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還嫌冷。”餘才冒出了一句,幾人在水裏翻騰了幾遭,湊到別人的果園裏,摘了幾個蘋果。劉賢給楚少穎也摘了一個,扔給楚少穎。劉賢的把子不是很準,扔偏了,楚少穎不敢大步流星地去接,而是等蘋果落地之後才慢悠悠地如撿迴來,用手擦了擦,咬了一口,酸澀苦三種味道不約而同地攪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怪味兒。楚少穎才吃了一口,就將它扔到了河裏。


    走路的時候,有輕描淡寫的痛感從膝蓋處傳來,這讓楚少穎開始擔心這個傷口會不會感染,會不會有後遺症。但有一個信念是:他寧願感染,寧願有後遺症,也不能讓爸媽知道的。在岸邊站了許久,劉賢等三人才上了岸。楚少穎覺得上天很不公平,為什麽受傷的總是自己。


    到了果林小村的時候,太陽已經徘徊在西邊的山頭上了。幾隻白色的大鳥悄無聲息地劃過天際,像是夏天的使者。


    到了村子邊緣,餘才道:“少穎,你想不想報仇。”


    “報仇?”楚少穎納悶了,自己並沒有仇人啊,“報什麽仇?”


    餘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楚少穎大驚,擺擺手:“我可不敢幹。”


    鄧聖道:“你不幹也行,我們幹,你可別告發。我們這麽做,也算是給你們楚家報仇了,那勞什子的家產可都是你們家的。”


    楚少穎聽到的這事,可不是尋常事,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那也絕不敢幹這樣的事情啊。聽了都覺得害怕。於是,他匆匆迴了家。到了家裏,他沒有急著說自行車壞了,因為他怕爸爸修好了自行車就讓自己去學騎車。而自己的傷口還沒有愈合,那樣就不妙了。


    飯罷,村裏鬧失火了,楚少穎走到屋外,外麵大火照亮了夜空,有牛羊的淒慘叫聲,這讓楚少穎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楚少穎向火的那邊走了一段距離,發現王毅王虹家飼養牲畜的圈著了火。上百頭牲口在火海裏掙紮,有的已經被燒熟了。麵對這樣的情況,村裏多數人都去救火了,隻有少數人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大火就這麽燒著,楚少穎看著大火發呆,借著火光,可以看見大火上方濃煙滾滾。看了一會兒,他開始可憐那些在大火中的牛羊,火燒在它們身上,該有多麽的痛啊。楚少穎竭力在想象大火燒身的疼痛感,一樣都是肉啊,這讓楚少穎聯想到自己膝蓋受的傷,相對於這些悲慘的牲畜而言,又算得了什麽呢。他迴到家裏,一眼看見爸爸再醜旱煙,楚少穎道:“爸爸,著火了。”“嗯嗯,我知道。”爸爸迴應道。楚少穎壓抑著口吻,用一種不含責備味道的聲音道:“那你怎麽不去救火啊。”爸爸笑了笑:“我巴不得火再大些,燒它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為什麽?”楚少穎想不到父親竟是這種人,爸爸頤指氣使道:“睡覺去吧,大人之間的事,小孩別瞎摻和。”


    第二天一起床,小黑也跟著起了床,小黑幾個健步充了出去,之後便不見了蹤影。飯罷,爸媽囑咐道:“今天地裏忙,我們中午就不迴來了,你把飯送到地裏。”楚少穎是個炒菜困難戶,他對爸爸這個要求猶豫了幾秒,硬著頭皮答應了。父母走後,他看了看膝蓋處的傷口,如果這個傷口在別人身上,他一定會大發慈悲,學著電視劇裏的和尚那樣,念幾句阿彌陀佛,以作祈禱。偏偏這個傷口落在自己身上,什麽悲天憫人的情懷都沒有了。這個傷口好像愈合了一點兒,楚少穎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呢,還是傷口真的愈合了一點兒。傷口邊緣還有難以忍受的癢,楚少穎用手摳了幾下,這不摳還好,這一摳就跟吸了毒一樣,摳個不住。那癢就像抽刀欲斷的水,越摳越有。楚少穎隻得停止了撓癢,避免傷口病勢加重。


    楚少穎想看看昨晚的大火把王毅家燒成什麽樣子了,他爬上了自家院子圍牆的牆頭,剛一伸出頭,就看見鄧聖劉賢餘才三人,劉賢的手上拿一把玩具機槍。看到楚少穎偷偷冒出來的腦袋,劉賢就道:“楚少穎,我用這把槍能打中你,信不信?”楚少穎不假思索地迴了句:“不信。”楚少穎還沒來得及躲避,隻聽一聲響,一顆塑料子彈正中楚少穎的額頭,子彈又反彈出老遠,落在地上,硜然有聲。


    “啊。”一股笨重的痛直上眉頭,然後沿著神經,平均分給身體的各個部位。汗水從疼痛中分泌出來,讓他在冷熱邊緣徘徊了許多遍。楚少穎摸了摸眉頭,這顆子彈隻要再斜上一兩厘米,他的眼睛就會報廢,這讓楚少穎感到既幸運又後怕。看著楚少穎的難受樣,劉賢大聲笑著,鄧聖還誇他槍法嫻熟。這讓楚少穎感到憤怒,但他不敢發作,因為他打不過他們,從心底裏怕他們。


    時間,很快就鄰近中午了,楚少穎牢牢記得爸媽說的話,要給他們送飯。楚少穎趕緊去做飯,還好,家裏有豆芽,這個菜不用刀切,倒是為自己省去了一個麻煩的步驟,楚少穎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飯菜。他把飯菜舀進了飯盒,隻留了剛好夠自己吃的飯菜,自己很快吃完了飯菜。楚少穎便提著飯盒往地裏走去。一路樂嗬嗬地走著。田間路滑,一個不注意摔了一跤,弄得周身都是泥巴和臭水不說,飯盒裏的飯菜也倒了一地。這使得楚少穎五內如焚,怎麽辦?把飯盒裏剩下的飯菜給爸媽送去?那一點點還不夠一個人吃。迴家重新做?那一定延誤了時間,指不定媽媽還得說他不孝順。“孝順”這個詞語,經老師的一番講解後,楚少穎大覺有理,不孝順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兒。


    焦急,像飽經風霜蹂躪的手,當經過片刻溫暖後,奇癢如同千百根針一樣密密麻麻地紮著肉,難受至極。你也不知道是該繼續暖手,還是該選擇受凍,來解決當前的癢。楚少穎在重新迴去做和把不夠量的飯菜送去之間躊躇了千百遍,最終決定迴去重做。他很快地淘了米,把飯做上。炒菜的時候,由於時間緊急,放的作料有的放多了,有的不夠量。


    匆匆地做完了這頓飯後,楚少穎把飯菜裝進了飯盒裏,再用媽媽的頭巾把飯盒牢牢捆住,這樣,就算飯盒翻了,飯菜也不會倒出來。就這樣,楚少穎大步流星地朝地裏走去。他很快到了自家的農田,田裏的棉花長得十分旺盛,爸媽正在給棉花打頂。楚少穎老早就瞧見了爸媽勞作的背影。“爸,媽,吃飯了。”楚少穎大聲喊道,爸媽一聽到,立即出了棉田。“怎麽這麽晚才送來?”爸爸問。楚少穎當然不敢把飯弄倒了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那樣的話,他們一定會說:“連個飯都保不住,你還能幹啥。”“我……”楚少穎我了半天也編不出一個理由來。好在爸媽吃飯了,我沒有多加責怪他。倉促間做的飯菜,楚少穎也不知道好吃還是不好吃。還好,爸媽都餓了,很快就把飯菜吃完了。楚少穎生怕他們會指責自己做的飯菜有鹽無味,看著他們吃完,楚少穎才放下心來。


    飯罷,楚少穎準備往家趕。爸爸說:“你下午就別走了,和我們一起給棉花打頂吧。”楚少穎是個好吃懶做的人,骨子裏一百個不願意,真想迴答個“不”字來。可在楚少穎心裏,爸爸就像一座山,是個令人敬仰的角色。對於爸爸的要求,他又哪裏敢說一個不字。“嗯。”楚少穎點了點頭,臉上笑了笑,看不出有一絲半點兒的不情願。楚少穎跟爸媽一起下了地,地裏的棉花樹,許多都和他差不多高。


    天上,太陽十分毒辣,曬得人的皮膚都快冒煙了,汗水順著臉頰一直滾到了地裏。棉花樹的行與行之間的空隙裏,時常會有蜘蛛把網紮在那裏。那些蜘蛛滿身是色彩鮮豔的警戒色,一看就是毒物。麵對這些毒物,普通人管都不管,輕描淡寫地就走過去。楚少穎缺不敢,每次遇到這些毒物,他鬥繞道而行。


    打了一會兒頂,楚少穎落後了,在不經意的瞬間,身前一隻大鳥驚飛而起,嚇了楚少穎一大跳。等大鳥飛走後很久,楚少穎才放下心來,往前一看,竟發現了一個鳥窩,裏麵還有兩個白色的蛋,和雞蛋差不多大。楚少穎十分高興,拿起蛋對爸媽說:“爸,媽,我撿了兩蛋。”“好。”爸爸迴過了頭,“迴去給你煎蛋吃。”楚少穎出了地裏,把蛋放到飯盒裏之後才迴去繼續打頂。打了一會兒,遇到了一片蚜蟲肆虐的地方,使得棉花樹看起來油油的,不但弄得手黏糊糊的,就連身上也稀膩膩的,十分的不舒服。楚少穎便加快了速度,以最快的速度衝過這一段有蚜蟲的地方,然後抓起一把泥土,把土放在雙掌之間,來迴搓動,把蚜蟲等黏糊糊的東西搓掉。


    下午,很快就過去了。當遠山吞沒殘陽的時候,大部分莊稼人都離開了田間。楚少穎也和爸媽一起往家趕,幹了活,他覺得自己做什麽都理直氣壯。自己不是一個沒有用的人,而是一個靠自己勞動幫助父母的孩子,為這個家獻了一份綿薄之力,看來人們常說的勞動最光榮並沒有錯。迴到家裏,小黑匍匐在院子的牆頭,也不知道是在睡覺呢,還是在等主人迴來。楚少穎開了門,小黑立馬衝過去,蹲在楚少穎的肩膀上,喵喵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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