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20年,正值李淵當政,年號武德。曆代皇帝建國之初都會大肆選妃,為了延續皇室血統,民間選妃必定掀起一場風雨。


    長安城裏的家家戶戶無一幸免,皇榜高掛,獻出一個秀女可得黃金一兩。


    我正值韶華整日不閉門不掩麵,姿色雖一般,也難逃了這被貢獻給天子的命運。


    我們兩人的好日子才剛開始,卻路遭風雪。


    “天夫人在家嗎?”一個粗壯的男人聲吵吵喊喊。


    “沒有人我們可就進去了。”


    母親在織布,君澤去了仙山見他的師傅,昨日來信說他師傅病危,他此去非是十天半月不能迴,我聽見叫喊聲就跑了出去,剛到院子裏,噹一聲門被撞開了,幾個士兵進來不由分說就要架著我的胳膊把我往門外拉。


    “放開我,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我用手去打那兩個士兵,“我犯了什麽錯?”


    “怎麽能隨便抓人?”我用腳踩了那個士兵,可是非但沒有被放開,他們抓我胳膊抓的卻越緊了。


    “母親,母親。”我用盡所有力氣想喊母親出來,“放開我。”我依然在掙紮。


    “瑤瑤,怎麽了?”母親一出來就看見士兵抓著我,嚇得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大人,天瑤犯了什麽罪?能不能寬容寬容,我能替她受罰嗎?”母親顫顫巍巍的懇求那個領頭的男人。


    “也……也沒啥事……天子選妃你家女兒選上了,得進宮伺候皇上。”


    “我家女兒還小,伺候不好,長得也不出色,您能放過她嗎?”


    “這可不行,她可是我跟街邊那個吳老二花一兩黃金換來的。”


    平時這個吳老二就不學無數,天天在街邊溜達,我經常和母親在街上賣布,這是打定我注意好久了,今兒是拿我換了錢,要是我出門不總是和母親一起,指不定早就出啥事了呢。


    母親很委屈,眼淚嘩嘩的往外流,這如今驚動了官差,也是不好讓他們鬆口的,母親拉著我的手,“瑤瑤啊,你命真苦啊。”


    “沒事,去就去,不用跟他們說好話。”我咬咬牙,提著膽子,“走,走啊,我進宮就是了,別難為我母親。”


    “瑤瑤啊,母親救不了你啊。”母親跌倒在地,越哭越心痛。


    “我說句話,這進了宮到了天子身邊,錦衣玉食,有你跟著享福的時候啊。走,帶走。你好好想想吧。”領頭的男人轉身就出了門,我被壓著坐上了轎子。


    深宮似海深,隻見新人進,不見舊人出。母親就那樣坐著,望著大門坐著,街上早已沒有了車馬的身影。她大概以為這就是訣別吧,卻一句再見的話也沒來得及和我說。


    馬車吱吱呀呀,不知道轉過了幾個彎。


    從街角到城牆,從城牆到宮闈,兜兜轉轉,自這馬車從我家門口出來,我的時間就是靜止的,腦袋什麽也想不到,有個什麽辦法逃走才好,用了很大力氣去想,卻寥寥無一。


    “君澤,我這一去,你未必趕得迴。我這清白恐怕是難保。”


    你我剛開始的愛,就這樣被飛來橫禍打斷嗎?


    我好像一個剛破殼的小鳥,風吹來了,卻沒有樹幹可以倚靠,隻能被風從鳥巢裏吹到地上,或摔死,或殘疾苟延殘喘的活。”


    我的手被綁著,下了轎兩個士兵走在我身後,一個宮女在前帶路,我們走過彎彎拐拐的長廊來到了一棟屋子前,屋子門被打開了,士兵給我解下了手上的繩子,把我推進了屋。門一下就關上了,屋子還算幹淨,但是我不是屬於這裏的,我愛君澤。


    “老老實實待著吧,待會有人伺候你沐浴更衣,不要著急你還見不到皇上,宮裏的女官會來教你一個月的禮儀,別想家了,好好在宮裏給自己謀個出路,變成寵妃說不定還有機會見父母,失了寵進了冷宮,這輩子別想見到父母了。”


    我聽到宮女這樣說一半輕鬆一半害怕。


    輕鬆是一個月時間君澤總會迴來,隻要君澤迴來了我一定能得救,害怕是這深宮後院,我不會成為苦命的女人裏最苦命的吧。為了不挨打,我還是佯裝配合吧。絕望的盡頭,我選擇了接受這難,這苦,麵對它,順從它。“君澤,你一定要來啊。


    也許是精神過度緊張,也許是驚恐過度,我情緒一激動,又直挺挺的倒下去了,失去了意識。


    “起來,帶你洗澡來了。”“哎,醒醒。”兩個宮女同時搖撼我,“起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該去洗澡了,給你準備了衣服,都是好料子,惜福吧。”


    昏昏沉沉中我被扔進了皇宮浴池的水裏,好香啊,可是這香味讓我頭疼。


    “自己洗吧,也不是正宮主子誰願意伺候你,好好洗啊,別偷懶。”我迷迷糊糊的搓洗著身體。洗完了宮女為我穿上衣服,第一次穿這麽舒服的衣服,但是在我心裏這就是殺豬前喂豬吃的摻了迷藥的菜。


    直到第二天醒來我才明白,我已經身處這深深的宮牆之內,任我插翅也難飛。


    “君澤,你在哪?”


    小半月過去了,君澤沒有一點消息,我在這吃好飯菜,喝好茶水,穿好衣服,抹好胭脂,如果沒有與君澤的從前,如果我隻是個白紙一樣的普通女孩子,大概會感覺到一步登天一樣的幸福吧。


    可是我厭惡這日子,厭惡透了。一天天的過去,日日夜夜的過去,我思君澤是度秒如年,坐如針紮。


    “要忍著。”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等到君澤來救我。可是我也會絕望的在夜裏抱著自己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醒了又是新的絕望,新的恐懼。


    “宮中禮儀是你升遷的方法,也是你走向砍頭的原因,學得好禮儀才能伺候皇上,伺候不好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時時刻刻,每分每秒,禮儀都不能忘。”教禮儀的女官厲聲嚴詞的跟我說。


    這小半個月我從走路學到了吃飯,學到了起舞,學到了用詞。


    總之一切又關乎禮貌的姿態行為我學了個遍。從一個無所顧忌的小丫頭被迫在恐懼中學成了一個儀態萬千的女人。


    如果君澤在見到我,看到我的改變,是失望還是讚揚。我猜想最多的是心疼吧,他一定攥碎了拳頭也想把吳老二殺了,把這狗皇帝碎屍萬段。


    他會來嗎?我望著這宮裏白茫茫的天空,連鳥兒也飛不出的地方,看著陽光照在屋角又褪去。


    他會來嗎?我沒有遍數的問自己,隻要我閑下來,我就會問,他會來嗎?


    我也總在心底念他的名字,“君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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