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康城

    薄雨弄寒,斜照弄晴,當我們風塵仆仆的趕到天康城的時候,天空正因為雨水的衝刷而泛著微微潮氣。我皺皺鼻子,天康城的繁茂得燃盡了城中所有人的眼,雨後的空氣整個天康城籠罩在一片氤氳之中。那種粘膩的空氣我並不喜歡。更不喜歡周圍的潮濕。

    但我的厭惡感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我被眼前天康城的景象震撼住了。國都啊,真不愧是國都!大街上顯示了一派繁榮的景象,雖然剛剛停雨,但天氣似乎並沒有對這擁擠的街道有什麽影響。人們還是自顧自的進行買賣,吆喝著一些我聽不懂的地方言語。

    我從車簾裏探出頭來,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我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這次師兄並沒有帶我住店,而是讓馬車停在一個名叫‘萬澤堂’的地方,我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師兄看我連問都不問,叫住我,“你都不問問我這是什麽地方?”

    我擺出了一副看白癡的表情,“我為什麽要問,你帶我來的,不是你朋友家就是你家,總之不會是你死對頭家就是了。別廢話了,我累了,趕緊歇息,明兒我還要去逛街。”與師兄相處了幾天下來,我發現我們之間的默契越來越好了。可能他以前對葉婉妮就是這樣,可是對於我,桑梓玥,這種類似親情的感覺,那種哥哥的包容,卻是我頭一次體會到的。很溫暖,讓我感覺到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

    這時很應景的,一個山羊胡子老頭走了出來,“公子,你可算是到了,老奴已經等候多時了。晚膳和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公子隨時可以休息。”我挑挑眼看看他,“你家?”他無奈的點頭,道:“你剛剛不是都猜到了嗎。”

    “真沒想到啊,你家還挺氣派的,行,你這師兄沒給我丟臉。”說完我轉頭就衝進門去,丟下身後滿臉黑線又嘴角抽動的他。

    進了萬澤堂後,我突地停下腳步,怎麽個情況,我是不是走錯了。剛剛在外麵看是那麽安逸的一座院落,怎麽進來之後卻到處都是匆匆忙忙來往的人。他們似乎都無暇顧及周圍的人。我瞪著眼睛看著周圍。

    “嗬嗬,發什麽愣,還不進去。”聽到師兄的笑聲,我轉頭疑惑的看著他。“你家是幹什麽的,不會是招惹了什麽仇家吧,大家都匆匆忙忙的,逃命嗎?”他無奈的看著我。解釋道,“這是個醫館,別忘了我是大夫嗎。他們匆匆忙忙的都是在幫病人準備藥材,你應該知道,對於大夫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抓緊時間才能更早的為別人減輕病痛。而且,人命是很珍貴的,不容許一點懈怠馬虎。”我又看了看他們,果然個個表情認真,真不知道我這個師兄平時是怎麽教導這些小徒弟們的,“走吧,我們進去,你不是累了嗎。”說罷,師兄帶著我向後院走去。

    這個萬澤堂真的很大,處處飄著一些草藥的香味。到了內院,我發現這裏一切都很簡單。師兄說他不經常迴來,所以總是空著,時間久了,吃了必備的一些東西,也就不再安置了。

    我吃過晚飯,便找了間客房開始休息了。舟車勞頓,我真的有點吃不消,入眠後就一覺睡到天明。

    翌日清晨,我被窗外吟唱的鳥語喚醒,張開雙眼,果然一日之計在於晨。陽光照在窗欞上,形成斑駁的影像。

    我今天特意向管家要了一身男裝,說實話,我並喜歡這裏的女裝,層層裹裹得很不舒服。管家他我找了一身月牙白的男裝,由婢女服侍我穿著妥當後,我出了房門尋師兄去。到了師兄的院子,卻發現沒有人。我詢問小廝,得知師兄在外廳。便又向外尋去。

    遠遠地,我就看見那熟悉的青衫男子,幹冽而飄逸,塵埃拂袖,正在為一位老漢開方子,並且不斷的向他囑咐著什麽。我沒有過去打擾他,都說專注工作的男人很吸引人,果然,師兄還是適合那種醫者慈悲的氣質。

    等他忙完了最後一位病人,也接近午飯的時間了。師兄看見那遠遠站著的我,有些驚訝,大概是剛一眼沒看出來我是誰。他走近我到,“來了怎麽不進來。”我笑笑,“不想打擾你啊,都中午了,我很餓了。你請我去外麵吃好不好,你說過今天要去逛街的。”他笑著點點頭。

    昨天的小雨,將天康城洗刷的更加幹爽,氣息清新。我和師兄並肩走在街道上,也引得不少迴頭率,稍稍滿足了我微薄的虛榮心。

    剛走到酒樓門口,就聽見一陣嘈雜聲,隻見一群人圍著一個瘦弱的渾身泥汙的男子拳打腳踢。我有些看不過眼,衝上前去阻止道,“住手,你們這麽多人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毆打他人,還有沒有王法。”

    那些人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怎麽,你還想管閑事啊,這乞丐在我們酒樓門前乞討,就是給我們找晦氣,我們趕他走天經地義。”

    我看著他們口中所說的乞丐,雖被打得有些淒慘,衣衫淩亂。但是卻掩飾不住一雙清明的眼睛。我望向了了那雙眼睛,那裏沒有祈求,沒有卑微,有著的是一種堅定。有那麽一瞬,我好像看見了從前的我,嘴上雖然不說,也是那麽倔強的眼神,那麽堅定不屈服。

    “你們這些人也太過分了,就算要趕人也不用下此毒手。有沒有點道德心,天康城有你們這樣的人,簡直是給我們康源國抹黑。”我激動的大聲道。

    而那些大漢也有些臉麵掛不住,狠狠的開口,“小子,再說話,大爺們連你一起打。”我剛準備發作,大家誰怕誰。

    就聽師兄開口,“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動手。”那些大漢轉眼看向師兄,頓時有一人神情大震,顫顫的開口。“清澤公子?你是清澤公子?對,一定沒錯。公子,自從上次得公子相救,我娘的身體好了很多,現在已經能動了。公子,您就等於我的再生父母。”頓時人群沸騰了起來,在天康城誰不知道清澤公子的大名,濟世神醫的稱號不是白叫的。

    那個大漢又開口,“不知是公子的朋友,多有冒犯,還望公子見諒。為表誠意,還請公子上樓,讓我聊表謝意。”

    師兄看都沒看他一眼,道:“不必了,我還有事。”說罷準備拉著我走。因為現在人群可以形容為狼群了,哥哥眼冒金光的看著師兄。

    “等等,師兄。”說罷,我走到那乞丐身邊,他那雙眼睛還是那種無謂的眼神,我看著他說,“跟我走吧,你的氣度可真不適合做乞丐。”語罷,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震驚,我朝他笑笑。又轉過身,麵對那幾個大漢,厲聲道,“你們記住,以後不要隨意辱人,即便是乞丐,他們也有尊嚴。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乞討度日。要記得,辱人者,人必辱之!”說罷,我拉起那乞丐便走出人群。

    我和師兄將那乞丐帶迴家,差人幫他清理一下,又為他準備了幹淨衣服。當那乞丐換裝出來時,我和師兄真是不敢相信眼前那幹淨清爽,氣質儒雅的男子就是剛才那滿麵狼藉的乞丐。這樣一個斯文的男子,怎麽也應該是個文人雅士類的啊。

    我詢問了那男子的來曆。原來,那男子叫展逸,生於一書香世家,但後來家中生了變故,父親去世,幾位兄長和姨娘要分家。展逸的母親是最後一房小妾,為人生性平淡,不願與人相爭。展老爺西去後她也終日鬱鬱寡歡,不久就跟著去了,臨終時,她要求展逸完成展老爺的遺願,光耀門楣。於是葬了母親後,展逸就帶上為數不多的 盤纏準備考出點名堂來。結果,在上康都的路上,盤纏被人偷了,他就是這樣一路乞討來到這裏。如果今天沒有遇上我們,可能他還要乞討上一陣子。

    我和師兄聽了他的經曆,覺得終是一可憐人,能幫則幫,並且也隻是一些小忙。所以給了他一些銀子,師兄又修書一封給太傅,當年太傅大人的頑疾可是連宮裏禦醫都束手無策,可是在師兄這裏就妙手迴春,太傅大為感激,許諾將來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師兄在信中說明展逸的事情,希望太傅給他個機會參加公正選拔,成事與否就看展逸得造化了。

    展逸得知師兄相助,感激不盡,其實我和師兄在和他談話間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很有見解的人,無論人與事都有自己獨特的感觸,又滿腹經綸的,將來一定可以出人頭地,幫幫他也隻是將這榮耀提前一些而已。

    隻是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展逸的才華真是經天緯地,隻是就因為我們這小小的幫助,卻啟動了展逸命運的齒輪,推動了他波折的一生。

    終於考完試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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