉寂的宴會廳頓時變得熱鬧起來,賓客來來往往,整個宴會廳播放著悠揚的樂曲,攜手共舞的男女翩躚滑向舞池,顧盼挽著許之琛的手出現宴會現場。


    兩人可謂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哪怕是歲月蹉跎,卻將顧盼的美磨礪得更加鋒芒,更帶有侵略性。


    站在許之琛身邊,許之琛等溫柔更加襯托了她如怒放的玫瑰一般的美。


    此刻飾演顧盼的安一已經在心底將情緒醞釀好,她的手指動了動,示意身邊的白凜往裏走,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她似乎看見宴會廳最中央的那一盞水晶燈微微搖晃了一下。


    安一以為是被光線迷了眼,出現幻覺,所以並沒有在意。


    她和白凜繼續往裏走去。


    按照副導演之前和她說的站位安排,他們四個人應該恰好在水晶燈不遠處相遇,然而就在白凜帶著她走向水晶燈的時候,她卻突然察覺腦袋上有一道黑影一晃而過


    旋即,在眾人的驚唿聲中,安一被壓在了地上。


    溫熱的液體滾落在她臉上。


    她下意識的伸手去觸碰,卻發現,碰到了是粘稠的血液,入目的是一片猩紅。


    而白凜的頭上壓著水晶燈,他的額頭上正有鮮血杳杳流出,一滴一滴滴落在安一的臉頰上。


    整個劇組已經亂成了一團,沒人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看似穩固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居然會突然掉下來,還精準無誤地砸到安一身上。


    如果不是白凜及時將安一保護在身下,此刻頭破血流的就應該是安一了。


    封宇馳眉目之間的陰鷙無法言說,在一片混亂之中,副導演撥打了急救電話,而懂得醫療常識的劇組工作人員則手忙腳亂的幫著白凜止血。


    安一穿著一身潔白的禮服,上麵還沾染了些許血跡。


    她驚魂未定的坐在一邊,身體忍不住地顫抖。


    此刻安一心裏很清楚,如果方才不是白凜保護她,那盞水晶燈砸到的應該是她,所以說在入場之前,她看到水晶燈動了一下,並不是幻覺,而應該是水晶燈早就鬆動。


    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肉中。


    顧以南派來的保鏢還沒到,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朝她出手了。


    救護車很快趕到了現場,同時感到的還有許多記者,醫護人員將白凜放在擔架上抬出去的時候,不少記者也在旁一直跟拍。


    白凜在片場受傷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而安一一直守在急救室外,未曾離開,她的指尖上還殘留著血跡,因為時間的原因,血跡不像之前那樣鮮紅,反而是暗沉了下來。


    安一像一尊雕像一樣坐在急救室外,直到顧以南及時趕到。


    “一一。”顧以南輕聲喚道,在檢查了安一全身上下,發現並沒有大傷口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而安一見到顧以南的到來,終於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抱著顧以南,頭埋在他的胸膛,放聲大哭起來,此刻,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別人在什麽地方動了手腳,害怕下一秒躺在急救室的會是她。


    更害怕還沒好好享受生活,生命就已逝去。


    “都怪我,這件事情都怪我……”安一自責的垂下頭。


    顧以南將她的頭埋在懷中,伸手慢慢撫摸著她的背脊,“這件事是個意外,怪不了誰。”


    她哽咽著,雙手將顧以南抱得更緊,“不,不是意外!顧以南,那盞水晶燈絕不是平白無故掉下來的,我看見那盞水晶燈動了!肯定是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被人動過了手腳!”


    “嗯,我知道,我會去調查的,你先去休息,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嗯?”


    顧以南幾乎是哄著驚慌失措的安一。


    而安一看了眼急救室還亮著的紅燈,固執的搖了搖頭,“我要等白凜出來再說,至少我要知道他手術是否成功,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被砸傷的。”


    “我知道,但手術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動完的,我代替你在這裏等著,好不好?”


    顧以南的語氣極盡溫柔,“你就在旁邊的病房裏睡一覺,醒來之後就能得知結果了。”


    安一的表情終於有所鬆動,在顧以南的勸解之下,微微點了點頭,她伸手,攥緊了顧以南的袖口,“要是手術動完了,你就過來叫醒我,我總要親耳聽到醫生說才放心。”


    這是她的固執。


    “好。”


    顧以南在安一眉心吻了吻,將安一送到了隔壁病房。


    這一整層樓已經被他封鎖了起來,外麵的媒體進不來,裏麵的消息也出不去,網上有關白凜受傷的消息也被顧以南控製住,免得輿論紛飛,將矛頭指向安一。


    而白凜的手術一動就是好幾個小時。


    當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的那一刻,醫生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摘下口罩和手套,不管掃過手術室門口站著的眾人,“請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家屬還沒到,我是他的經紀人,他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的神色有些凝重,仿佛白凜的情況不是太好,“好在東西砸到的傷口不是很深,縫了幾針,有一定程度的腦震蕩,如果今晚能醒來的話,就不會有什麽大礙。”


    “如果不能醒來呢?”經紀人聲音顫抖的問道。


    醫生看了一眼,已經看慣生死,無暇顧及眼前人的感受,直截了當的道:“如果今晚醒不來,很有可能就此變成植物人,不管是哪種可能性,你們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交代完這些事之後,醫生便去忙別的了。


    經紀人一臉驚慌失措地站在急救室門口,又十分無助地看向顧以南,“顧總,這……”


    顧以南的表情也陰冷了幾分,氣勢隱隱的壓迫出來,竟叫人不寒而栗。


    “於徹,去聯係最權威的腦科專家過來會診,務必要讓他今晚醒來。”顧以南淡淡的說道,語氣中卻是不容置喙,“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要把人請來。”


    “知道了,太太那邊是否需要請個心理醫生過來看看?”


    畢竟目睹了這樣的場麵,換做是誰都會有心理陰影。


    顧以南猶豫了半晌,卻還是道:“請,先讓心理醫生在醫院裏待著,有需要的時候我自然會找他。”


    得到顧以南的命令之後,於徹這才離開急救室,而不久之後,白凜躺在擔架上被推了出來,隨後緊接著送進了重症監護室,他的經紀人同時也在微博上發布了白凜在片場為了保護安一受傷的消息。


    雖然粉絲們表示理解和擔心,可有一群不聽勸告的私生飯,卻記恨上了安一。


    因為在這些私生飯眼裏,白凜之所以受傷,都是因為安一所害,而不是背後對水晶燈動手腳的那個人,可明明安一也是受害者,但她們卻絲毫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安一醒來的時候,白凜已經被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


    她探望過白凜之後,本想留在醫院中,可卻被顧以南拒絕,“陳叔的車已經在樓下的地下車庫裏,你進去,讓陳叔送你迴帝景城,拍戲的事以後再說,這幾天先好好休息。”


    發生了這樣的事,安一的確是需要休息一番。


    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想留在這裏等到白凜醒來,但顧以南顯然不讓。


    安一歎了口氣,“那我迴帝景城好好休息,你要在這裏留到多久?我又什麽時候再過來?”


    “我在這裏留到明天,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過來看白凜也不遲。”顧以南輕聲哄著安一,“乖,我都在考慮是不是要給你請心理醫生了,你如果不想讓我擔心的話,就先迴帝景城休息?”


    “好。”


    她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因為陳叔就在地下停車場裏等她,所以安一戴上口罩之後,便朝地下停車場裏走去。


    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很大,安一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那輛熟悉的車,反而是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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