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不做也得做,否則往後你便不是我的兒子!”


    失去她這個母親,也就等同於失去了信國府,背後無人撐腰的皇子,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她就不信,這個逆子有膽違抗她。


    遲寞端坐著,眉間一絲冷意掠了過去。


    靜默片刻,立起身說道:“兒臣遵命就是。”


    皇後滿意了些,走過來道:“既然遵命,那就趕緊去辦,盡可放心,事成之後,除了皇位之外,你想要什麽,你二哥就可以給什麽。”


    遲寞垂下眸去,點頭應了一聲:“是。”


    “這才像個人樣。”皇後這才離去,迴了離宮。


    “來人,”遲寞迴到西側梢間內,喚來心腹,“入夜之後,將皇後寢殿外的侍衛換成本王的人,守住各處的門,不準放皇後出來一步。”


    他畢竟來梁山已有數月時日,在此地當然有自己人,要控製整個離宮自然費力,但隻控製皇後卻是易如反掌。


    雖然皇帝一再釋放出傷重的消息,但他敢肯定,這是在釣魚。


    母親與兄長一旦跟謀反沾上,自己與妹妹也必將受牽連,皇帝縱使再器重他,猜忌心一旦起來,是不會念父子之情的,他必須采取手段杜絕禍患。


    守衛換得悄無聲息,皇後渾然不曾察覺,等到隔日上午要出門被攔住時才知道,自己已經被遲寞軟禁。


    “那個不孝子呢,那個不孝子在哪?叫他立刻給本宮滾過來!”皇後又急又恨,聲嘶力竭地吼叫道。


    守衛嘴上答應著,實際卻並不動身,由著她鬧。


    皇後徹底沒轍,隻得認栽,每日以淚洗麵。


    就在這之後的第五日夜裏,一夥叛軍闖入明光殿,控製了各道出口,與殿內的侍衛廝殺起來。


    皇帝從睡夢中驚醒,叫來宮人問:“什麽情況?”


    貼身伺候的太監答道:“迴稟皇上,有人造反,已經殺入明光殿了,估摸著很快就會闖到這裏,您看是不是趕緊移駕?”


    “用不著。”皇帝抬了下手,示意更衣。


    穿戴整齊,剛剛下地,寢殿外麵就被一陣打鬥聲刺破了寧靜。


    不到兩盞茶時間,外麵的守衛全被放倒。


    皇帝坐到龍榻上,冰冷的目光直直盯向門口。


    一隊帶刀的叛賊進來,立成一排,將此間團團圍住。


    血腥之氣很快在室內蔓延開來,刺激著人的鼻腔。


    皇帝皺了皺眉,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外入內,身著甲胄的修長身影撞入視野。


    “老六?”


    頃刻之間,皇帝愕然愣住了。


    六皇子扶著腰間的佩刀,幾步走近,對皇帝的反應很不滿意。


    “父皇這是什麽表情?看到是我很驚訝嗎?”


    皇帝漸漸緩過神,上下打量他,“朕確實沒想到會是你。”


    他把幾個皇子都懷疑遍了,甚至對一向寬厚孝順的老三也沒消除戒備之心,卻獨獨沒料到,今夜造反的會是這個兒子。


    老六是最沒誌向與抱負的,成天隻會圍著女人轉,對朝政從未展現出一絲興趣,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畜生居然盯上了皇位。


    “父皇一向輕視兒臣,在你眼裏兒臣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六皇子咬牙切齒,心頭積攢的怨恨悉數爆發出來,麵目變得格外兇狠,“從小你就不待見我,一眾兄弟姊妹也沒一個把我放在眼裏,我娘不受寵,在後宮受盡欺負,你也從來不管,你如果不是皇帝,我早就砍死你了!”


    皇帝平靜地看著他發瘋變臉,又平靜地問道:“你就因為這個,造朕的反?”


    “當然不止!”六皇子情緒激動,一腳踹翻邊上的圓凳,“隻有登上皇位,擁有無上的權力,我才可以娶我心愛的女人,給她一個應得的名分,我受夠了你的打壓,從今往後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


    聽完這番話,皇帝再次愣在當場,嘴角狂抽。


    扯了半天,居然還是因為女人?果真是個沒出息的混蛋玩意兒!


    “朕一世英名,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其他皇子也是照這麽養的,怎麽單單就他廢得這般徹底?


    反正大事已成,也不必再懼他,六皇子便直接與他對嗆:“你嫌我不成器?我還嫌你不是個慈父呢!這些年我受了多少窩囊氣,全都是拜你所賜!”


    皇帝問道:“這麽說來,給朕的坐騎動手腳的,也是你了?”


    “當然是我!”六皇子頗引以為傲,但同時又十分遺憾,“隻可惜你命太硬,那樣摔下來,居然都沒摔死。”


    他突然拔出刀來,指著皇帝,“怎麽死?你自己選吧。”


    皇帝怒不可遏。


    這個孽畜!他還要弑父弑君不成?


    “來人!將叛賊拿下!”


    六皇子大笑道:“死到臨頭了,還擺你的天子威風呢?這裏已經被我控製了,你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會搭理的。”


    誰知話音剛落,侍候在皇帝身邊的那個太監突然閃身向前,一腳踹掉他手中的刀。


    隻眨眼間,那刀就轉而架在了他脖子上。


    埋伏在暗處的一眾影衛現身,趁殿內的反賊尚未反應過來,快刀亂殺,收拾了個幹淨。


    而就在這時,外麵再次響起激烈的打鬥之聲。


    六皇子懵然瞪大雙目,腦子裏一片空白。


    皇帝飲了兩口茶,雙目微闔著靠到引枕上。


    外頭的廝殺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明光殿的侍衛總管方匆匆過來複命。


    “啟稟皇上,叛黨已全部鎮壓,請皇上處置。”


    皇帝掀開眼皮,嘴唇微動,隻說了一個字:“殺。”


    “遵命。”侍衛總管大步出去。


    六皇子腦子再慢,此時也已明白怎麽迴事。


    極度的恐懼感占滿了心腔,令他麵白如蠟,止不住地渾身打顫。


    “父、父皇,兒臣知錯了,求父皇寬恕。”


    兩條腿發軟,早已站立不住,跪了下去。


    皇帝揚起沒受傷的那隻胳膊,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軟骨頭!若不求饒,朕還高看你兩眼,先前那股囂張勁兒呢?”


    六皇子不敢說話,連哭也不敢哭了。


    “你不配做朕的兒子。”皇帝眼中滿是嫌惡,“即日起貶為庶人,圈禁宗人府。”


    “父皇兒臣知錯了!饒了我吧父皇!”六皇子大喊道。


    要他在宗人府過一輩子,還不如死了算了,“不能圈禁我!父皇!”


    皇帝不願再看他一眼,命人把他拖了下去。


    六皇子的叫嚷聲越來越遠,殿內歸於沉寂。


    這場叛亂隻持續了幾個時辰就被壓住,沒有掀起一點水花。


    翌日早上,六皇子被貶為庶人,押送迴京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


    既謀害皇帝者乃六皇子,軟禁中的遲安自然解除嫌疑,被放了出來。


    而遲寞安排在皇後那裏的守衛也在天亮之前撤走了。


    看到六皇子的下場,母子倆都不由一陣後怕,慶幸當時不曾魯莽行事。


    “雖說母後當時的確衝動了,但這也不是四弟軟禁您的借口,似他這般膽大妄為,將來必定闖下大禍連累咱們,母後可千萬不能輕饒了他,得去父皇那裏參他一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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