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虎是二狗的大妹妹,比二狗小4歲。


    三虎來得最不是時候。


    那時候全國上下又在搞運動。二狗的爸爸過得很不順利,好像在單位有人檢舉揭發他。


    二狗有一次半夜醒來,聽見爸爸在哭,邊哭邊說:“我沒有錯,我沒有錯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二狗睜開眼睛,看見爸爸坐在床上,拿頭往牆上撞,邊撞邊哭。媽媽在一邊含淚看著他。


    二狗嚇得把頭縮迴到被子裏,也哭。她能有什麽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才4歲。


    三虎出生了,媽媽一點奶水都沒有。那時候又買不上牛奶,好不容易托人買來餅幹,給她用開水泡餅幹吃。


    三虎就這樣長大了。身體特別弱。比家裏別的孩子都弱很多。


    媽媽說,三虎從小就氣性大,才一兩歲,一生氣就把頭往牆上撞,跟她爸一樣一樣的。


    三虎跟家裏別的幾個孩子都不一樣。別的孩子雖然也調皮,但是還都聽爸爸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把學習放在第一位。


    三虎從小就表現得特別叛逆,一點都不愛學習,也不聽大人的話。


    用媽媽的話講:“讓她打狗,她偏要攆雞;讓她往東,她偏要往西。”特別不好帶。


    媽媽說:“早知道你這麽淘氣,應該一生下來就把你扔到水裏淹死。”


    因為媽媽說,在她小的時候,在老家,人家家裏如果生了女孩子不想要的話,就悄悄放到洗澡盆裏用水淹死。


    當然這是玩笑話罷了。孩子再淘氣,再不聽話,也是自己的肚子裏生出來的。爸爸媽媽還是很疼孩子的。


    三虎雖然淘氣,不聽話,身子骨又弱,但長相是最漂亮的:皮膚特別白淨,腰特別細,一雙水汪汪的丹鳳眼。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漸漸地三虎長大了,上小學了。二狗和哥哥的成績都能拿個年級前幾名,三虎卻隻能混個中等。


    三虎上到二年級沒幾天,老師來家訪了。


    老師說三虎的同桌跟他告狀了,為什麽?


    那時候,同桌的兩個同學,坐的是一條長木凳。三虎一上課,就把那屁股不停地扭呀扭呀,把個凳子晃得像個撥浪鼓,害得她的同桌根本坐不踏實,也沒法好好聽課。


    而且她一上課就晃,一上課就晃,屁股根本坐不住凳子,沒有消停的時候。


    把二虎和媽媽笑得呀,這確實像三虎,一時一刻也靜不下來。


    每天放學迴家,哥哥,姐姐都老老實實地趴在那兒寫作業。隻有三虎在家裏跑來跑去,搶著跟媽媽幹活兒。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想去做作業。


    前麵說過,三虎認了個幹媽。二狗和哥哥也管這個阿姨叫幹媽,後來上高中還在幹媽家住了好幾年。


    三虎是怎樣認下這個幹媽的嗎呢?


    那是一個星期天,剛上小學的三虎跟一幫家屬院裏的孩子們在一起玩。


    有一個男孩家門口停了一輛解放牌卡車,原來是人家家裏來親戚了,親戚是開著卡車來的。


    這個男孩驕傲地對小夥伴們說:“我舅舅是在縣城開卡車的,他可以帶我到縣城玩。”


    三虎一聽好羨慕,說:“真好啊,那我們能不能也坐你舅舅的車,讓他帶我們到縣城去玩?”


    男孩愛顯擺,立刻說“當然可以,我舅舅可喜歡我了,我讓他帶,他就帶我們去。”


    男孩立刻迴家把舅舅叫了出來,很快就跟舅舅說好,讓舅舅開車,把這一幫孩子拉到縣城的舅舅家裏玩上一陣子,再一起送迴來。


    這幫孩子有的坐進了駕駛室,有的飄了大(車)廂,生平第一次坐上了卡車,卡車開進了縣城。他們別提多開心了!


    三虎跟著大家一起在那個男孩的舅舅家玩。她東看看西看看,覺得很好奇。


    三虎看到有一間房子的桌子上放著一袋蛋糕,看著好好吃的樣子。


    大概小時候吃的油水少,身子弱的緣故,三虎特別饞,特別愛吃好吃的。


    她看到從沒吃過的蛋糕,一激動,拿起一塊兒就往嘴裏送。


    “誰讓你吃我舅舅家的蛋糕的?你都沒經過我的允許就亂動東西,真沒有教養!”


    正在這時,那個男孩從另外一個房間一下衝了過來,對著三虎大聲嗬斥。


    三虎的脾氣也不軟。她聽男孩這麽說,立刻把沒吃完的蛋糕往桌上一放,說“不吃就不吃,有啥了不起的!”


    那個男孩說:“喲?你還強嘴呢!有本事你不要坐我舅舅的車,滾出我們家!”


    “滾就滾,誰稀罕呀!”三虎氣壞了,推開門就走了。


    三虎在路上一陣子亂走,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了?


    她那時才七八歲,第一次來縣城,根本就不認得路。她覺得走過的路是卡車開過來的路,可是家呢?家在哪兒呢?!


    天漸漸地黑了。三虎越走越累,越走越覺得陌生,心裏也越來越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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