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對我的安排,不太滿意。”


    主城城主李長青瞥了一眼兒子。


    嚴肅的目光中,藏著欣賞與自豪。


    “這叫不太滿意?”


    李紅衣聞言,卻是信念崩塌。


    語氣都激動數分:“那四萬民眾,算什麽?!”


    聽著他激烈的話語,


    身旁的儒雅的莫叔,卻是開口。


    “這不怪城主大人。”


    “而是對那邪教團,有所防範。”


    “你接觸到的信息,沒我們廣泛。”


    “其實,那不單純是【詭異】途徑的進階,還有【愚弄】途徑的。”


    這話,讓李紅衣眼眸一凝。


    愚弄途徑,源於西方。


    被奉為正神一列。


    而需要搞出這種陣仗的,隻有80級禍亂。


    “命途:愚弄。”


    “等級:80級。”


    “進階儀式:超十萬人的混亂,達到十次!”


    看到李紅衣滿眼的深沉。


    87級的契約師莫叔,也是緩緩開口。


    “看來,你也想明白了。”


    “這是城主大人在關心你。”


    “理想國共有兩位團長。”


    “此次藏在背後,真正要進階的,是他們的副領袖。”


    “名字不清楚,隻知道代號叫做深淵。”


    “這一次進階。”


    “他就躲在幕後,那些無臉男人的替死生物。”


    “則是他的超凡物品。”


    “神使級:繁育之仗。”


    “可將被保護者,轉移到某具沒有五官的創生生物身上。”


    “比你的詭傘效果,還具有更強的保命效果。”


    李紅衣聞言,臉色變幻。


    他的油紙傘,在詭域之中,隻是藏匿。


    而對方的,卻是轉移,效果天差地別!


    如此一想。


    他就明白了,當初引誘自己前往亂民廢墟的釣魚老頭,恐怕真沒死去。


    而這番話的信息,也給李紅衣極大的衝擊。


    唿吸短促,胸膛起伏。


    他沒想到,一座小小的十八城。


    居然被70級的【詭異】,還有80級的【愚弄】造訪。


    “所以,讓我去十八城。”


    “真正的目標,不是去支援。”


    “而是將藏匿在身後的80級禍亂,引出來嗎?”


    李紅衣想到更深層的含義。


    表情微寒。


    他這風頭很盛的契約天驕。


    確實有份量,讓邪教團傾巢出動。


    莫叔歉意點頭:“是的。”


    “這就是城主大人的安排。”


    “如果對方對你動手,那麽,我會將他們全部留下。”


    “一舉解決理想國。”


    李紅衣略微咬牙:“但他們沒有出手。”


    “所以白死四萬民眾?”


    案桌上,傳來文件拍桌的聲響。


    卻見城主李長青神情不悅的靠著椅背。


    仿佛不滿他鑽進了牛角尖。


    “這是民眾必要的犧牲。”


    “我作為所有契約城的主管人。”


    “鏟奸除惡,許允更多人安定繁榮。”


    “為此,還押上了你作為賭注。”


    “我足夠的有誠意。”


    聽著父親充滿冷漠森嚴的話語。


    李紅衣隻是重重的調整著唿吸。


    感官都受到了衝擊。


    讓他當誘餌的做法,他能理解。


    如果一早就清楚,更會願意配合。


    可把民眾當棋子,賭輸四萬人,從小接受的教育,讓他難以接受。


    這跟邪教徒有什麽分別?


    但這句大逆不道的話。


    他沒有說出口。


    “人死可以再生。”


    “但神使,隻有三個。”


    “我對你的期望,是成長為神使。”


    “來自民眾方麵的壓力,你不需要扛。”


    父親李長青語氣緩和。


    知道這番真相,對這準大三的孩子,有些過於殘酷。


    人跟獸沒什麽分別。


    都是【繁育】的種,適應能力極強,14歲就可生育。


    如果將生命看成數據。


    在繁盛時期,人口一直都在迅速增漲。


    這也是大多正派主城,源源不斷支援亂民廢墟的原因。


    在不安全的環境下,又有充足的食物,人性麻木,恩愛就成了唯一的消遣,人口便不會斷絕。


    轉化信仰,反而隻是其次。


    但這一切,還需要李紅衣去悟,繼續磨煉心性。


    心中顧及太多。


    不利於他的成長。


    李長青對孩子的期望很高。


    並不希望,他把民眾看得太重,鑽入牛角尖。


    可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令城主眉頭一皺。


    “抱歉,父親。”


    “我做不到。”


    李紅衣留下一句話語。


    冷冷的轉身離開。


    城主冷哼一聲。


    眼神不滿:“你這是做不到神使。”


    “還是放不下民眾?”


    李紅衣推開了主神殿的大門。


    沒有迴答。


    ……


    空曠肅穆的辦公室裏。


    隻留下兩位中年男人。


    氣氛沉默。


    那續著胡子的莫叔。


    微微一歎:“賢侄長大了。”


    “有自己的想法,這或許是好事。”


    李長青收迴目光。


    重新拿起文件審批。


    神色漠然:“我看隻是遲來的叛逆。”


    那莫叔猶豫了一下:“賢侄的登神之階開荒進度緩慢,要不要我去催催他?”


    李長青頭也不抬:“他想要去度假,隨他。”


    “這件事,隻能靠他自己。”


    ……


    十八城。


    醫院。


    秦楓哭累了。


    坐在病床,整個人神情麻木。


    “你哭得真難聽。”


    黃野嫌棄開口。


    再次遞來豆漿油條。


    同桌秦楓搖了搖頭,表情苦悶:“已經沒胃口了。”


    黃野望向女同學:“你吃嗎?”


    楊星宇聽著二人拌嘴。


    也是啼笑皆非。


    隻不過當注意力來到自己身上。


    頗為不適應。


    “我也不餓,謝謝。”


    她在班上,很是安靜沉默。


    是那種中規中矩,各方麵都不突出的小角色。


    很少人能注意到自己。


    “那我真是喂了狗了。”


    黃野表情冷漠。


    當著同桌的麵,丟進了垃圾桶裏。


    秦楓啞然失笑。


    換作平常,他肯定損迴去。


    可沉甸甸的心事,以及師生的死,使他不著調的調侃,都哽在了咽喉,難以出口。


    同桌歎了一口氣。


    認真的望著黃野:“昨天下午的畢業宴。”


    “你去哪兒了?”


    “我去尋找契約獸了。”黃野不鹹不淡的迴道。


    這話,讓秦楓越發的沉默。


    良久後,後怕的點頭。


    “這是好事。”


    “幸好你沒有去。”


    黃野瞥了他一眼:“我去了會怎樣。”


    秦楓表情,嚴肅認真:“我會替你報仇。”


    黃野輕輕一笑:“就憑你?”


    看著來自心理委的嘲笑,秦楓臉色漲紅:“我怎麽了!”


    “我好歹也是學習委員!”


    “還是銀品信仰!”


    “上個前十的大學,沒什麽問題!”


    這話,讓黃野愣了一下。


    陷入思考。


    好像也是,自己的同桌天賦能力都不差。


    在其他人眼中,赫然是天才一列。


    可為何自己,就老是忽略他呢?


    黃野凝重的望向秦楓。


    看著對方稚嫩臉上的認真。


    又收迴了目光。


    微微一歎。


    還是太弱了。


    等他變強報仇,自己骨灰盒都涼了。


    病房內。


    陷入短暫的沉默。


    秦楓抽來兩張紙巾,擤了擤鼻子。


    失去神采的眼神。


    多了一種麻木的堅定:


    “黃野。”


    “你能活著,我很高興。”


    “真的。”


    “可是,我和楊星宇決定好了。”


    “這輩子,要為劉鋒老師他們報仇。”


    “你呢。”


    黃野點點頭。


    眼神放空,卻沒有說話。


    楊星宇投來目光。


    看著班上兩位很是顯眼的男生。


    也沒有打斷。


    “你不想嗎?”


    秦楓開口問道。


    “想。”


    聽到想要的答案。


    秦楓這才露出笑容。


    “那就這樣決定了。”


    “高三二班,僅剩我們這幾個獨苗。”


    “如果我們不為他們討迴公道。”


    “就真沒人,替他們的死,伸冤了。”


    秦楓重重的拍了拍黃野的肩膀。


    語氣鄭重:“楊同學青銅品質,不弱。”


    “能夠信任。”


    “我是銀品,可以將後背,放心的交給我。”


    “我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


    黃野愕然抬頭。


    看著兩位同學堅定的目光。


    良久後。


    綻放出一絲笑意:“好。”


    得到答複。


    兩位在災難中幸存的同學。


    也是露出滿意的笑容。


    陷入對未來的憧憬當中。


    黃野覺得他們過分樂觀了。


    就算自己加入了他們。


    恐怕他們也不清楚,將來要麵對的敵人,是怎麽樣的。


    於是,從信封中,掏出相冊。


    “路上,我還多打印了兩份。”


    黃野遞了過去。


    秦楓看著照片,鼻孔驟然發酸。


    錯愕的望著黃野。


    那上麵,是他們參加畢業宴前,班主任劉鋒安排拍攝的畢業照。


    所有班上的同學。


    都是露著笑臉。


    麵對高考結束時的憧憬。


    以及高中生活的解脫。


    都定格在了,一張小小的畫片當中。


    其上,唯有黃野,笑容淺淡。


    微蹙的眉宇間,隱約可見焦急。


    “這是……”


    秦楓語氣哽咽。


    黃野站起身來:“我隻是看你們過於盲目樂觀了。”


    “看看照片,可以多哭一會兒。”


    秦楓滿心崩潰。


    狠狠伸拳砸向黃野。


    卻被起身的黃野躲了過去:“你混蛋!”


    “我已經哭了一天一夜了!”


    “拿什麽畢業照啊!!!!!”


    “該死的!”


    “槽啊啊啊啊!!”


    秦楓頓時哀嚎起來。


    望著照片上同學們的笑臉。


    情緒再度決堤。


    原本安靜抽泣的楊星宇,也是躲進了被窩。


    痛哭流涕:“心理委!”


    “嗚嗚嗚,你壞死了!”


    黃野望著陷入崩潰的兩人。


    心滿意足的走出病房。


    關上房門之後,表情也是緩緩的冷淡。


    他站在走廊。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病人與傷者。


    多處可聞痛哭與呐喊,迥然一副地獄景象。


    卻有白衣天使,緊張的穿梭,拚盡全力的進行挽迴。


    “滴——”


    “滴滴——”


    “開車啊,槽!”


    “堵個毛啊!”


    黃野身子靠在圍欄。


    望著醫院外的街道上。


    堵塞的車輛。


    心神平靜。


    在那幾乎停滯的車流中。


    黃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輛大巴車,頂棚缺失,仿佛被利器砍伐。


    變成了一輛敞篷,此刻便堵在馬路上。


    很是顯眼。


    “這大巴車怎麽了?”


    “怎麽棚頂都沒了啊?”


    “哪裏拉迴來的破爛!”


    “玻璃窗戶都碎完了!”


    “上麵還有血漬!”


    “看來昨晚,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什麽詭奴這麽殘忍,大巴車都不放過!”


    “如今車頂都沒了,該不會還要拿來接客吧?”


    “那這也太黑了!”


    “什麽垃圾運營公司!”


    “這又曬又淋雨的,搞毛呢!”


    這輛車的出現,吸引了不少司機和路人的注意。


    聽著他們對自己作品的議論。


    黃野會意一笑。


    這也提醒了黃野,他拿出手機,刪除了記錄在備忘錄備的車牌號。


    心情迴歸平靜。


    隨後,閉上雙眸。


    意識迴歸腦內空間。


    來到第一座有被啃噬痕跡的腐爛棺槨。


    在那棺木中。


    有著一把警用槍械,沒有子彈。


    在槍的旁邊,還安靜躺著一部手機。


    那是西裝詭,帶進去的室友李天啟的手機。


    黃野拿了起來。


    摁了一下,還有不少的電量。


    在那棺木當中,殘留著些許的穢物。


    底下,還有不少孔洞。


    應該是超凡的全異螞蟻,啃噬出來的。


    他僅是安靜待了一會。


    也不跟家人打招唿。


    拿著新手機,意識迴歸了本體。


    望著緩緩挪動的無頂大巴車,黃野撥通了電話。


    “是我,潘森。”


    電話那頭。


    釣魚老頭接到了陌生的電話。


    也是皺起了眉頭。


    他不記得誰能打通這個手機號。


    可很快,葉衛民便想了起來。


    當初在499號,曾給過一個戴口罩的毀滅信徒號碼。


    “我給電話他。”


    “是為了讓他表明身份。”


    “提醒林喬,可暫緩進階儀式。”


    “因為不清楚李紅衣身後,是否還有更強的存在。”


    “畢竟能將李紅衣放出來。”


    “本身就值得懷疑。”


    “可林喬還是舉行了進階儀式。”


    “說明副領袖沒有阻攔。”


    “以至於這場禍亂,繼續蔓延。”


    “所以說那小子,到底有沒有傳達我的想法?”


    葉衛民沒有接。


    任由電話鈴聲響著。


    陷入了懷疑。


    他望向坐在滿是鮮血的的車位上的林喬。


    皺起眉頭。


    很快,便咧嘴一笑。


    “這小子有點意思。”


    “敢搶70級地獄的資源。”


    “還逃掉了。”


    “實在有勇有謀。”


    “最叫人開心的是,讓林喬吃了癟。”


    他在上車前,自然聽到了梁將軍和林喬的談話。


    對於其中的細節,也懶得過問。


    但對於那毀滅信徒。


    他頗具欣賞。


    想來,應該已經進階成為掘墓人了吧。


    “沒想到,所有人的努力,都是為他做了嫁衣。”


    “畢竟未進階時,就能從李紅衣的陽炎鷹手中逃脫。”


    “這小子可了不得。”


    “不枉我犧牲不少詭奴,讓他離開。”


    隨後,他笑眯眯的接通了電話。


    沉默的聽著自報家門。


    森冷一笑。


    他早已猜出來了。


    這個潘森的名字,多半也是假的。


    他不動聲色:“什麽事?”


    黃野趴在欄杆上,傍晚的寒風吹拂他的發梢。


    緩緩飄搖。


    他語氣淡漠:“我想加入理想國。”


    “給個機會。”


    ……


    (ps:過渡劇情結束,交代了前因後果,收迴了大部分伏筆,個人很是滿意。同樣鋪墊了,即將開展新的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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