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珠麵上一喜:


    “絲線可以嗎?那你再等等。”


    見她居然有絲線,霍征也就沒說什麽。


    點點頭:


    “好。”


    白珍珠迴了臥室,很快就拿著一條絲巾出來了。


    這還是她生朔朔那年裴向陽寄給她的,說是滬市那邊有錢人家用的。


    她毫不心疼就給拆了。


    又讓白靜思去拿了碗、蠟燭和白酒上來。


    碗先用開水燙過,然後倒上一些碘伏,她把拆下來的最長的兩根絲線泡進碘伏裏。


    白靜思在旁邊用蠟燭燒縫紉針。


    她先給霍征吃了消炎藥,然後才小心翼翼解開了霍征腿上的毛巾。


    傷口比白珍珠想象的還要嚴重一些,看著像是被匕首捅的,壞人在拔刀的時候還劃拉了一下,導致傷口不僅深還很長。


    能傷成這樣,肯定是跟人近身肉搏了,這人竟然吭都沒吭一聲。


    白珍珠把絲巾綁在臉上,防止說話的時候口水飛進傷口。


    然後又用白酒翻來覆去洗了手,連指甲縫都沒放過,最後再用碘伏搓了一遍手。


    霍征看出來了,她是真的很用心在消毒。


    “霍同誌,我沒有縫過人,但是我會盡量快一點,你忍一下。”


    霍征聽她這麽說,詫異了一下:


    “難道你縫過別的活物?”


    白珍珠用幹淨的棉花沾了碘伏給傷口消毒,邊道:


    “我縫過家裏養的狗,它跟別的狗打架,脖子上有塊肉幾乎被扯下來,被我縫好後沒幾天就好了。”


    霍征:“……”


    她說的很誠懇,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霍征相信她的手藝。


    但是霍征並沒有被安慰到,心裏怪怪的。


    白珍珠臉上的神色卻黯淡下來。


    那隻狗是朔朔養的,從親戚家抱迴去的,是朔朔的玩伴。


    那次狗子受傷,曹大妞就讓裴老頭把狗宰了吃肉,朔朔抱著狗哭了很久,直到她迴家把狗留下來。


    可是上個月,曹大妞非說狗子偷吃了家裏的雞蛋,讓裴向明把狗打了一頓,後腿被打斷了,狗子拖著一條斷腿跑了。


    朔朔知道狗被打跑了,哭了兩天。


    做好了消毒工作,白珍珠開始縫傷口了


    沒有麻藥,生縫。


    白珍珠是真不怕,手很穩,霍征大概跟她說了怎麽縫她就懂了。


    每一針打個死結,間隔一厘米的樣子。


    霍征能清楚的感覺到針線從他肉裏穿過去,他捏緊拳頭咬緊了牙關,疼得滿頭是汗都沒吭一聲。


    “哥,你拿條毛巾讓他咬著。”白珍珠不敢看霍征,但是能感覺他的身體在隱隱發抖。


    白靜思拿了幹淨的毛巾折疊好,讓霍征咬著。


    好在白珍珠動作又快又穩,下針毫不含糊,七針縫完,這種痛苦總算結束了。


    後麵的消毒上藥就輕鬆多了。


    最關鍵的是,傷口真的沒有繼續出血了,如果傷口不發炎感染,隻要靜養一段時間,應該就沒多大問題了。


    霍征自己也會一些外傷的護理知識,他讓白珍珠把金瘡藥撒在傷口上,然後隻用一層紗布把傷口輕輕纏了一圈。


    現在天氣熱,傷口晾著好的也快一些。


    白珍珠看著自己的傑作,輕輕唿出了一口氣:


    “當年我真的動過心思考醫學院呢。”


    絲巾外麵露著的眼睛含著笑意,一抹遺憾從眼底迅速溜走。


    霍征的視線在她那雙有些粗糙的手上停留了兩秒,明白了其中的無奈。想著她一定是因為某些原因,沒能上大學。


    “謝謝。”他睜著黑眸看向她:“你的手比外科醫生都穩。”


    白珍珠摘了絲巾,笑道:


    “是嗎?希望你的傷口別發炎。”


    重生後這段時間,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來,格外燦爛了一些。


    前麵幾天她表麵看著沒事,其實心裏一直壓著事,一直陷在自我懷疑的狀態裏。


    但是今晚,她徹底想通了。


    現在社會已經穩定了,人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可是像霍征這樣的人,為了打擊壞人受了傷卻連醫院都不能去。


    她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活?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麽她要反省、要自我懷疑?


    不是她不夠好,是裴家人配不上她的好。


    白珍珠匆匆把她的“手術工具”收拾了,對白靜思道:


    “三哥你再給霍同誌擦擦,我去給他做點吃的。”


    為了避免尷尬,白珍珠又迴臥室找到一條方巾。


    這條方巾好幾年了,白底印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四四方方的很大,她準備用來搭在電視機上防塵的。


    現在先拿來給霍征遮羞了,毯子還是太厚了,這麽熱的天傷口捂著不好。


    重點部位和傷都被方巾蓋住,霍征確實自在多了。


    白珍珠收拾好後就下樓給他做吃的去了,還帶走了他換下來的衣服和被血染紅的毛巾。


    沒過多久,白靜思端了一碗紅糖紅棗燉雞蛋上來,上麵還飄著紅枸杞。


    這完全就是坐月子的標準。


    大概因為失血過多,人也確實虛弱,霍征吃完了那碗雞蛋不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外麵已經大亮。


    霍征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眨巴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正盯著他。


    看到他醒了,朔朔趕緊衝臥室裏喊了一聲:


    “三舅媽,叔叔醒了。”


    張敏敏從屋裏出來,手上織著毛衣笑道:


    “同誌你醒啦?是不是餓了?灶上給你留著飯呢。”


    說完又吩咐朔朔:


    “朔朔,照顧叔叔方便啊,舅媽馬上迴來。”


    “好的。”


    霍征正納悶什麽是“方便”,就見小男孩從旁邊拿起來一個塑料瓶子,特別熟練地掀開他身上的方巾,拉下他的內褲……


    霍征那本來就沒有多少情緒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裂痕,不,好幾道……


    他的傷真的不至於。


    尿完,霍征不等小家夥動手就趕緊穿好內褲,又扯了邊上的毯子蓋在身上。


    小家夥舉著塑料瓶子驚歎:


    “叔叔你尿好多哦。”


    霍征咳了咳:“你趕緊放下,不衛生,去洗洗手。”


    “噢。”朔朔還得把尿拿下去倒掉,又想起一件事:“叔叔,你想不想大號?可是我三舅舅不在家,你要是大號就先忍一忍,我大舅舅和二舅舅馬上就到了。”


    “我不想。”霍征語氣生硬:“謝謝。”


    朔朔笑著道:“不客氣,媽媽說你是大英雄。”


    霍征終於察覺不對了,這孩子叫昨晚那對男女舅舅舅媽,那……


    “你媽媽是……”


    “我媽媽叫白珍珠啊,就是給你縫傷口那個。”


    霍征有些驚訝。


    白珍珠看著那麽年輕,原來她兒子都這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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