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殿中拂寒欺負人的消息,不知如何傳了出去。


    天後知曉之時自是大怒,雨神隻領了千年靈力和鞭笞之刑,離影未受處罰,洛川更是安然無恙。天後壓根不在乎雨神,她隻在意洛川師兄妹二人。


    天君來到天後寢宮的時候,她就站在台階之上。


    天後雙目寒涼,直勾勾看著天君。


    “雲暉。”


    天君止了上階的步伐,對上天後的目光。


    “鸞笙,你許久沒有喚過我的名字了。”


    天君並沒有因為天後的不敬稱唿而不悅,相反,他很高興。天後雖然冷言冷目,宛若一座冰山,但她的心還在自己身上。


    “雲暉,洛川就是妖帝之女樂瑤,她沒有死,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天君愜意地踱著步子上了台階,與天後一同沐浴著九重天的聖光。他唇角有笑,聲音低緩:“我不擔心,鸞笙可是很擔心?”


    “我自是擔心,我們應當趁著局麵未變,殺了洛川,再尋妖帝和洛川的複生之謎,要是洛川清醒,記起過往……”天後說到此處,沉沉一歎,“或者拂寒想起了什麽,一切就都晚了。”


    “你怎麽確定洛川就是樂瑤?六界樣貌相似的仙者大有人在,至於是不是妖帝之女,還有待觀察,在這之前,如果錯殺無辜必會引起仙家猜忌。”


    “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如若真是樂瑤,必會危及神啟,”天後此時牽起天君的手,眉間有急色,“我更不能讓妖帝來傷害你,雲暉,眼下你到底能否看清,妖帝樂瑤都複生,那拂寒定是……定是什麽都想起來了。”


    天君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拂寒神力未歸,當然也憶不起過往。此事你擔憂過甚,怕是心急了些。你忘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洛川,而是雲嵐。”


    提起雲嵐,天後就更急了。


    “我兒心性單純,才會被人所騙。雲暉,你對雲嵐甚少過問,可是不喜歡他?”天後神色哀傷,垂下眼眸,“還是你坐了高位之後,心中已沒有我們母子。”


    “胡說。”


    天君白袍繁瑣厚重,有礙身體活動,但他還是張開雙臂將天後擁入懷中。天後聽著至高無上的主宰心跳,一時恍惚。


    “你們母子是我最重要的人,當年你為了幫我坐上主宰之位舍命相助,這些我都牢記在心。鸞笙,我會銘記生生世世,永不遺忘。”


    天後抬起眸來,隻是迷離須臾便很快迴過神。


    天君的私語險些讓她入了心,但其從始至終都並未正麵迴複自己該拿洛川和離影如何,更別說替她出氣。說到底,天君坐上這個高位便言不由衷,連枕邊人都開始推辭。


    她緊緊抱住天君,眼中卻湧出了寒光。


    昭羽知道天後鬱氣難解,她更是如此。


    此時銀都就在二人身後,昭羽喚他上前,問道:“你見過洛川,她到底是不是妖?”


    銀都迴想起當時的場景,他根本探不出洛川的身份。這一點讓他心裏很不安。


    “迴天後,公主,洛川她……並不是妖。”


    銀都沒有撒謊但也沒有說全,事關赤靈族的顏麵,他自知不能細無巨細地說於別人。倘若天後或是公主認為他無用武之地,那可真是災難。


    天後就算沒有證據,她也不相信洛川不是妖族。


    但銀都更不會說假話。


    天後疾步走到茶案旁,抿了口茶突然將盞杯用力摔在地上,抓住桌角平複怒火。昭羽看得很是難受,她隻能快些想法子。


    昭羽絞著衣紗,焦急地轉動思緒。


    天後開始揉著鬢角閉目養神。


    銀都什麽話都不敢再說,靜悄悄站在一角。


    突然間,昭羽眼睛亮了起來,她欣喜地上前一步:“姑母息怒,我倒是想到了個好法子。就是……”說到此,又有些為難。


    天後趕忙起身,追問她的下文:“無妨,說出來。”


    “姑母,雨神受雷鞭的地方,是在長澤殿,十萬年前長澤殿的四個方位被下過封印,當初魔尊和妖帝狼狽為奸,在我們九重天釋放了四世魔煞,煞氣還傷了眾多法力高深的仙者,著實讓人痛恨。”


    天後當然記得那次的四世魔煞,是最兇猛的惡魔。


    “四世魔煞是魔之氣,擾人心智。十萬年前思玨都險些中招,還是宋帝王恰在此處,用幽冥詭陣助其解了困。”天後微微蹙眉,想到了細節,“宋帝王再三叮囑不可開啟長澤殿的四角,詭陣需要一定的時間將煞氣化解,時間……算算正是此時。”


    昭羽顯然興奮,她點點頭:“是的姑母,那煞氣就快要化解,在化解前,我們將其最後的力量好好運作一番。”


    天後略有不解,不甚清楚昭羽的意圖。


    昭羽想到洛川就恨不能親自動手,她冷冷一笑:“姑母說她是妖族,她便是妖族,不僅是她,還有神獄中的離影,此人身份更是存疑,定要將二人一起除掉。六界皆知赤靈族能識妖魔,也是因為赤靈族與生俱來的神力。”


    銀都聽到事關自己,他看向昭羽。


    昭羽並未看他,而是跟天後繼續說道:“姑母可秘密帶著離影去受鞭笞之刑,我引洛川前去,她必定會拚命守護自己的師兄,皆時銀都用神力打開四角,放出煞氣。他們二人染了煞氣,我們就可名正言順的就地誅殺。銀都……”


    她迴過頭來,給了銀都一個眼神。


    “銀都,屆時你看他們,可是妖族?”


    “這……”銀都張了張嘴,本欲拒絕,但為了不傷昭羽的心,婉轉開口道,“我聽聞四世魔煞是思玨仙君險些用命換來的,如若我打開,豈不是……”


    昭羽沒料到他會反駁自己,將其一瞪,銀都接收到目光當即閉言。


    天後沒有在意,她已在腦海中將此事過了一遍,覺得此計甚好。


    “昭羽,這件事情你可不能給我辦砸了。”


    昭羽頷首:“是,姑母。”


    殿上銀都險些駁了昭羽的顏麵,二人在花園中獨處的時候吵了一番。


    銀都自是不敢大聲出氣,隻敢弱弱辯解。


    昭羽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也不想看他,對著空氣說道:“你若之前辦事得力,哪還需要我今日想的法子,你沒瞧見我姑母很是生氣,她沒有為難你可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四世魔煞非同一般的煞氣,擅自開啟封印,難保煞氣未消卷土重來。”


    “嗬,說到底你是怕了?好,你不去,我去,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來找我。”


    昭羽一甩袖被銀都抓上,銀都怎舍得讓她去冒險,即便心中九分不願,那一分也會為她而改變。銀都逆光而站,拉著香袖低著頭。


    “我去,你別去,那裏危險。”


    昭羽瞬間臉上堆滿笑,她輕輕靠著銀都的肩頭,嬌俏的貼了貼。銀都微微頷首便能吻上她的鼻尖,再順勢往下攻略那張紅唇。


    激烈的氣息交纏過後。


    昭羽說:“銀都,你好好做,隻要姑母高興,我一定找機會讓她給我們賜婚,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知道嗎?”


    “嗯。”銀都的臉頰還氳著紅光。


    昭羽很滿意,她理了理淩亂的衣裳和發髻,餘光未看見旁人,又親吻了銀都方才離去。


    長澤殿給雨神行完雷鞭之時,天邊的雲約莫淡了些。


    思玨喚來侍女,將手中小巧的錦盒遞過去,細細囑咐:“親自交給雨神萬不可讓任何人看見,告訴她黑色的藥丸一日三次內服,紅色的藥丸碾碎入水,用於沐浴,可記清楚了?”


    侍女辦事沉穩,將錦盒謹慎放入袖中,道了句清楚便退下了。


    思玨唉聲歎氣一會,還在看著遠處的雲朵。


    半盞茶之前他剛讓百裏偷偷護著雲嵐前去百花仙宮,小凰鳥涅槃需要有人相助,雲嵐的治愈之力豐厚純粹,比拂寒還要更勝一籌。


    臨去前,思玨也給百裏勞心勞肺叮嚀一番:“是讓你帶著殿下辦正事的,不是叫你談情說愛,你要是見了情人而丟棄太子,我可不會顧及拂寒的麵子,定叫你好看。”


    百裏漲紅了臉,那紅色不啻於天邊的彩霞,叫人想笑。


    誰人能懂思玨仙君的那顆心呐。


    他憐惜百裏悲慘的追妻事跡,上古獸立了誓言絕不反悔,讓人不見心上人也未免還狠心了些。思玨雖與百裏相處不多,但信他能謹言慎行,不給別人添麻煩。


    眼下拂寒入了冰鏡療傷,要說還有什麽事,也就是自己手中的事了。


    上蕪宮幾位身強體壯的仙侍從府內抬出數個箱子,落在思玨腳畔。


    思玨抱著胳膊又是仰天長歎。


    仙侍說道:“仙君,咱們府內所有的法器、仙丹、心法,還有您珍藏的珍貴文墨都在這裏了。剛才淩霄殿來報,天君準備的禮品也悉數整理妥當。小仙計算了下,足有一百多件。”


    思玨不忍看,就怕看一眼就舍不得。


    他倔強的不讓眼淚留下來,悲傷說道:“但願雲嵐那個渾小子將來還記得我的好。”


    幽冥雖然與神啟有所誤會,但終究是雲嵐造的因果,賠禮道歉這是應當的。


    但誰去賠禮是個技術活。


    雲嵐畢竟是神啟未來的主宰,親自前去不太妥當。子不教父之過,若讓天君去更是抹了九重天的威嚴,極其不妥。


    最好選一位身份與地位,能同雲嵐和天君不相上下的神者。


    關鍵得能言善道,最好得眾人信賴。


    思玨兩指捏住青絲,往後瀟灑一甩:“如此說來,便是本仙君了。”


    他去得去,不去也得去,還不如自告奮勇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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