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龍華看她妄自菲薄的樣子,輕輕一笑說,“郡主不必過於憂心,你也不用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現在的情形對你很有利。”


    “幾天前又有變量出現,確實是出現了一線生機。不如你先跟我迴耶城,我們路上再細細商量。”


    雪梨才不信他的鬼話連篇,什麽叫又有變量出現?難道天上掉下一個郡主替她去和親嗎?


    我信你個大頭鬼,糟老頭子,不,糟小夥子壞的很。


    話說迴來,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多大,目測他得二十八九歲了,可長得高的人會顯老,特別是他整天風餐露宿的在外麵打仗,皮膚粗糙,更看不出到底幾歲了。


    她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甩掉,直把對麵的男人看的嘴角彎彎。


    一束陽光射進來,最亮的一束,正好落在她的肩上。


    烏黑的發,雪白的臉,玫瑰般嬌豔的紅唇,在這逼仄的山洞裏,這一切都美的驚心動魄。


    分明還是清晨,英龍華卻覺得有些熱,難耐的燥熱,陌生又熟悉,尷尬又奇妙。


    他看著她鮮活生動的雙眸,喉頭滾了滾,眼神幽暗,眼中全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


    一聲高昂的咕嚕咕嚕響聲,打破了這份美好。


    這會兒洞中的美人忽的臉紅起來,蹙起秀眉,臉紅紅的撅著小嘴帶著幾分委屈的說道:“我,我餓了。。”


    英龍華撲哧一聲笑出來。


    笑什麽笑,還不是你把我的晚飯搶走了,害的我餓了一夜。


    現在又不能當著他的麵從空間裏拿出食物,自己又不會打獵,當然要他這個糟小夥子出去搞點吃的了。


    兩人爬出山洞,四周是紅褐色的石林,正麵是烏壓壓的樹林圍繞,不遠處從石縫中潺潺流下的山泉劃過背陰麵的青苔,無聲無息的投入一個小汽車般大小的水潭中。泉潭邊的空地上青草茵茵,有一棵麵黃筋瘦的巨大枯樹孤零零的在那站崗,晨曦中頗有些枯藤老樹昏鴉的詩意。


    英龍華有兩個狗腿子小跟班在身邊,他一個口哨,那兩個小畜生就出去打獵了。那小狗趴在英龍華身邊時,伸著粉紅色的舌頭跟個寵物狗一樣安靜,可一出去打獵就判若兩狗,一看到獵物目光瞬間就帶上了野性,跟個真正的獵人一樣,嗅覺靈敏,奔跑如電。


    這裏的野物很多,小黑狗和紅隼配合默契,一個在地上圍追堵截,一個在天上輔助空中攻擊,不一會兒,那一鷹一狗就抓迴了幾隻野兔。


    英龍華更是不得了,他身形飄逸,沒一會兒就用弓箭射到了一隻野山羊。要知道這裏的野山羊是會爬山的,它們都是成群結隊的在半山腰上棲息。可能是山下多了一位女性觀賞者,英龍華故意顯擺自己的身手吧,他牽住一根長長的藤蔓,在數十米高的岩石縫隙中輾轉騰挪。


    他看準時機,一箭得手,射穿一隻最肥美的山羊,立馬露出一個誌得意滿的笑容,大手順勢放開抓著的藤蔓,以一個驚險的不能再驚險,華麗的不能再華麗,誇張的不能再誇張的自由落體方式,踩著不同高度,嶙峋豎立的石林,連續輾轉翻騰,最後以一個漂亮的騰空翻,展現出超卓輕功的風采後,輕巧的落在雪梨眼前。


    晨曦中,美人恍如會說話的眸子中急速變換著驚訝和驚豔,必須承認,一個身手了得的帥哥在你眼前表演完這一套完美瀟灑的動作,對視覺和心靈衝擊力真是無法形容的。


    英龍華一臉得意,雪梨內心卻在叫囂著。


    大哥,你光顧著表演了,打到的獵物還沒拿迴來呢!


    雪梨一陣無語,嘴唇張了幾下也沒說出一句話。


    沒一會兒,山上就下來幾個黑衣人,把英龍華打到的山羊抬了下來,原來他還有小弟在山裏,怪不得能這樣耍帥呢。


    英龍華帶著幾人來到水潭邊,和幾個漢子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野兔和山羊,生起柴火開始烤肉。雪梨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那兩隻兔子和羊腿烤了半天才烤好,英龍華照例是先把那兩個跟班喂飽,又給兄弟們分好食物,最後兩人才開動把早餐解決完。


    吃完飯他還從兜裏掏出一個蘋果遞給雪梨,雪梨眼睛彎彎的接過來,嘴角忍不住的翹了起來。


    。。。。。


    一穹如洗的藍天,草長鶯飛的草原。


    英龍華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雪梨坐在他的身前,兩人親密無間的坐在一起,已經走了七八日的路。一路春景蝶麗,橫跨了整個石林來到一片陌生的草原。


    他身邊幾個暗衛給兩人送了不少吃的用的,兩人吃喝不愁,說是在趕路,可他走的很慢很慢,不如說兩人正在遊山玩水的度假。


    十幾萬平方公裏的蒙古草原,卻隻居住著三百萬人民,一路走來,越覺得綠油油的草原一片空曠和廣袤無垠。仿佛天地萬物都消失不見了,隻留微風吹拂草地發出的沙沙聲迴蕩在腦海。


    身後的男人像山般雄偉,他把她整個的圈在懷裏,身上好多天沒洗,還散發著陣陣孜然味,一開始她是聞不慣的,後來也漸漸習慣了,還有點上頭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這短短的幾天行程,英龍華把他的個人魅力和思想高度展現了個淋漓盡致。


    當初文相禮和雪梨私下談論過他,聽文相禮說,英龍華是西突厥的軍中戰神,戰爭傳奇,英玄華手裏八成的兵力都在他手裏。他十幾歲就率大軍西征北征,戰無不勝功無不克,取城奪堡立下赫赫戰功,給蒙古得來了數不盡的土地城池和珍寶。


    短短幾天的相處,也算讓雪梨見識到了他的人格魅力。


    每天除了趕路之外所有的休息時間,他選擇的落腳點,總是刻意選擇豎著圖騰柱的流浪牧民帳篷外。


    糊滿牛羊幹糞餅的肮髒帳篷,纏著破布的古老圖騰柱,浸滿了曆史的味道和風霜。麵目黢黑的牧民,看到他們手裏的武器緊張無措的眼神,一臉髒兮兮的孩子天真爛漫的笑臉,和星星一樣的目光,都深深刺痛著雪梨柔軟的心。


    渾身充滿英雄氣概的英龍華不顧旅途的勞累,總能抽出寶貴的時間和牧民把酒言歡,宣傳薩滿教義,給他們寫上一些蓋著自己大印的像證明文件似的羊皮手絹,雪梨也不懂,大概就是遇到軍隊和戰爭的話,拿出來管用的東西。他還會把小孩子抱在腿上,教孩子識字,數數,給他們講故事,教他們看天上的星星辨別方向。要是遇到生病的老人孩子,他還會慷慨的給藥給錢。


    他把自己最大的善意給予這些牧民,也會力所能及的給他們一切幫助。


    如果得知有一些兇猛的野獸或者強盜騷擾牧民的日常生活,或者對他們的牛羊牧群產生危害,英龍華還會親自帶著暗衛抽出時間來剿殺躲藏在洞穴和丘陵中的禍害。


    這些舉動看似平常,但隻有親身經曆親眼所見之後,才能感覺出其中的偉大。


    一個貴族沒有剝削壓迫平民,沒有高高在上把人民踩在腳下,沒有仗著身份讓牧民伺候服侍他,沒有強搶他們的女人和女兒取樂。反而還在幽暗肮髒的帳篷裏給他們宣傳真神的祝福,關心他們的生活,關心孩子的成長,為他們鏟除邪惡。這到底有多難能可貴?從那些牧民的眼裏,雪梨就知道了他的可貴和可敬。


    雪梨眼中對他的敵視和憤恨早已煙消雲散。


    看到雪梨懵懵懂懂的,他還好心的給她解釋道:“草原上很多流浪牧民,終其一生,都在和溫飽和活下去做鬥爭,草原上的天氣就像孩子一樣,今天陽光明媚看似美好,明天大雪冰雹一陣惡劣的天氣和大幅度的降溫就會要了他們的命,那些羊群牛馬可能因為一場暴風雪就會全部被凍死。”


    “一個狼群一個野豬群和一夥強盜在正規軍眼裏算不上什麽,但是對這些牧民來說,就是噩夢般的存在,我的隨手幫助,就能讓他們今年都能睡個好覺。”


    英龍華和幾個暗衛辛辛苦苦的去幾十公裏的地方剿匪打獵,弄的渾身髒汙,十分辛苦。這天他們幾個就全副武裝的去消滅一個野豬家族,成年山豬的體表都有一層樹脂,砂石和淤泥裹成的盔甲,要是成年野豬發起狂來,憑借銳利的獠牙,粗壯的身體,勇猛無畏的狠勁,熊瞎子都要退避三舍,就算有獵槍霰彈槍的現代軍人都不敢輕易招惹。


    可他們幾個人帶著一鷹一狗,隻去了半天,就把那野豬家族十幾口子都消滅掉了,拉迴來的大家夥身上,每一隻眼睛裏都插著一支白羽長箭,幾乎沒羽而出,基本都是一箭斃命。一箭放倒體重至少一兩百公斤的成年野豬,命中帶著堅硬掛甲的腦袋,這需要多大的力氣,這需要多麽高超的箭術?


    雪梨這才知道了什麽叫二十擔的挽弓力,在蒙古神箭手麵前,野豬堅硬的腦袋跟個西瓜一樣脆弱。


    英龍華用自己的絕世身手,用自己的俠義精神和騎士精神徹底獲得了雪梨的好感。


    說是這樣說,可讓雪梨跟他一樣到那充滿牛糞和膻味的帳篷裏去做客,去吃他們做的飯,她也都會微笑的拒絕,她親眼看到那些孩子頭上的虱子甚至會跳到臉上。


    可他再努力,再能打獵,和幾個兄弟加起來還沒雪梨一個人受歡迎,她自有自己的一套辦法。


    她會把牧民的孩子偷偷叫出去,給他們留下一些空間裏的鹽巴茶葉和白糖做禮物,這都是在霽月城裏買的高檔貨,他們這裏根本就見不到這種好東西,一塊麥芽糖和拉拉手指蓋個章就能讓這些純良的孩子為她保守秘密。


    如果遇到年紀大一些的女孩子,她還會送給她們一些發帶,頭花,手絹,肚兜,月事帶等小東西,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經常就會把孩子們哄的暈頭轉向,恨不得把雪梨當成天上的仙女對待。


    經常他們告別這些牧民啟程走的時候,牧民們都會給他們許多奶酪和肉幹當謝禮。


    一個個天真可愛的孩子會追在他們身後,向雪梨說著:“真神保佑你,天上的仙女姐姐。”


    “願長生天保佑你一生幸福。”


    “姐姐你一定不要忘記我,要經常迴來看薩麗蘇。”


    “姐姐你一定要等我長大,等我長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妻子。”


    他們有的會說生硬的漢語,雪梨能聽懂,有些隻會說蒙古話,英龍華都會貼心的翻譯給她聽。


    雪梨眼皮子淺,淚腺發達,通常會眼淚汪汪的凝視著草原上嫋嫋炊煙和孩子們單純的麵孔,長久長久的感動。


    一次又一次的和他們揮手告別。


    英龍華看著她,眼裏全是溫柔的笑意。。。


    這一日清晨,雪梨被渾身瘙癢難耐的癢醒。


    英龍華這幾天一直和她睡在一起,睜開眼睛看著渾身長刺的女子問道:“怎麽了?”


    雪梨沒好氣的說:“一定是你身上爬上了虱子,你又每天抱著我睡覺,又把虱子傳染給了我!”


    英龍華輕笑一聲說:“我可沒有抱著你,是到了晚上氣溫變低,你自己跑我懷裏來的。”


    說起來可都是淚呀,這個男人自從第一天把自己堵在山洞裏就摟著自己睡了一夜,以後每天晚上都和她睡在一起。


    雖然他還算老實,沒有對她動手動腳,可睡到半夜不知道怎麽的,自己都會滾到他懷裏去“取暖”。


    他倆朝夕相處,白天一起騎馬,晚上摟著睡覺,日子長了以後,她也對他產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那些暗衛和牧民全都把兩人當作夫妻對待。


    自己潛移默化的,也是忍不住會和他像一對情侶似的相處。


    雪梨被他氣的說不出話,後背癢的難受,她隻好放軟口氣到:“我好癢,你給我撓撓背吧。”


    英龍華的大手緩緩的伸進她的衣領。


    “上麵一些。”


    “下麵一些。”


    “左麵一些,對對對就是這裏。”


    英龍華捏著一個虱子出來,隻把雪梨看的直翻白眼。


    她捶著他的胸口吼道:“都怪你,今天找個地方洗洗澡換身衣服吧!”


    英龍華笑嘻嘻的答應下來。


    這天的行程明顯就快起來,他策馬疾馳,直把雪梨顛了個七葷八素。


    越過一條峽穀,中午豔陽高照的時候幾人抵達了一處湖邊,這個湖很大,流水清澈見底,晶瑩清亮,水草豐美,無數大雁,天鵝,野鴨嬉戲飛翔,不出五步就能看到碩大的蛋正俏生生的放在窩裏。藍天白雲,瀲灩碧波連成一片,浮光掠影,靜影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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