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還沒到嗎?”


    黃野坐在出租車後排。


    望著龜速慢行的車輛,催促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


    “昨晚死傷多少人。”


    “醫院的走廊上,都堆滿了病人。”


    “堵車太正常了。”


    司機單手扶著方向盤,悠悠開口。


    “你好像並不著急?”


    黃野開口說道。


    “我能著什麽急呀。”


    “我家又沒死人。”


    司機嘖嘖開口,望著車流,煙癮都犯了。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


    黃野略微迴憶道:“雖然我沒坐過幾次出租。”


    “但我知道,你們不僅按裏程收費。”


    “也按時間收費。”


    司機笑了笑:“沒多少錢的。”


    黃野不再說話,拉了拉車門,發現鎖上了。


    這一幕,司機從後視鏡中看見了。


    笑容更是猖獗:“我們公司有要求。”


    “為了乘客的安全著想,是不允許在馬路中間開門的。”


    “我這人最講契約精神,保證給你安全送到醫院。”


    隨後,他便是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驚愕的迴過頭來。


    “你這門,好像沒鎖緊。”


    黃野推開車門,站在車流中,從副駕駛內伸出百元大鈔。


    催促道:“給我找零。”


    “不可能!”司機一口迴絕。


    你小子跑了,把我留在這裏堵車?


    我哪裏還有錢掙!


    黃野隨意的拉了拉副駕駛的門。


    懷疑道:“你這邊的門,好像也沒鎖緊。”


    司機:“……”


    黃野拿著找迴的三十多元。


    來到一家早餐店。


    買了一些吃食,便走向了醫院。


    這段路途,不到一公裏。


    黃野很快來到了陳至清給的位置。


    找到了普通的病房。


    “應該就是這裏了吧。”


    黃野收起紙條。


    推開了病房的門。


    隨後,便是見到狹小的病房內,共有兩張床位。


    躺在上麵的,都是他的同學。


    同桌兼學習委員秦楓。


    以及教室中默默無聞的楊星宇。


    “黃野同學!”


    楊星宇率先注意到黃野。


    那麻木的眼眸中,浮現一絲生氣。


    “野總,我就知道你沒死!”


    秦楓更是激動的從床上支起身子。


    滿臉的驚喜。


    “楓狗,不是說好不亂取外號了嗎?”


    黃野啞然一笑,關上房門,走了進來。


    “那不是見到你,開心嘛!”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同桌秦楓忍不住抱著黃野的胸膛。


    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後。


    昨晚的驚魂落魄,如今也安定了不少。


    “我也開心!”


    楊星宇笑容甜美,眼眸眯起。


    黃野對其友善的點了點頭。


    這女生挺有印象。


    但一時間也沒想起對方的名字。


    幹脆招唿也不打了。


    “怎麽找到你們的,不重要。”


    黃野開心的晃了晃手中的食物:“我給你們帶了豆漿和油條。”


    秦楓一臉不滿:“下午就吃這個?”


    黃野認真點頭:“便宜嘛。”


    秦楓愣住後,笑了。


    隨後,捂著臉,痛哭流涕。


    “人命,更便宜!”


    “老師和同學們,一聲不吭的,全死了!”


    “你知道嗎?”


    他激動的話語,讓一旁的楊星宇,也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黃野臉色黯然。


    將豆漿油條放在了桌上。


    拉來一張凳子,等著同桌哭完。


    “我知道了。”


    ……


    亂民廢墟的形式,宛如一個個小鎮子。


    沒有城牆阻隔。


    是人類與危險的聚集地。


    同樣,這些地區,在神明信仰體係中,是非常值得開發的寶地。


    但其中魚龍混雜,還有邪民存在。


    神職人員的工作開展,一直不是很順利。


    “真是一群刁民!”


    “吃拿卡要,就是不信神!”


    “怎麽就這麽頑固!”


    “提供了這麽多的資源,居然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


    “如果不是我們【存護】,他們早就成了邪教徒的進階燃料了!”


    “開荒是這樣的,習慣就好了。”


    一輛大巴車在黃土路上行走,車身搖晃出漫天的塵沙。


    土路兩旁,樹木稀疏。


    一眼盡是荒涼。


    車上的神職人員铩羽而歸。


    臉色不忿的批判道。


    從他們激動的樣子,看得出這一趟的宣傳之旅,效果並不理想。


    可卻很快,一陣急刹。


    將他們的議論聲徹底壓下。


    車上的神職人員,前仰後合,也是嚇了一跳。


    “怎麽開的車!”


    “不懂得緩慢刹停嗎?”


    “急刹幹什麽!”


    車廂內,驟然生出不滿。


    討伐聲四起。


    可那司機卻毫無迴應。


    而是瞳孔驚駭的望著,車頭處飄著的一位男子。


    他剛欲開口提醒。


    卻瞳孔驟然猩紅,望向身後的神職人員。


    更是染上一層血色。


    他失魂落魄的看到,整個車廂,都被血光浸染。


    內心淒哀:這裏,怎麽會有,地獄……


    大巴車停在土路上。


    逐漸的熄火。


    絲絲血液,從車門處流淌而出。


    可很快,車子再度發動。


    可那行程。


    卻是返航,如同一頭兇狠卻笨重的巨熊。


    “你們詭異途徑。”


    “進食場麵,真是令人反胃。”


    一位國字臉男人,坐在司機駕駛位。


    望著後視鏡的車廂內,發生的血腥場麵,也是冷笑調侃。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不是人生中,最幸福暢懷的時刻嗎?”


    車廂尾部,傳來笑意盈盈的迴答。


    可那咀嚼吞咽的聲響。


    卻是過於的狂放了。


    “不過我也很羨慕你們。”


    “隻要能吃,就能快速的恢複。”


    梁將軍微微歎氣。


    這是他羨慕不來的領域。


    低頭望向自己胸膛,那裏傷痕累累,可見骸骨。


    僥幸沒死,但也重傷。


    那李紅衣徹底放棄了防禦,攻伐實在令人喘不過氣。


    若不是最後喚來了林喬。


    以詭域對詭域,恐怕真不好逃脫。


    “你也可以改信詭異途徑。”


    “我相信以你的虔誠。”


    “死後的成就,絕對能比現在要高。”


    林喬抹了抹嘴角的血跡。


    調笑說道。


    她衣衫襤褸,有著被火焰大量灼燒的痕跡。


    露著香肩,偶露霞光。


    “我?”


    “就算了。”


    “被兩大邪神伺候,我可無福消受。”


    梁將軍失笑搖頭。


    林喬聞言,也是捂嘴輕笑:“你這話,可是大不敬喲。”


    梁將軍一臉無所謂的姿態。


    虛無途徑,不隻是能力,還有心態。


    相信自身無,世界無,諸神亦無,一切皆虛無。


    這是寫在教義當中。


    是信徒們,修行的指路明燈。


    “現在你該跟我解釋一下。”


    “你那邊是什麽情況了。”


    梁將軍駕駛著大巴。


    遠離存護城,返迴亂民廢墟。


    這片區域,是契約十八城和存護一百三十一城的中心地段。


    離兩大神明城市,都有兩百多公裏路程。


    也是他們的大本營。


    他冷淡問道。


    “沒什麽情況。”


    林喬聞言,臉色一冷。


    仿佛不願多說。


    “嗬嗬,被毀滅途徑搶奪了進階資源。”


    “這叫沒情況?”


    “按照預估,你本該72級的,現在卻隻有71級的水準。”


    “你的進階,讓組織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沒有一點覺悟嗎?”


    梁將軍身上還在淌著血,表情冷峻。


    這聲威脅,讓林喬不悅的努了努嘴。


    臉色冷漠,內心羞惱。


    如實說道:“被他逃了。”


    “跑?!”


    “他殺這麽多人,必定是掘墓人的儀式!”


    “70級的毀滅,不用這麽大費周章!”


    “你別告訴我,對峙60級掘墓人,還能讓他跑?”


    梁將軍噴怒的拍著方向盤。


    車子發出慘烈的喇叭聲。


    宛若哀嚎。


    “嗬~”


    林喬不滿的推開半具屍首。


    煩悶的坐在車位上。


    猩紅的瞳孔,閃爍著煩躁的情緒。


    再也無心進食。


    毫不客氣的反嗆道:“李紅衣不也就71級,我們兩個,還不是狼狽逃跑。”


    “可對方是在越階!”梁將軍咬牙切齒。


    虛無的信念,都被憤怒衝出了裂痕。


    就是因為林喬的拖延,非要弄死搶奪資源的老鼠。


    最後不僅被咬了一口。


    就連輔佐她進階的自己,都是一身狼狽。


    “古往今來,能越階的人,並不少。”


    林喬針鋒相對,倔強的昂起粉嫩卻滿是血痕的脖子:“你說那李紅衣,能不能越階!”


    這話,讓梁將軍激動的神情。


    驟然冷卻。


    瞳孔驚顫中,臉色也變得無比複雜。


    就連車速,都在緩慢下降。


    “你認為,那毀滅信徒,屬於天驕一列?”


    “毀滅,何曾有過天驕!”


    “那就是一群有著自毀傾向的瘋子!”


    “能有幾個到達九十級的!”


    “基本斷代了!”


    “就連他們途徑的神使,都在想盡辦法,拉所有人下葬!”


    國字臉滿臉憋憤。


    林喬卻是反唇相譏:“那你們虛無,就比毀滅好嗎?”


    梁將軍毫不客氣:“至少比人不人詭不詭要好。”


    林喬笑了笑。


    不再拌嘴。


    而是微微吐出一口氣。


    眼神中殘留驚懼。


    “那毀滅信徒,天賦和實力都不錯。”


    “但還沒到李紅衣那一層次。”


    “他之所以能跟我對抗,完全是因為一件超凡物品。”


    “我現在想想,都會覺得膽寒。”


    梁將軍沒有糾結細節。


    踩了一腳刹車。


    摁了開門按鈕,冷聲道:“無論對方如何。”


    “從組織利益出發。”


    “我們也沒多少選擇。”


    “找到他,吸納他,不然,除掉他。”


    車門緩緩開啟。


    折疊收納。


    留出了一條縫隙。


    隨後,一位白發蒼蒼的傴僂老人。


    提著魚竿和小馬紮。


    樂嗬嗬的走上了車:“聊什麽這麽開心呢?”


    隨後。


    他望向滿車廂的血水,也是望梅止渴般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你來晚了喲。”


    “晚飯都忘記留了。”


    林喬輕笑說道,眼神裏卻盡是怨恨與惡毒。


    “嘖嘖,你這妮子,成了地獄,都對我不夠尊重了。”


    “真是世態炎涼。”


    “我可是又死又活的替你牽製住了那李紅衣一個多小時。”


    “就這般對我,真是令人寒心啊。”


    葉衛民放下物件,隨後坐到愛心座位上。


    停滯的車子,再度發動起來。


    “嗬嗬嗬,那確實是辛苦您這把老骨頭了。”


    “李紅衣全部主力,都留在十八城,你才拖住這麽點時間,我該要如何感激你呢?”


    林喬咧開了腦袋。


    滿眼的狠厲。


    “別吵了。”


    “等會有什麽想說的。”


    “跟老大聊。”


    梁將軍冷漠的製止了兩人的敵意。


    他很清楚。


    詭異途徑,食人,食同類。


    這些瘋子,都將對方,看作了肥美的食物。


    若不進行約束。


    將會有不必要的非戰時減員。


    “嘟嘟嘟——”


    葉衛民也是收迴了渾身的冷冽。


    將蒼白的目光。


    從林喬身上挪開。


    就在這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號碼陌生。


    ……


    契約一城。


    傳說是契約神最早落腳的廢土。


    以此為據點。


    建立起崇高的契約信仰。


    成為了所有契約師,心目中真正的聖地。


    每天都會有契約師,坐四通八達的地鐵,前來朝拜。


    “莫叔,怎麽是你來接我?”


    李紅衣下了地鐵。


    坐上接送車輛,也是詫異的拿開了墨鏡。


    卻見後排座位上,同樣坐著一位中年人。


    氣質溫潤。


    可那超凡實力,卻達到恐怖的八十七級。


    “我沒接你。”


    “我隻是比你早到一點而已。”


    留著斯文胡子的莫叔,含蓄笑道。


    看向李紅衣的眼神。


    滿是欣賞。


    “你這匆匆忙忙的樣子,是要去哪兒呀?”


    李紅衣聞言。


    卻是冷冽一笑:“見見我爹。”


    莫叔似乎並不意外:“他在主神殿等你。”


    “那就去主神殿。”


    車子停在主神殿外。


    主神殿。


    建造恢弘。


    每棟建築和地標,都修建得異常對稱。


    透著莊重與威嚴。


    就連植物和花朵,仿佛都有強迫症一般,均勻生長。


    李紅衣沒有心情欣賞這令無數人驚歎的地界。


    而是踏著風風火火的步伐。


    推開了主神殿內,最深的辦公室大門。


    那裏,是父親李長青的辦公區域。


    “任務完成了嗎?”


    父親李長青,頭也沒抬。


    語氣威嚴。


    他身上穿著鍍金長袍,雍容華貴。


    李紅衣知道。


    那其實是契約神使,留給父親的超凡物品。


    萬法不侵。


    釋放著強大的壓迫感。


    光是看著,就忍不住想要跪下。


    “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


    李紅衣沒有屈服。


    壓著火氣,走向父親。


    “你是來追我責的?”


    父親李長青啞然失笑,放下了文件。


    “四萬民眾傷亡,事關重大!”


    “我不希望有人在利用我,進行黨爭!”


    李紅衣無比嚴肅。


    “沒人給我施壓。”


    “能做到的,都已經去向神明懺悔了。”


    李長青笑道,滿身皆是沉穩與自信。


    這話,讓李紅衣頗為不舒服。


    但他也清楚,父親絕對有這般強大的實力。


    “我隻是不滿。”


    “我明明申請了支援,卻沒人前往十八城。”


    李紅衣的語氣,都下意識的軟了些許。


    他沒有忘記。


    從亂民廢墟坐車,返迴十八城戰場的路上。


    見到的那些民眾們絕望痛苦的臉。


    “支援去了呀。”


    李長青失笑開口。


    那俊美的李紅衣臉上,卻是露出錯愕。


    “李城主說的對。”


    “支援確實去了。”


    就在這時。


    身後走來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人。


    李紅衣迴頭一看。


    赫然是先前在車上碰到的莫叔。


    “不過我去支援的,不是十八城居民。”


    “而是你。”


    “所以,我也就比賢侄,早迴來一陣。”


    莫叔的解釋,讓李紅衣瞳孔一顫。


    旋即望向案桌前嚴肅的父親。


    下一瞬。


    他瞬間明白了。


    不讓支援民眾的人,正是父親!


    可是,為什麽?


    李紅衣的牙關,死死咬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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