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靄最終還是點頭。


    第二日,紀青靄自己在書房研墨時,她聽見外麵春麥和夏菽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還沒靜心,幹脆將門口的兩人喚了進來。


    “說什麽呢?”紀青靄問。


    夏菽眉眼間有些躲閃,而春麥則是瞪了她一眼。


    紀青靄抬頭,停下手中的動作,“怎麽都不說話?”然後她點了夏菽的名字,“夏菽,你來說,是不是又在外麵打探到什麽消息?”


    她身邊的四個丫環裏,就隻有夏菽一人是咋咋唿唿的性子,也最是耐不住寂寞。從前在餘杭時,夏菽就是個“包打聽”。別人大院裏的瑣事,她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現在夏菽被紀青靄點名,她咬了咬唇,“其實也沒什麽……”夏菽惱自己剛才冒冒失失地跑了過來,還被自家主子逮了個正著。


    “嗯?”紀青靄眼睛盯著她。


    這雙眼睛裏清泠泠的,沒什麽威壓,但讓夏菽看了,就是不敢再隱瞞。


    “今早奴婢去膳房,遇見了鹹福宮的宮女。昨日是姝美人侍寢,今早皇上就解了她的禁。”夏菽說。


    她雖然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但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有些憤怒。


    那日她沒能跟自家主子一起進宮,但事後也聽說了她家主子在宮中發病的消息。那多危險啊,當年她跟春麥幾人見識過紀青靄發病差點要一病不起的樣子,每次紀青靄發病,她們都要暗暗捏一把汗。


    鹹福宮的人把她家主子害成這樣,怎麽能這麽快就放出來?


    紀青靄聽完夏菽的話後,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知道了。”紀青靄說。


    可能她的語氣太過平靜,夏菽忍不住抬頭朝她多看了眼。


    但是現在她家主子已經在專心致誌地磨墨,壓根就沒分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等到夏菽和春麥出去,關上房門後,紀青靄這才鋪平宣紙。


    夏菽的話並不是沒有在她的心頭掀起波瀾,但她沒有因為姝美人的一次侍寢就重獲自由而感到氣悶,她借此機會,看清楚了一件事。


    李同顯吃軟不吃硬。


    至於後宮的規則,他才是規則。


    旁的都不重要。


    距離萬壽節還有十來日,李同顯接連著十幾日都不曾進後宮。前朝之事千頭萬緒,越是臨近萬壽節,京城裏來往的外地人就越多。尤其在驛館裏,幾乎都快要住滿使團的人。


    大夏周邊有不少附庸小國,在萬壽節來臨時,紛紛入京給皇帝賀壽獻禮。


    紀青靄在琉璃閣裏,聽夏菽說了好幾次後宮的嬪妃們去大明宮送湯水。不過,無一例外,都被張義德擋在門外。


    張義德此舉是受誰的旨意,不言而喻。


    紀青靄沒去湊這熱鬧,哪怕這期間慈寧宮那邊的人都催促了幾次,她也沒動。


    不過,紀青靄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動作。


    她先前想要用一個荷包糊弄李同顯的生辰,被春麥不軟不硬地勸下。現在,她就給大明宮那位送了個香囊。


    不是生辰裏,就隻是尋常的一個香囊而已。


    張義德在看見琉璃閣的宮女過來時,他腦子都有些大了。


    因為最近皇上久不進後宮,宮裏的娘娘們都使出渾身解數,一個兩個的都朝著大明宮奔來。想要見皇上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門,今日有嬪妾親手燉煮的銀耳蓮子羹,明日就有親手做的芙蓉酥,甚至還有的庭院裏開了一朵花,想要邀請皇上一同觀賞,各種五花八門的理由都能找出來,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無聊小事,不過就為了見殿內的人一眼。


    正是因為這樣,張義德昨日便挨了訓斥。


    李同顯顯然不耐煩這一趟接著一趟的通稟,下令說下次還有嬪妃來此地叨擾,全都罰禁足七日,省得在他耳邊嚷嚷得令人煩悶。


    “春麥姑娘。”張義德看見是紀青靄身邊的最信任的大宮女過來時,臉上還端著一副叫人挑不出來任何錯的笑。


    春麥將手中的托盤遞給張義德,“公公安好,我家主子聽聞皇上今日裏政務繁忙,所以特意繡了一個清神醒腦的香囊,還請公公幫幫忙。”


    說著這話,春麥很懂事地又朝著張義德手裏塞了一塊銀子。


    張義德聽完這話後,心裏鬆了一口氣。


    不是非得要來見主子的,那就好。


    他現在是摸不準自家主子對這位琉璃閣的青美人到底是個什麽態度,要說慈寧宮那位想做的事,他家主子早就知曉。原本以為青美人的出身,必然是會遭自家主子厭棄,可先前發生的那些事,張義德已經摸不準這位主子的脈。


    在不知道紀青靄在自家主子心裏的位置到底是什麽樣之前,張義德不願真的跟琉璃閣的人交惡。


    “春麥姑娘盡管放心。”張義德笑眯眯說,隻要不是青美人想要求見皇上,一切都好說。


    當張義德在李同顯午休時,呈上托盤裏的香囊,李同顯隻掃了眼。


    他沒問是誰送的,但張義德不敢不說。上一次太醫院的事,他挨了訓斥,也長了教訓。


    李同顯聽見“琉璃閣”三個字的時候,終於再次將視線落在了托盤的香囊上。


    李同顯從托盤裏拿起了那隻香囊,在香囊上,繡了兩支頗為簡單的勁竹,鬱鬱蔥蔥。能看出來,這香囊針腳細密,做工算是極好的,但是繡工,有些粗糙,很一般。跟宮裏的繡娘相比,完全就沒法比。


    李同顯嗤笑一聲,隨手放在了一旁。


    等到午休結束,李同顯坐在案幾後,掐了掐眉心。


    夏日接近尾聲,早晚已經變得涼爽,但午後仍舊讓他覺得燥熱。


    上午見了使團的人,有些頭昏腦漲。


    李同顯正想要叫張義德再給殿內添些冰,忽然鼻翼間就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草藥香氣。


    這味道很淡,但一縷落進鼻端,像是靈台都清明了幾分。


    李同顯微微挑眉,視線再一次落在了那個中午他還挺看不上眼的香囊上。


    太後的侄女送個禮物,也如此不走心。


    這是他中午看見紀青靄送來的香囊的第一反應。


    拙劣的繡工,甚至在他十幾日不進後宮後,這才姍姍來遲找過來。甚至還是隻派來了個宮女,自己都還在琉璃閣裏。李同顯甚至都快要懷疑紀青靄是因為看見後宮別人都來大明宮前走動,她自個兒不來顯得異類,這才派人送來一隻香囊糊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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