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寧驚訝地看了顧景行一眼。


    她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今天這個冒牌假國師不會也是別人冒牌的吧?


    這人會有這麽好心,幫她證明清白?


    察覺到身旁小啞巴異樣的目光,顧景行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把頭扭到了一邊。


    閻寧眨眨眼。


    這貨不對勁!


    眼見著國師大人都親自下場蹚渾水了,雲若月也不好再穩坐高台看熱鬧,隻能帶著煉丹峰的青長老和問道峰的聶長老一同邁入了人群。


    他剛走到顧景行麵前,就聽自家沒腦子的女兒正在不要命地質問國師,“國師大人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一直在秘境外等待初賽結果,何以證明這個外門弟子的清白?”


    “放肆!”雲若月隻覺得一陣氣短,忍不住斥罵了一句,“怎麽能對國師大人如此沒有規矩?還不退下!”


    顧景行揮了揮手,“無妨。”


    “幾日前本座隨莫長老去千刃峰的演武坪一觀,曾有弟子提前送了養靈丹來,”說到這他終於闔眼看向閻寧,


    “這位在戲月峰伺候本座起居的小丫頭很是有毅力,不肯用那丹藥,要硬受針入肺腑之感以磨煉心智,本座被她的韌性所打動,當時特意送了她一禮。”


    送禮?


    閻寧第一時間想反駁,她什麽時候收過他的禮?


    這人在胡說八道!


    繼而又反應過來,那養靈丹明明是這個假國師故意藏著不肯拿出來給自己,害得她一路爬上千刃峰肺都快被針紮爆了!


    這人居然還顛倒黑白!


    她心裏很是不忿,剛要發作,就見顧景行朝她伸出了一隻修長的手,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


    “拿出來吧。”


    拿什麽?


    她一臉懵逼的看著假國師。


    最近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跟不上這人奇葩的腦迴路了。


    顧景行皺了皺眉。


    這個小啞巴怎麽這麽笨?


    他送的東西她居然不記得?


    於是他沒好氣地提醒了一句,“養靈丹,本座給你的時候還一道送你了一個白玉瓷瓶。”


    白玉瓷瓶?


    閻寧迴憶了一下。


    好像確實有那麽個東西,當時假國師把養靈丹放在瓷瓶裏交給她,她怕這人不懷好意下了毒,所以沒有吃收進了腕上的白玉鐲空間裏。


    於是她神念一動,從空間裏掏出了那個白色的小瓶子,遞到了顧景行手裏,然後側眼看著這假國師在搞什麽名堂。


    “便是此物了,”顧景行把白玉瓷瓶攤在掌心展示在眾人眼前,然後緩緩向其中注入真氣。


    不多時瓷瓶突然發出一陣亮光,亮光由瓶身發出於半空中匯聚,形成一片方形的天幕,天幕越來越清晰,裏麵竟漸漸映出個人影來。


    隻見畫麵裏穿著桃色衣裙的閻寧正蹲在一顆大樹上,不知正側耳聆聽著什麽,隨著畫麵推進,很快便有聲音傳了出來:


    “這可是雲歡師姐交代的任務,她是什麽樣的人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吧?要是讓外門那個賤人活著迴去,你以後在日月山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這是閻寧當時聽到的那三名白衣女弟子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


    雲歡聽見天幕裏的對話內容登時臉色一白,周圍的弟子們也都紛紛向她投去探究的目光。


    畫麵推移,閻寧蹲在樹上從空間裏掏出了大刀流灼,這時一陣淒厲的慘叫響起,隻見身量嬌小的女子如一陣桃色的旋風般,猛地刮了出去。


    天幕清晰明白地顯現出來,當閻寧到達樹林裏的時候,三名白衣女弟子已經死狀慘烈地躺在地上了。


    她不是殺人兇手。


    畫麵到這裏戛然而止,顧景行把手裏的白玉瓷瓶收了起來。


    再往下要出現的就是閻寧大戰枯手的畫麵了,為了避免引起日月山弟子間不必要的恐慌,他很明智地沒有讓天幕繼續下去。


    閻寧看著眼前顧景行弄出來的全息投屏似的天幕,一張嘴張得仿佛能塞下一枚雞蛋。


    還有這種騷操作?


    360°無死角監控啊?


    等等……


    假國師一早就把這東西放在了她身上,難道是為了監視她……


    不。


    一定是的!


    這個不要臉的冒牌貨,一早就留了一手,悄無聲息地放了這麽個黑科技在她身上,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就是怕她把他冒充國師的事說出去!


    想到這裏她憤憤地剜了顧景行一眼,對方好整以暇地朝她微微一笑,然後當著眾人的麵把那白玉瓷瓶往她麵前一遞,輕描淡寫地道:


    “還你。”


    閻寧:……


    我謝謝你!


    誰想要你這個勞什子移動攝像頭啊?!


    可是當著一眾日月山弟子和宗主、長老們的麵她也不好明目張膽的拒絕,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下。


    “國師大人這瓷瓶是留影珠製成的吧?”雲若月捋了捋胡子,現在國師大人親自下場證實了閻寧的清白,留影珠的影像裏甚至還爆出了自家女兒的醜聞,他隻能率先轉移話題,


    “相傳東海海底有一種鮫人貝,這樣的貝千年可結一枚珍珠,在鮫人貝的珍珠裏偶爾會出現一顆能記錄所視景象的特殊珠子,就是留影珠。”


    “正是,”顧景行應了一聲,然後看向雲若月,“所以我這戲月峰的丫頭不是殺人兇手可以得到證實了嗎?”


    雲若月忙連連點頭,“可以,可以。”


    閻寧眨巴眨巴眼,她千算萬算,怎麽也沒想到今天站出來替她解了圍的居然會是這個假國師。


    當然這個人十分卑鄙無恥地一直在暗中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也是事實。


    看樣子等迴了戲月峰,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個燙手的白玉瓷瓶處理掉。


    她這廂正在思考怎麽才能擺脫顧景行的監視,就聽那邊假國師又漫不經心卻又不容質疑地問了雲若月一句,


    “我身邊丫頭的事解決了,令愛指使旁人殘害同門弟子的事,雲宗主是否也應該給個交代?”


    雲若月登時冷汗直冒。


    雲歡聞言更是一哆嗦。


    一張小臉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顧景行這話一說,瞬間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身上。


    剛才所有在場的弟子們也都聽到了,天幕裏的女弟子說是雲歡指使讓她們殺了閻寧。


    而在這幾名弟子無端慘死後,雲歡又立馬第一個跳出來冤枉閻寧是殺人兇手。


    如此狠毒的做法,實在不像是一門宗主之女應該有的做派。


    “不……不是我!”雲歡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是她們自己看閻寧不順眼想殺了她,又怕事後國師大人怪罪,所以才打著我的名頭壯膽的!”


    閻寧沒想到雲歡這麽快就想到了說辭。


    更沒想到顧景行會特意提起此事。


    畢竟他不惜冒充天璣的國師也要潛進日月山必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如果和宗主雲若月交惡無疑會給他帶來一定程度上的麻煩。


    但是顧景行就是這麽做了。


    不留情麵,沒有餘地的把雲若月的愛女拉到了公眾的視線裏,時刻準備承受眾人的口誅筆伐。


    什麽嘛……


    閻寧撇了撇嘴。


    搞得就好像他做這些……


    是在為她出氣一樣。


    “原是如此,”顧景行別有深意地看了雲歡一眼,沒有繼續深入下去。


    他提起這個話題本來就隻是想要提點雲歡一句不要做的太過,小啞巴確實不招人待見,但是好歹也掛著他顧景行貼身侍女的頭銜,不是別人想算計就能算計的。


    他這個想法出來的理所當然,連自己都被說服了,已經全然忘記了一開始把閻寧硬塞進宗門內鬥賽就是為了借刀殺人,讓閻寧被自己同門手足取了小命的初衷。


    雲若月見顧景行無意再深究,忙借坡下驢,訓斥了自己女兒幾句,警告她日後做事說話要當心,也算是做做樣子給其他的圍觀弟子一個交代,然後安排了程長老追查三名弟子死因,和失蹤的桑芷妍下落。


    秘境裏莫名其妙死人了,兇手又一點線索也沒有,比賽自然不能繼續進行下去,今天的初賽隻能草草了事,等宗主和長老們商議後再另做打算。


    鬧劇終於收場。


    聚在晨露穀等著參賽的一眾弟子們各迴各家,各找各媽,閻寧也別了江楓,跟著顧景行一路無話地迴了戲月峰。


    臨進入臥房分別前,她叫住了男人,扭捏了半天,吐出一句:“那什麽,今天謝……謝謝了,謝謝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替我解圍。”


    顧景行聞言明顯一怔,他別開頭,語氣古怪地迴道:“我是不想讓自己的名聲受損,傳出去叫別人說我的貼身侍女是個殘害同門之徒,和你沒關係。”


    “我就知道是這樣!”閻寧變臉如翻書。


    她當然知道這個假國師不可能那麽好心!剛才那麽問他不過是為了起個話頭,接下來要說的才是正事!


    思及此處,她狠狠地瞪了顧景行一眼,故意冷著嗓子問:“那在我身上放留影珠做的瓶子,時刻監視我一舉一動的事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顧景行:??


    這小啞巴變臉的速度怎麽這麽快?


    他不過就是客氣一下,她就真不記得自己幫她解圍的恩情了?


    真是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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