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軒轅蠻持劍帶兵,待他落地後,黑峰停止了搖動。


    “軒轅慕,你在這做什麽!”


    軒轅慕很冷靜,他問著:“兄長傷勢可有好轉?”


    大皇子再次怒斥:“我問你為何在此處!”


    軒轅慕並未慌亂,而是有禮有節的對大皇子拱手相道:“我擔憂四世魔煞,便前來看看。”


    “撒謊!”大皇子怒氣一生,拔劍就朝軒轅慕揮去,因為手中有分寸並未傷及性命,而是用劍氣劃傷了軒轅慕的臉頰。


    隱秘在峰後的洛川心中一驚,就看到軒轅慕的臉頰出現刺目血痕。


    大皇子握緊劍柄,筋脈凸顯:“你哪來的好心擔憂魔煞,我看你是刻意跑來想要搗亂的。”他氣得不輕,說話也喘,“你知道我身上的毒要靠魔煞來解,便來看看如何破壞祭壇,這樣魔煞無法生息,我也便沒了機會,是也不是?”


    “兄長,你誤會我了,我隻是過來看看而已。”


    “你還敢撒謊,適才黑峰動亂,明顯是有人破壞祭壇,今日我若不給你一點教訓,當真以為我這大皇子隻是個擺設!”


    大皇子又一劍斬下,卻被軒轅慕靈巧躲過。這方惹怒了大皇子,他撲身而上,招招致命,似要在這祭壇取下軒轅慕的性命。


    洛川發現軒轅慕不敢還手,習慣躲閃,可退讓隻是一時,怎能次次躲過大皇子的兇狠。大皇子的刀刃堪堪劈在後背,隻見軒轅慕身體緊縮,忽而騰起兩雙黑色羽翼,攪起山間風波,朝大皇子眾人猛烈扇去。


    那雙羽翼烏黑發亮,根根分明,仔細一瞧,亮光竟是來自羽翼邊緣生出的金羽。


    原來軒轅慕的真身,是金鷹。


    “你竟敢現真身與我對抗,軒轅慕,你這是以下犯上,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兄長……”


    大皇子絲毫不給軒轅慕解釋的餘地,再者軒轅慕隻退不攻,幾招下來,軒轅慕便跪地嘔出血來。那雙強壯的羽翼將其身軀緊緊包裹,不讓其再受傷害。


    這般下去,軒轅慕必定殞命。


    洛川看著大皇子用腳踩著軒轅慕的羽翼,眸中生光,充滿憤恨。她若是現身出現非但解決不了他們之間的糾葛,反倒是給軒轅慕招來禍患。


    眼看軒轅慕被大皇子碾壓在地,他的唿吸越來越急促。


    想來今日就算死,軒轅慕也不會還手的。


    洛川心下一狠,在大皇子舉劍揮下之際,以指喚出第一道靈符向眾人飛去。靈符飛越險峻群山,它貫穿魔煞氣息,刺破寒風,終是化為錚錚利劍直逼祭壇中央。


    無名劍雖沒有實體,但其鋒芒有目共睹,它將大皇子的寶劍擊碎,碎刃四散而去,精準地割破了在場所有魔兵的喉嚨。眾人悉數倒下星魂俱散,大皇子有片刻的微愣,便被無名劍直指眉間。


    軒轅慕收了雙翼,一聲驚唿:“留情!”


    洛川隻是心間微動,那劍像是能感應似的,當即收迴。無名劍在空間旋繞幾圈,重新為符便是自焚之時。此情此景,大皇子哪還敢妄動,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軒轅慕,沉默地後退幾步,轉而就消失了。


    祭壇不可再留,軒轅慕帶著洛川火速離開。


    即便像洛川這般不知魔族世家的外人,都知道大皇子一定去告狀了。軒轅慕未敢將洛川帶迴宮內,而是悄悄將她帶至很遠的一處偏殿。


    那殿中蕭條的很,隻住了一位女眷,還養了一隻跛腳的大白鵝。


    軒轅慕將洛川安置下便匆匆離去,走的時候過於著急撞翻了搖搖欲墜的扇門,險些砸著大白鵝。洛川扶著破舊的扇門與殿中女眷麵麵相覷。


    洛川原以為眼前這位柔美的女子是軒轅慕哪位姐姐,誰料竟是魔尊二夫人。二夫人生性不喜交談,她將殿內僅有的甜點和香茶拿出來,便守在身側。


    殿內上下寂靜無聲,偶爾能聽見山中獸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腳邊的大白鵝一動不動,昂著脖子看著洛川。洛川終是坐不住了,她因為擔憂軒轅慕想出去看看,二夫人拉住她,這才開口說話:“你安生在這裏,他們是不會想到進冷宮搜查。”


    原來二夫人竟這般不受待見。


    洛川俯身牆頭時多少聽聞關於二夫人的事跡,約莫是個頗有姿色的丫鬟勾引了魔尊,繼而得了榮華富貴。想來二夫人也無靠山,要不然與軒轅慕怎會落得如此艱難處境。


    洛川說道:“多謝二夫人,隻是那大皇子癲狂,我怕他為難軒轅慕。”


    二夫人多有苦澀之意,她撥弄桌上的那盞殘燭,有些失神:“慕兒自小便是如此,就算被為難了也從不同我訴說。他大抵都習慣了吧。”


    饒是軒轅慕的親母,話語說得也太冷漠了些。


    洛川聽了也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二夫人又何嚐不是可憐,那些粗鄙醃臢的毒言哪句不是戳著她的心窩子。


    罷了。


    洛川還是涼薄,她不願意卷入軒轅內族之事。她略微狠了心,不管軒轅慕能不能解決此事,她都要再去祭壇,重新布陣。


    軒轅慕一身傷痕迴來,洛川已然料到。


    “軒轅慕,此事是我欠你,今後你若有需要我必當全力相還。”


    “阿洛,我救你並不是讓你還情,我是心甘情願的。”


    世上沒有比心甘情願更勞累人了,洛川有些心急,瞪了瞪軒轅慕:“我說你,旁人打你你就跑,高低是個活人還能被拿捏不成?”


    軒轅慕無奈笑之,他說道:“你與樂瑤還是不同。”


    “樂瑤樂瑤,我與她究竟哪裏不同?”


    “若遇相同此事,樂瑤從不讓我跑。”


    洛川自是不解,不跑被打麽。


    軒轅慕說:“樂瑤會說,把他們原地打死,不若就是其身死。”


    洛川眉頭一皺:“荒謬。”


    她口上這般說著,但心中憂慮。不知為何看到軒轅慕受盡欺負很不是滋味,她又不及樂瑤那般厲害,除了讓他跑還能幹什麽。


    軒轅慕適才在殿中與大皇子對峙,大皇子指責他居心叵測但又因沒有證據,去慕瑤宮搜了半天沒搜出什麽來。魔尊處理皇子間的分歧沒有千件也有百件,最終還是如同往常一般,不了了之。


    洛川所行目的已露,必定要討個結果。


    軒轅慕沉思片刻,道出一事:“四世魔煞盤踞黑峰已有萬年,你在祭壇設陣是無法成功的,如若不是魔煞受創無法現出,在場你我皆逃脫不了。”


    “你既知我無法成功布陣,為何還讓我去?”


    “阿洛,依你的性子,不去一趟怕是心有不甘,更別說會相信我了。”


    洛川被軒轅慕戳中心思,還厚著臉皮倔強著,她抱著胳膊鼻孔朝天哼了兩聲,心道你可是浪費了我一道符。她擺出那副明明是你欺騙在先的模樣,將那道德的製高點牢牢踩住。


    果真軒轅慕先開口道歉:“但我還是要懇求阿洛的原諒,我並非故意欺騙於你。所以,為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告知你如何能在祭壇布陣。”


    洛川連忙問著:“如何?”


    “軒轅皇室的血,方能開啟。”


    “你的血?”


    “我雖能助你布下幽冥詭陣,但是你卻渡不了四世魔煞。若我想的沒錯,幽冥詭陣皆是由最兇狠的妖魔之血所築,但它們與魔煞同出一脈,兩方相殘若是沒有靈力強大的基石作為支撐,恐怕行不通。”


    洛川想到神啟的長澤殿,那裏方位奇特,接連雷霆之怒,自是能震懾住魔煞。但想要尋求與長澤殿抑或魔域祭壇這樣的地方,實屬難事。


    軒轅慕說:“六界再無這樣的地方,但是卻有一物,能渡四世魔煞。”


    “何物?”


    軒轅慕沉沉一歎,如實說出:“南海北島,無燼石。”


    南海北島,有一無燼石,生於滾燙炙熱的火岩正中,它以自身之力鎮守著島嶼,隔了火岩與南海乃至四海流域的交融。曾有神啟戰將想收納此島的能量,卻被無燼石灼得灰飛煙滅,後來想要搶奪此時的六界眾人前赴後繼,無一不是消弭的例外。


    無燼石的能量,堪比偷天換日的元清鈴。


    洛川想要徹底扼殺四世魔煞,必須借助無燼石的力量。但想要從火岩之中拿到此物,堪比上九重天,還要難上加難。


    軒轅慕本不想說出,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說,洛川也能打聽得到。


    “無燼石。”


    洛川念著名字,擰眉思索。


    “六界都知無燼石有強力,可開山可隔流,能修煉亦能做基石,但沒有人能拿到它。它便就像個傳說,隻限於南海之中。洛川,無燼石四周流淌的應當都是岩漿,想要得到並非易事。”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一趟南海北島。”洛川下定決心,她一定要解決四世魔煞,除了不讓它挑起紛爭,最重要的就是救離影。


    “那我與你一同前去探探。”


    “你便罷了,”洛川提醒他偏殿的方向,“二夫人被囚禁,你若離開魔域,誰來保護她。”


    “可是……”


    “本來此事就與你無關,我取四世魔煞你沒有阻攔已是幫了大忙,現在還需你助我布下幽冥詭陣,至於無燼石,就交給我吧。軒轅慕,謝謝你,我知你性子平和,定是不願意與妖荒一同攻上九重天,屆時的場麵誰都不想看到,我雖是幽冥中人,但也願意出一份力。”


    “正因為你是幽冥中人,我才更擔心……”


    “有何擔心,不過一顆小小的石頭罷了,看我如何把它取下做基石。”


    軒轅慕隻當洛川玩笑話,待她再次前往祭壇布下幽冥詭陣時,卻臨時出意,將陣縮放置於自己的身體內。她以身軀為皿,暫時封印四世魔煞。


    也許洛川並不是臨時有意,而是早就計劃好的。


    她的決絕,讓軒轅慕開始相信,那顆被岩漿包裹的石頭也能被收服。


    四世魔煞失蹤,在魔域引起軒然大波。大夫人一口咬定就是軒轅慕所為,但族中長老說道軒轅皇室者眾多,魔尊九子六女皆能以血開祭,沒有證據能證明軒轅慕放走了魔煞。


    軒轅慕雖有族中長老撐腰,但依舊如履薄冰。他隻知道大夫人記恨生母,恨其跟了魔尊,此事盡人皆知,無可奈何。


    但軒轅慕也有不知之事,甚至除了大夫人和一族中長老,再無人所曉。


    那便是大皇子軒轅蠻的真實身份。


    大皇子實乃大夫人與族中長老私生,根本不是魔尊嫡長子。


    軒轅慕以血大開祭壇,縱人帶走四世魔煞,魔尊說軒轅皇子眾多,要看都有嫌疑。但隻有大夫人心裏最清楚,其他皇室在自己掌控之下,大皇子又不是魔尊血脈,何況還需要魔煞解毒,除了軒轅慕還能是誰?


    大夫人生生咽下那口氣,她一定要找機會除去這對母子。


    洛川並非一人前去南海北島,軒轅慕讓二夫人的婢女護她一道去。


    她還詫異冷宮偏殿中明明隻有二夫人,又哪來的婢女。隨後被那狂奔的大白鵝轉瞬變成一位妙齡少女而驚著了。


    大白鵝名叫從從。


    洛川腦海中想起什麽,這從從不是樂瑤幼時的玩伴嗎?


    軒轅慕如實相告,樂瑤以前確實養過一隻大白鵝作為靈寵,名字就叫從從。但軒轅慕的這隻從從非彼從從,乃是他自己孵化的,用作懷念罷了。


    從從用那張扁寬的喙口尖銳喊道:“主人!”


    洛川當時的表情:“……”


    於是她帶著隻會喊主人二字的大白鵝,前往南海北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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