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穎分辨不出這咳嗽聲究竟是誰所發,也不知道這疊加的咳嗽聲中有沒有張小強的咳嗽聲。


    正在楚少穎納悶之際,教室裏又響起了一聲咳嗽聲,楚少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確定,這就是張小強的聲音。


    於是楚少穎用一根指頭撓了撓頭,一分鍾後有用兩根指頭撓了撓頭,楚少穎一共撓了十二次頭,代表有十二道選擇題。


    當廣播裏讓交卷的時候,楚少穎成竹在胸地交了試卷。出了考場後,張小強一把抱住楚少穎,要請他吃雪糕。楚少穎覺得卻之不恭,便接受了他的請客。


    考完了這兩場考試,楚少穎覺得輕鬆多了,但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要期末考試了,楚少穎心中的弦絲毫不敢放鬆。可是這次期末考試代表不了什麽,考不過不會重考,也不會影響自己升學,如此一想,他才心安理得地放鬆了兩天。


    兩個星期後,如楚少穎所願的那樣,他如願以償地通過了結業考試,並且都是九十多分的高分,不但不會重考,還得到了老師的表揚。而這一切,楚少穎都把它歸功於白小琪,因為要不是她,自己也不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


    臨近期末考試前的一個星期六,楚少穎迴了趟家。迴家後,自家的大門緊鎖著。楚少穎問鄰居,鄰居說他爸媽好像打架了,現在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楚少穎慌了,爸媽肯定在鬧矛盾,以爸爸的個性,媽媽肯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楚少穎就坐在門口等爸媽迴來,等到傍晚了,依舊不見爸媽的蹤影。在天快黑的時候,他清楚地聽見,有人在說自己的父母:“那個楚家的娘們兒,可真是不要臉,一大把年紀了,還坐在有兩個男人的摩托車上。”


    另一個說:“誰說不是呢。不過那個姓楚的更狠,幾乎把自己老婆打殘廢了。”


    楚少穎使勁兒咬了咬抿著的嘴唇,一種悲傷的心緒鋪滿了整個胸腔,肆無忌憚地撕扯著自己的身體,再以氫氣球的方式不斷上升,不斷擴大,最後再自我爆炸。


    天,漸漸黑了,像一塊青石板,無數的星星如斑點一般撒在它的上麵。


    楚少穎摸了摸肚子,肚子“咕咕”直叫,分明是餓了。楚少穎便鎖上自行車,在別處扳來一根老大的木頭,腳踩在木頭上,他花了很大的力氣翻過院牆。到了屋裏,楚少穎開了燈,把書包卸下了肩膀,又很快去了廚房。拉開了廚房的燈,一看,鍋碗瓢盆都散落一地,其中還有幾個打爛的碗。楚少穎把裏麵收拾了一下,把碎碗扔到了垃圾車裏。他便開始做飯了,四十分鍾後,一頓簡單的晚飯便告成了。


    飯罷,楚少穎要複習功課了。在所有的功課中,物理是比較難的,因為學校直到了八年級才開這門課,大家入門時間短,再加上物理本身就難,學生覺得這塊骨頭難咬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相比於這個,高年級同學說九年級的時候要開一門叫做“化學”的課則叫他難受了,因為楚少穎覺得已有的幾門課已經讓他頭疼了,還要去應付一塊新大陸,實在是騰不出那麽多的心思啊。


    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而對於楚少穎而言,人有遠慮,則更有近憂。


    楚少穎為自己的未來擔心了一會兒,他把曾經和現在對比了一下,才覺得,或許夢想是美好的,但若沒有實際的努力,就永遠是夢和想了。


    楚少穎為未來擔心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天塌了,不是有高個子頂著嘛。一個小小的化學算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溫習了一會兒物理,楚少穎突然想解大手,但門被鎖著,何況自己也沒膽子在外麵解手,他便在院子裏解手。剛準備解手,又想起了要如何把大便倒掉。楚少穎幾乎是沒有想的,找來了一個塑料袋,把大便拉在塑料袋裏。拉好了,楚少穎把塑料袋一係,然後向房頂扔去。也不知道是塑料袋沒有扣緊,還是塑料袋本身就是爛的,大便糊在了牆上,臭味熏人。


    還好,沒有糊在鄰居家的牆上,楚少穎帶有僥幸心理地對自己說。


    怎麽辦,這要是被人看到,那就太沒麵子了。但天已經黑了,要把牆上的大便弄幹淨根本不可能,怎麽辦,怎麽辦。


    楚少穎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使勁兒地捶了捶手,重重出了口氣,決定還是明天早上再弄吧。


    他迴到臥室,又看了會兒物理,然後和衣而睡。他做了個夢,是關於爸爸媽媽的,醒來後滿頭大汗,卻記不得夢的內容了。


    楚少穎洗了把臉,天已麻麻亮了,他清晰地看見,一群群蒼蠅正聚集在牆上的大便上,嗡嗡嗡地搶食吃。


    楚少穎看了看院子,從牆角拿起了那把大掃把,對著牆上的大便蹭來蹭去,好久,那些大便才被蹭幹淨,蒼蠅們紛紛揚揚地飛開,然後在牆上作短暫停留,又遠遠地飛開了。


    楚少穎隻覺得自己的一項重要罪名被清除了,那種快樂感,就像蹲了十年大獄的人終於刑滿釋放了一樣。


    洗刷了這項罪名後,楚少穎心安理得地看了會兒書,這看書的效率是昨晚的數倍,看來看書和心情也有莫大的關聯。


    太陽像一隻漸漸睜開的眼睛,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陽光慈愛地親吻著地上的一切。


    遠方一群大鳥像天使一般劃過天際,仿佛也同意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個道理,珍惜這大好的時光。


    天,已經亮堂堂了,可依舊沒有爸媽的影子。


    一股悲傷的心緒以心髒為起點,順著奇經八脈,順著每一個細胞,肆無忌憚,排山倒海地湧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楚少穎抬頭看了看天,長長地出了口氣,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那時每當迴家見不到爸媽,他都會很擔心,擔心爸媽不要他了。而此刻,這種心情打了五折,剩下的這種心情則證明了他的成長。


    他們會迴來的,早晚會迴來的,盡管這是一個沒有太多愛的家,但這裏,畢竟還是一個家啊。不管樹枝長到哪裏,他的根還在土裏啊。


    不知怎麽的,楚少穎竟然擠出了兩滴眼淚,心裏空得像是火燒過後的土地,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楚少穎想起了以前爸媽吵架時提到的兩個字——離婚,他很快明白,這正是他傷心的源頭,如果爸媽真的離了婚,那這個本就淡漠的家就會支離破碎。而這裏就隻是一座破房子,不是一個家了。而父母離婚後,自己的去向問題還得好好斟酌一番:不管是跟著爸爸還是媽媽,他們都會帶著自己走入另一個家庭,去和一個陌生人組成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但這個新家無論有多麽富裕,多麽金碧輝煌,都隔著一層窗戶紙啊。當然,楚少穎還可以選擇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但以他的年紀,養活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楚少穎覺得一陣疾風在腦袋裏吼叫,震得耳朵嗡嗡作響,腦殼裏盡是爆破聲。


    楚少穎摸了一把淚,做了點兒簡單的飯菜,吃完後,他強迫自己看了會兒書,但煩亂的心緒讓他看不進去。


    很快到了正午,依舊沒有看到爸媽,楚少穎悵然若失,但相比之下,他更擔心自己的學習,他背起書包,端了一個凳子放在院牆邊上,踩著凳子翻過了院牆,開了自行車車鎖。臨行前,他看了看自家大門,不知道門上那把大鎖何時才能被打開,而後他頗不情願地蹬上車子離開了。


    正午的陽光頗為毒辣,把樹葉照得蔫不拉幾的,樹木看起來像是在午睡,提不起精神來。


    一條水渠外的莊稼地裏,棉花正肆無忌憚地生長著,紅的黃的花兒開得正豔。玉米正在抽穂,長得差不多有楚少穎那麽高了。而地裏的各種瓜果也開始掛果了,枝頭的花兒引得蜜蜂飛來飛去。


    但楚少穎絲毫不害怕這毒辣的陽光,他甚至感覺,陽光是在幫他,幫他把悲傷蒸發掉。而那些樹木是在積蓄力量,等太陽小一點兒了好蓬勃生長。


    楚少穎朝著這些生命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他實在羨慕這些生命啊,它們多麽可愛啊,人能從它們那裏得到啟發,讓人們忘記了自己的悲傷。怪不得古代有那麽多文人遇到了失意的事後,總是遊山玩水啊。


    人啊,總是渺小的,你在大自然麵前,你就會明白,你的所有負麵情緒都是微不足道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著,好好的活著,活出個人樣來。


    楚少穎朝著周圍的一切點了點頭,所有的事物,都是那麽的可愛,他在心底說了聲“謝謝”,再複製了千萬份,送給遠近的每一件事物。


    楚少穎漸漸悟到,不論如何,一個人都要融入到大自然中去,而不是和大自然作對。大自然有廣闊的胸懷,它就像大海,不管你是清是濁,它都會一如既往地容納你。怪不得有個文人說什麽“和大自然談個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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