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母緊抱住解景珊顫抖的身子,興奮被擔憂取代,她也忍不住渾身顫抖。


    “嗯。”解景珊緊咬著擀麵棍,壓抑不住的痛吟聲從牙縫間溢出。


    “景七,忍著,媽,掐她的人中穴。”秦浼擔心解景珊痛暈厥,叫解母掐住她的人中穴。


    “小浼,為什麽會這麽痛?”景七的疼痛已經超出解母的想象,感覺到痛是好現象,太痛了她擔心景七承受不住,景七畢竟隻是十四歲。


    秦浼沒迴答,凝神專注施針。


    半小時後,秦浼取出最後一根銀針,重重地吐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


    解景珊整個人癱軟在解母懷中,氣若遊絲。


    解母抱住解景珊,看著景七的生命跡象很微弱,用生命垂危來形容也不過分,神情一震,滿目擔心,急切的叫道:“七兒。”


    “媽,別擔心,景七沒事,您讓她躺下,睡一會兒就沒事了。”秦浼說道,取走景七咬在嘴裏的擀麵棍,看著上麵的牙印,目光閃了閃。


    這丫頭是真的能忍痛。


    秦浼走出屋,解母不放心,坐在床邊守著解景珊。


    “還好吧?”解景琛守在外麵,目光幽深,深深地鎖定著秦浼。


    秦浼抬眸,擰眉瞅著他,欲言又止。


    “怎麽了?”解景琛問道。


    秦浼搖了頭,揮了揮手中的擀麵棍,無所謂的開口。“沒事。”


    丈夫一夜未歸,身為妻子,過問一下很正常,可是,他們並非正常的夫妻,何況,秦浼也不篤定,昨晚他到底有沒有迴來過。


    “秦浼。”解景琛不信。


    “藥喝了嗎?”秦浼轉移話題,解景琛沉默,秦浼又說道:“想要身體好,全靠藥保。”


    “喝了。”解景琛嘴角浮起一抹弧度。


    “喝了就好。”秦浼將擀麵棍給解景琛。“你拿去廚房,我迴屋睡迴籠覺。”


    解景珊是痛,她是累,尤其是她來月事的時候。


    解景琛看著擀麵棍上的牙印,目光微凝,眉宇間染上幾分憂色。“以後施針都很痛嗎?”


    秦浼停下腳步,背對著解景琛,迴答道:“這次是大腿,下次是小腿,解景琛,你該慶幸她感覺到痛,如果感覺不到一絲痛,她的腿我也無能為力。”


    解景琛沉默,秦浼說得對,若是一點知覺都沒有,那才叫人真正的絕望。


    “謝謝。”解景琛這聲謝謝發自肺腑。


    秦浼轉身,雙手環胸,凝視著解景琛。“解景琛,我這個人很現實,與其口頭上感謝,不如來點實際的。”


    “我沒錢。”解景琛撒謊了,他有錢,也舍得給她,可他不敢給她。


    給錢,她就收,看著她錢越來越多,他反而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她在攢錢,攢夠了錢,她就會離開,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他很是挫敗。


    “咳咳咳。”秦浼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解景琛說他沒錢,騙誰呢?


    解景玨一副紈絝子弟的樣子,說他沒錢,她信,若說解景琛沒錢,她絕對不信。


    家境優裕,不需要他賺錢養家,部隊上又沒什麽花銷,退役後還給安排了工作,錢呢?


    如果解景琛真沒存到錢,隻有一種可能性,金屋藏嬌,還不止一處金屋。


    “解景琛,你是不是忘了,我給景七治腿,可不是義務,你要支付我診費。”秦浼提醒道。


    “先欠著。”解景琛不賴賬。


    秦浼咬牙,有咬死他的衝動,解景琛給她的感覺,想賴賬。


    開弓沒有迴頭箭,她也不喜歡半途而廢,除開婆婆和公公給的錢,景七就給了她一千。


    一千,在這個年代,不是小數額。


    解景琛招惹到她了,心情不美麗了,狠狠的瞪了解景琛一眼,扭頭轉身迴屋。


    三天後,月事結束,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趁解景琛被人叫走,秦浼全副武裝,悄悄地溜出去。


    解景玨半夜迴來,見秦浼偷偷摸摸溜出去,第一想法是,秦浼溜出去與奸夫私會。


    解景玨想叫解景琛一起跟去抓奸,又想到解景琛對秦浼的盲目信任,解景玨放棄叫上解景琛,悄悄地跟上,先弄清楚秦浼的奸夫是誰,接下來再從長計議。


    “這才幾天,還在小月子期間,她就按捺不住偷偷摸摸溜出去私會奸夫,果然不知廉恥。”解景玨罵道。


    解景玨怕秦浼發現,不敢跟得太近,遠遠地尾隨,在巷尾處,解景玨遠遠地見秦浼坐上一輛自行車,坐上去之後,親昵地摟著那人的腰。


    解景玨氣憤不已,他們騎著自行車,根本追不上他們,隻能目送他們遠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色裏。


    黑市,解母穿著男裝,戴著帽子,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秦浼沒像解母一樣變裝,卻武裝得極好,如果不是熟人,根本認不出她是誰。


    “小浼,速度要快。”解母低聲提醒。


    上次在黑市被抓,這次再被抓,麵子裏子都要丟光。


    “媽,放心,上次我就看準了。”隻是沒機會下手就被抓了,這次秦浼是有備而來。


    “上次?”解母驚訝。


    秦浼拉著解母,憑著上次的記憶,很快找到賣草藥的攤販。


    “兩位,買點什麽?”賣草藥的大爺熱情接待。


    “大爺,這些草藥我全要,開個價。”秦浼不羅嗦,直言。


    “全要?”大爺很震驚。


    “對,全要。”秦浼堅定的點頭。


    “你確定?”大爺再次確認,見秦浼點頭,大爺也不羅嗦,直接開價。


    “五十?”解母看著大爺伸出的五根手指。


    大爺搖頭。“五百。”


    “五……”解母目露驚愕,意識到自己失態,捂住自己的嘴,壓低聲問。“五百?你確定這堆草藥值五百?”


    大爺警惕地環視四周,低聲說道:“這堆草藥不值錢,值錢的是這些。”


    大爺敞開一旁的尿素袋給秦浼看,秦浼隻看了一眼,當下就決定買。“五百就五百。”


    大爺心中大喜,這些草藥很值錢,要遇到識貨人才能賣掉,他在黑市裏賣了兩個月都沒碰到識貨人,眼前這個小姑娘明顯識貨。


    “小姑娘,你懂中醫嗎?”大爺問道。


    “我家是中醫世家。”秦浼笑著迴答。


    聞言,大爺喜上眉梢,見一個小姑娘都如此爽快,他也不落人後,給秦浼便宜一百。“這樣吧,看在小姑娘家是中醫世家的份上,四百給你。”


    秦浼秉承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立刻從斜挎包裏拿出信封,從中抽出十張大團結,將信封給大爺。“大爺,你數數。”


    大爺接過,打開信封,指手在嘴裏蘸了點口水,當著秦浼的麵開始數。“不多不少,正好四百。”


    大爺喜滋滋收好錢,麻利地將草藥裝進尿素袋裏,整整兩大袋,秦浼提一袋,解母提一袋,兩人快速離開黑市。


    出了黑市,解母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下。


    草藥都曬幹了,沒什麽重量,秦浼一手提著一袋,坐在解母身後。


    “小浼,你家真是中醫世家嗎?”解母疑惑的問道。


    “不是。”秦浼搖頭,她家是中醫世家,原主家不是中醫世家。


    “那你還……”


    “我騙他的。”秦浼笑著打斷解母的話,解釋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樣說,他才不敢拿不好的藥材以次充好。”


    解母了然一笑,秦浼心思縝密,小心謹慎,這樣很好。


    解母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他爽快給你便宜一百,這些草藥不會有問題吧?”


    解母不懂中醫,自然不懂草藥。


    “不會。”秦浼篤定道,想了想,又說道:“我防著他,他防著我,又想跟我做下次生意,幹脆便宜一百,媽,我有預感,下次去黑市找他買草藥,他肯定會帶我去他家,或是選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交易。”


    還打算下次交易,解母心咯了一下,問道:“景七治腿需要多少草藥?”


    “這些草藥有一部分給景七用,有一部分給解景琛用,其他的我另有用處。”秦浼沒有明說。


    “景四?”解母很意外,隨即有些激動的問道:“景四的右手,你能治嗎?”


    “媽,您想讓我給他治嗎?”秦浼沒有迴答,而是反問。


    解母沉默,右手廢了,景四退役,若是景四的右手被秦浼治好了,有喜也有憂。


    巷尾處,解景玨拉著解景琛在巷尾守株待兔。


    秦浼離開後,解景玨沒迴家,而是在原地蹲守,這是迴家的必經之路,他就守在這裏等秦浼私會完奸夫迴來抓她個正著,最好是那個奸夫送她迴來。


    沒等到秦浼和奸夫迴來,反而等到了解景琛。


    “四哥,再等一會兒。”解景玨見解景琛欲走,拽著他的胳膊不放手。


    “解景玨,放手。”解景琛冷聲命令。


    “四哥,我沒騙你,我真的看到四嫂跟一個男人……”


    “解景玨。”解景琛冷聲警告。“你再敢誣蔑她一句,你信不信……”


    “四哥,四哥,迴來了,你看。”解景玨激動的打斷解景琛的話,手指著遠處。


    解景琛順著解景玨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遠遠地看到一抹光亮,手電筒的光亮有些晃眼,根本看不清楚自行車上的人。


    “糟糕。”解母卻能看清楚遠處的兩人,反射性關掉綁在自行車上的手電筒。


    “怎麽啦?”秦浼一臉茫然,解母關掉了手電筒,秦浼看不清楚遠處,憑借著月光,她隻能隱約看到遠處有兩抹身影。


    “景四和景五。”解母跳下自行車,車頭一轉,準備騎著自行車逃之夭夭。


    解母這波操作,秦浼防不勝防,雙手提著尿素袋,解母又突然轉車頭,秦浼失去平衡,整個人從自行車上跌倒。


    “啊!”秦浼狡猾地摔倒在地上。


    “小浼。”解母嚇了一跳,丟掉自行車,將秦浼扶起。“沒摔著吧?”


    “不好,他們想逃。”解景玨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衝上來,解母剛將秦浼扶起,肩膀處傳來一陣痛,緊接著有人扣住她的肩膀大力一甩,解母猝不及防,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突然,領口被人揪住。“臭不要臉的奸夫,想逃,沒門。”


    “媽。”秦浼嚇得不輕,銀針在指間,即將要射出去之時,聽到解景玨的聲音,秦浼停止動作,瞬間明白解景玨的用意。


    “叫媽也沒用,臭不要臉的奸……”解景玨的聲音戛然而止,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難以置信的問道:“媽,怎麽會是您?”


    秦浼收起銀針,抱著手臂,杏眸裏是看好戲的玩味。


    “解景玨,你犯什麽精神?給我鬆開。”解母渾身都摔痛了,解景玨還粗魯的將她拽起,現在手還拽著她的領子。


    “媽,怎麽會是您?”解景玨接受不了這個結果,四嫂的奸夫怎麽會是媽?“媽,您怎麽會穿著男人的衣服?”


    “解景玨,這個月的零用錢你不想要了?”解母整理著衣領,火冒三丈。


    “不是,媽,誤會,天大的誤會。”解景玨幫著解母一起整理衣領,看著她的眼中滿是擔憂之色。“媽,您沒事吧?剛剛沒摔著吧?”


    解景琛姍姍來遲,幽邃的眸光冷剜一眼解景玨,上前察看秦浼,低沉渾厚的嗓音裏帶著擔心:“沒事吧?有沒有摔著?”


    秦浼不語,搖了搖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提起兩袋尿素袋就走。


    解景琛立刻跟上,想從秦浼手中接過尿素袋。“給我吧。”


    “上次的行李可比這兩袋草藥重多了。”秦浼嘲諷地一揚唇角,無視解景琛伸來的手,在魔都的時候,她不僅要提自己的行李,還要背他的行李,最過分的是,還要攙扶著他。


    需要他憐香惜玉的時候,他不憐香惜玉,現在想要拓展自己的紳士風度,晚了,不需要了。


    解景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狡辯道:“上次的情況不一樣。”


    秦浼沒搭理他,提著尿素袋繼續走。


    “迴家再收拾你。”解母對解景玨惡狠狠地說道,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快步追上秦浼,從秦浼手中接過尿素袋,直接給解景玨。“提著。”


    於是乎,解母和秦浼兩手空空走在前麵,解景玨提著東西走在後麵,解景琛推著自行車跟著。


    解家,堂屋,解父和解母坐在主位,解景琛和秦浼坐在一邊,解景玨拉著耳朵跪在地上。


    “媽,我錯了。”解景玨認錯態度端正。


    “奸夫是怎麽迴事?”解母冷著臉質問。


    說起奸夫,解景玨瞬間有了底氣,輕蔑地看一眼秦浼,直言不諱。“爸,媽,四嫂背叛四哥,還珠胎暗結。”


    解母怒不可遏,起身衝向解景玨,抬手狠狠給他一巴掌。“解景玨,你瞎造什麽謠?”


    “媽。”解景玨被打懵了,捂住被打痛的臉,一臉幽怨的望著怒氣衝天的解母。“媽,我沒有造謠,流產病曆上寫得很清楚,還是您親手所寫,您難道就沒懷疑過嗎?四嫂懷孕一個月,一個月前,四嫂在哪兒?四哥又在哪裏?”


    解景琛抬手,揉了揉眉心,這家夥在這件事情上就繞不出去了。


    解母看著自己的傻兒子,平時除了景七的事,其他事都不怎麽上心,怎麽就跟這件事情扛上了呢?


    秦浼狡黠一笑,氣死人不償命的開口。“孩子不是你四哥的有什麽關係呢?媳婦是他的就行了。”


    解景琛劍眉緊擰,見秦浼眼底毫不掩飾的玩味與愚弄,琥珀色的眼眸裏浮出一抹無奈。


    秦浼驚世駭俗的話,讓解父和解母心一驚,兩人不約而同的目光看向解景琛。


    見他處變不驚,仿佛戴綠帽子的人不是他,縱容地任由自己的媳婦胡說八道,兩人麵麵相覷,均沉默不語。


    “爸,媽,您們聽聽,四哥,她自己都承認了,簡直恬不知恥。”解景玨都找不到詞匯來形容她了。


    “五兒,你誤會你四嫂了。”解母真擔心秦浼吐出更驚世駭俗的話來懟景五,在解景琛的默認下,索性告訴他真相。“你四嫂沒懷孕。”


    “沒懷孕也不能……”解景玨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憤然被茫然和不解取代。“媽,您說什麽?”


    “豬腦子。”解景琛運了運氣,眼底凝結的慍色,寒意刺骨。


    “哥。”解景玨被罵,委屈又無辜,母親那句“你四嫂沒懷孕”,他就隱約察覺出端倪。


    “當時的情況,若是沒鬧出什麽動靜,僅憑許安山踢翻的石桌,公安人員沒有抓捕許安山的直接證據,沒有人員傷亡,隻能定性為親戚之間產生了矛盾。”難得解景琛願意耐著性子跟解景玨說清楚。


    “流產?四哥,你和四嫂是一起謀劃,還是臨場發揮?”解景玨好奇的問,想到自己抓奸鬧出的烏龍,他就心虛的不敢與秦浼對視。


    解景琛斜睨一眼秦浼。“臨場發揮。”


    “你們真有默契,不愧是夫妻。”解景玨一臉獻殷勤的樣子。


    “爸,媽,我們迴屋了。”解景琛拉著秦浼起身,牽著她走出堂屋。


    兩人走後,解母指著解景玨的鼻子好一頓臭罵。


    “你說你啊!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愚蠢的兒子?難怪你四哥會瞞著你,一點也不靠譜,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抓奸?虧你想得出來,簡直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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